窦笃哈哈大笑:“哥哥,笑死我了,笑死我了……”
窦宪恶狠狠道:“耿恭这番,必死无疑!哼,得罪我窦家,都不得好死,休得逃脱!”
两人不紧不慢,笑着前行。到了府中,膝黑一片,两人蹑手蹑脚,忽然响起一声咳嗽,两人吓了一跳。这时,烛光亮起,恍如白昼。窦固一脸严肃,端坐在椅上,冷冷道:“你们两个,夜不归府,干什么去了?”
窦宪尚在思索,窦笃却一脸自豪,笑道:“叔父,我们帮你解决了一个心腹之患,把耿恭杀死了!”
窦固大吃一惊,失声道:“什么?你们将耿恭杀死了?”
看到窦固惊惧的模样,窦笃心中慌乱,低下头,嗫嚅着,一言不发。窦固稳了稳心神,厉声道:“快点说出来!”窦笃望了望窦宪,无奈,只好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窦固目瞪口呆:“你们、你们……”半晌无言,瘫坐椅上,嘶声道:“你们闯下弥天大祸了,知不知道?耿恭是谁?他可是朝廷重臣、功臣之后、大汉英雄!这么突然失踪,皇上震怒,天下汹汹,耿家岂会善罢甘休!若一旦真相大白,我窦家拿什么交待?恐怕那时,窦家一番功业,顷刻间付诸东流了!”
窦笃吓了一跳,扑通跪倒,脸色苍白,颤声道:“叔父,叔你,侄儿知错了……这、这该怎么办?”
窦宪一脸平静,道:“叔父,这也不必担心,又无人瞧见,只要我等矢口否认,以窦家之隆,权柄之重,当今天下,谁敢胡言乱语!”
窦固心乱如麻,摇头长叹道:“也只好如此了……”随即又厉声道:“窦宪、窦笃,你们听着,管好你们的嘴,就当这事没有发生过!记住,你们现在是窦府人,有头有脸,不是强盗了!别做那些下三烂的强盗勾当了!否则,休怪叔父不认你们两个侄儿!”
这时,外面脚步声响起,一个仆人打着呵欠走进来,忽然见到窦固盛怒,呵欠打了一半,便吞了回去,半张着嘴巴,道:“将军,下博候刘张求见。”
窦固“哼”了一声,低声吼道:“这刘张,天天半夜求见,不见!不见!”忽脑海中闪过,早朝时,刘张拉扯自己衣角,遂道:“还是喊进来吧。”
仆人退去,窦固心烦意乱,挥手斥退窦宪、窦笃。
不一会儿,刘张抚着白须,笑眯眯进来,略略施礼。窦固微微点头,不耐烦道:“刘将军又是半夜来访,却有何事?”
刘张觉察到窦固不悦,略略一顿,道:“将军,今日虎贲营内,李敢公然侮辱百官,对皇上不敬,按律当斩,将军为何却替耿家开脱呢?”
窦宪、窦笃强抢民女,被耿恭抓获,送往洛阳府中,这些事,刘张浑然不知。窦固冷冷道:“刘将军半夜来,难道是专程来责备本将的吗?”
刘张吓了一跳,一张老脸憋得通红,两只手不停摇动,道:“不敢,不敢,小人纵有十个胆子,也不敢说将军半个字!”心里却想:“窦固怎么了?扳倒耿家,不正是他的夙愿吗?为什么又……”
刘张惊惶失措,窦固见了,心想:“刘张随我出谋划策,言无不中,计无不应,出力最多,我能有今日,多亏了他。再说,捽掉耿家、马家,还要他卖力。”于是,他神色稍缓,和声道:“刘将军,本将一事不明,还请指教。耿母去世,耿恭理应去职守孝,本将亦去一心腹之患。今日朝上,本欲奏明皇上,你却轻扯吾衣,究为何故?”
刘张登时放心,微微一笑,道:“我听说耿家广施仁议,三教九流,酒肆市井,莫不传诵耿家事迹。尤其耿恭从西域归来,耿家辉煌,几至巅峰,无人可比。将军试想,耿恭去职,果然能去一心腹之患吗?”
窦固一惊,默思了一会,摇首道:“不能。”
“将军英明!日中则昃,盛及必衰!耿家名词虽隆,然其权势甚至微,况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耿秉谦卑自重,循规蹈矩,明哲保身,不致生乱,而耿恭虽然聪颖,却性烈如火,不知畏惧,且其手下十三勇士,皆虎狼之士,耿恭若在朝,势必会惹出乱子,牵连耿家,到时将军就可便宜行事!”
窦固醒悟,叹道:“刘将军才智过人,真是本将的子房呀!”他本想将砸死耿恭一事告知刘张,想了一想,还是忍住。两人又闲聊了一阵,刘张辞别。
次日朝议,耿恭不顾劝阻,从床上爬起,毅然上朝。
窦固见到耿恭,吓了一跳,想:“宪儿、笃儿不是说砸死耿恭了吗?今日怎么上朝了?也好也好,耿恭未死,我窦家亦不会受此牵连,哼,扳倒耿家,来日方长!”心下欣慰,可又稍觉遗憾,心里又道:“耿恭是匹野马,不知轻重,为什么不砸死了他呢?”
章帝刚坐好,窦固便即闪出,朗声道:“皇上,昨日虎贲营中,耿都尉奏请去职守孝,微臣回府之后,细细思量,窃以为不可。如今海内不宁,匈奴未灭,国家正需要耿恭这样的猛士,守护四方,扞卫边陲。因此,微臣以为,当从大局出发,耿都尉应走马上任,执掌虎贲营,为国练兵,为军炼魂!”
章帝龙目露出一丝喜色:“其他爱卿可有何话说?”
窦固态度明朗,谁敢再有异议?文武百官纷纷闪出,你一言,我一句,无非说耿恭乃大汉勇士,系国之栋梁,宜当重用,为君分忧,为国立功,怎么能去职守孝?更有的疾言厉色,说耿恭怎么能为一己之私,贪图享受,不思国难,如果去职守孝,应当严惩不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