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敢到了阵前,一看到纳都,呵呵笑道:“哪来的黑炭团?居然这么黑,吓老子一跳!这到了晚上,打着灯笼也不到啊。”纳都怒道:“你比我还黑,居然敢来笑我!”李敢道:“你是我儿子,老子黑,儿子肯定也黑了!只是我的儿,你怎么跑到车师来了,老子找了你好久。”
纳都气得鼻子都歪了,举锤疾奔,李敢哈哈大笑:“龟儿子,你那锤那么大,敢情是纸糊的吗?”
纳都须发皆张:“那你接我几锤试试!”不容分说,连着砰砰砰砸了几锤,李敢挡一下,叫一声哎呦,龟儿子的锤子真重啊,连接了十余锤,一看,马刀都断了,暗叫一声苦也。
纳都道:“你能接我十余锤,也是一条好汉了。”李敢将刀一扔,道:“你不就是仗着锤子大吗?有啥用?”
“好,那你来使使我的锤。”说完,纳都将铁锤一前一后扔过来,只见锤大如斗,挟着风声,流星般飞来,李敢慌了神,想逃,却已来不及,暗叫一声:“我命休矣。”说时迟,那时快,只见汉军阵中飞来两只箭,不偏不歪,正中锤柄,将锤子往边一带,恰好掉在李敢身边,地被砸了老大一个坑,扬起沙尘,李敢咋舌道:“娘啊,这么厉害呀!”
纳都喝道:“谁?谁敢放暗箭?”放箭的正是范羌,他箭法如神,更兼力大,四两拨千斤,射偏锤子。听了纳都此言,催马欲上,被耿恭阻住:“范羌,我来吧。”
耿恭持枪策马而上,李敢还在那老子长、儿子短地念念叨叨,耿恭道:“敢弟,下去吧,待为兄来收拾他。”
李敢回马,经到刘张身边,见刘张正瞅着自己,眼内似有喜色,遂狠狠一瞪,刘张道:“李敢将军好身手,佩服佩服,不愧是飞将军李广之后。”李敢再憨,也知刘张在讽刺,一张黑脸憋得通红,默不作声,拍马走开。
纳都一见耿恭手持长枪,长得与耿秉又有些相似,不禁有些畏惧,道:“你是什么人?毛都没长齐,敢来应战,难道汉军没人了吗?本帅锤下,不杀无名之辈,留你一命,快快滚吧!”
耿恭冷笑道:“汉军天威,你难道不知道吗?十万匈奴,尚被我们杀败,何况一区区车师,俗话说识时务者为俊杰,快快放下手中锤,立即降顺我国,还可留你一命,否则明年今天,便是你的忌日!”
纳都大怒:“你这小孩乳臭未干,口气却大,来来来,先吃我一锤再说!”抡起大锤砸过来。耿恭有心要试纳都力气,抬枪一挡,两人在马上都晃了几晃,均想:“好大的力气!”飞马走开,各自佩服。两人遂在阵前大战起来,锤来枪往,尘土飞扬,好一场恶战!一个是水中蛟,一个是林中虎;一个天上雕,一个原中豹。战了一百回合,谁也赢不了谁。再战一百回合时,纳都已是气力不济了。
原来,纳都连战几员汉将,尤其与耿秉相斗,更是耗了许多力气。再者,锤子笨重,铁枪灵活,两种兵器相克。纳都叫苦不迭,心想只好故伎重施了,他伏马奔逃,耿恭大叫:“哪里逃!”纳都回头,看看耿恭已近,大喜,从怀中取出流星锤,照胸狠命一扔。耿恭早已得兄嘱咐,随时注意,见锤到,身一偏,然后长枪飞出,使出一招“漫天风沙”,纳都被枪影笼罩,无法躲闪,竟被枪戳下马来。耿恭纵马上去,拨剑刺死,复一剑,枭了首级,悬在长枪上,得胜回阵。
窦固大喜,剑一指,高声道:“大汉的勇士们,纳都已死,车师已败,快快杀上去!”一马当先,往车师军中攻去。车师主将已亡,自然心怯,不敢应战,卷戈而逃。汉军兵锋所过,留下无数车师兵尸体。
车师败退,当然紧闭城门,坚守不出。汉兵累日百般挑战,车师只是不睬。窦固眼巴巴望着移支城,却不能前进半步,想起耿恭的话,不禁懊悔万分。
车师都城交运河,安得握着酒杯,欣赏歌舞,一个个身着薄纱、几乎赤裸的曼妙女子,正在拼命地扭动着惹火的肉体。车师后宫三千,安得是整座宫殿中惟一的男人。她们夜夜寂寞,在盼望、饥渴中虚度人生最美芳华,被临幸的,只是少得可怜的部分人。大部分人,一辈子都见不到王上,那么好的韶华,眨眼间便凋谢了。于是,她们夜夜祈祷,不会放过任何一个表现的机会,他们多么渴望,命运,突然之间就会改变!
然而,这些女人,在安得眼中不过是行尸走肉,纳都战死、车师兵败的消息已经传来,满朝上下,一片哀鸿之声,都是投降之意。可是,安得不甘,他想起如嫣唇角的轻蔑,他多么想在如嫣眼中好好地证明一回,可结果呢?他端起一杯酒,仰头喝下。喝了一顿闷酒,安得觉得烛光惨淡,这些扭来扭去的女人实在太做作,实在太吵了,他大吼道:“滚!滚!都给我滚出去!”话没说完,酒杯已飞了出去,砸上这群可怜的女人,女人们掩着脸,仿佛一只只受惊的小鹿,四处逃散。
安得醉熏熏地在偌大的宫殿内游荡,走了许久,他来了一个妃子如画的住处。如画也很美丽,可是与如嫣一比,立即沦为破铜烂铁了。安得没有说话,只是喝酒,喝酒,喝酒。如画静静地斟酒,终于忍不住道:“大王,我听说流水有意,落花无情,你何必这么眷恋如嫣呢?听说如嫣在宫中很高兴,她说早就劝过大王不要与汉军为敌,可是大王偏偏不听,才有今天的失败。”
“啪”地一声,安得将杯子狠狠砸到地上,恨恨地看了如画一眼,转身离去。他的身后,传来如画的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