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去告诉太子殿下,这次要是还不见我们,我们就跪在东宫门前不起来了!”张鹤龄和张延龄两兄弟,气急败坏地对着刘瑾嚷道。
市场上铜价一路下跌的时候,他们就预感到是何瑾在反击了。
然而,他们没想到的是,何瑾这狗才做事真是滴水不漏。提前让锦衣卫在宝鼎铜行转悠,唬得所有百姓和商贾,都不敢买他们的铜器。
这简单相当于把他们骗到厕所后,何瑾扭头儿就把厕所门给焊死了!
损,这招儿实在太损了!
整整半个月的时间,两兄弟只能眼睁睁看着,铜价一路如跳水般下跌,急得头发都开始掉了......
哪怕,就是想赔钱大甩卖,都找不到个接手的!
后来终于听闻朝廷颁布了圣旨,指定百宝斋收购市面上的铜器。两兄弟这才感觉有了一丝活路,想着赶紧将铜料卖给百宝斋脱手。
可不料,满心希冀地到了百宝斋那里,却直接让人给打了回来!
两兄弟这才明白,原来人家何瑾,早就清楚他们做的那点破事儿。摆明了就是要看着他们,守着那堆破铜烂铁,赔一个血本无归!
这下子,心情就跟过山车一样,两兄弟愁得连饭都吃不下了。
最后还是张延龄灵光一闪,言道:“兄长,咱可以去找太子啊!太子殿下同那个何瑾关系不错,又是大明的储君,何瑾无论如何也会卖几分面子吧?”
然而,又让他们想不到的是,太子的确跟何瑾的关系很好。好到第一次他们来的时候,刘瑾直接告知太子不在东宫府。
第一次,俩兄弟也就信了,毕竟朱厚照时常偷偷溜出去,他们也有所耳闻。
可第二次,第三次还是这样,他们便反应过来了:这是被太子殿下给骗了啊!
所以第四次的时候,两兄弟很是干脆,放出豪言后说跪就跪,真的就在东宫府前跪下了,耍赖道:“不管怎么说,我们也是太子的亲娘舅,不信太子会真不管我们了!”
刘瑾这下被逼得没办法,只能向朱厚照去禀告。
不大一会儿,朱厚照便出来了。
只不过,一张小脸儿上不再是平日飞扬的神色,而是异常的为难,道:“二位娘舅,你们这不是在逼本宫嘛......”
“太子殿下,你可要救救我们啊!......”
一看到朱厚照出来,两兄弟就扑了过去,一左一右搂着他的腿,可怜兮兮地言道:“如今能救我们的,只有太子殿下了......”
这时候,朱厚照就怅然地望了一下天,浑身上下充满了哀伤的气息,悠悠言道:“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呢?”
“何千户哪儿是任其揉捏的人物儿,就连父皇都对他青睐有加,命他全权指导孤的学业。”
说着,朱厚照的语气愈加为难,还叹了口气道:“如此算来,他便是孤的老师。身为弟子,孤怎么能违逆老师的意思呢?”
两兄弟闻言,不由一愣:今日太子怎如此不同?我们还没开口,他就用尊师重道的理由,将我们给堵了回去......
一时间,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知该怎么接这个话茬儿。
不过人不要脸了,总能想到说辞的。
张鹤龄愣了一会儿后,便道:“太子,你再怎么说也是咱大明的储君,他何瑾不过一臣子。只要太子肯真心帮我们,一句话下去,不信他敢不从!”
朱厚照闻言,面色更加惆怅了,道:“是呀,孤名义上乃堂堂大明的储君。却实则不过连两位娘舅都不放在眼里,胁迫去做那等不耻之事的无能太子......唉!”
这话下去,两兄弟顿时觉得脸火辣辣地烫,跟被朱厚照狠狠抽了几耳光一样。
他们再度对视一眼,总觉得今天朱厚照,跟换了一个人一样。
可为了铜行里的那十余万的铜料,脸皮什么的都不重要。
张延龄接着就开口了:“太子,我们可是你的亲娘舅,是血浓于水的亲人啊!他何瑾不过一臣子,怎可能真的同太子一条心?”
谁知这话一出口,朱厚照气得双目赤红,毫无征兆地爆喝道:“住口!身为皇亲国戚,本当心向社稷,以身作则!”
“可你们都做了些什么,难道真以为孤不知道?造谣生事、哄抬铜价、牟取私利,阻挠朝廷挽救大明宝钞的信誉!......这一桩桩、一件件,若是换到寻常的官员身上,早就被抄家灭族了!”
“甚至母后闻听此事后,还亲自出来辟谣,特意恳求了你们一番。结果呢,你们嘴上答应好好的,实则非但不思悔改,反而更变本加厉地囤积居奇,气得母后都大哭了一场!言张家数代忠君报国,怎么就出了你们两个不肖子孙!”
越说越怒,朱厚照随即直接伸腿踢开两人,继续喝骂道:“一个十五岁的臣子,便知为朝廷分忧、为社稷谋福!而你们却仗着皇亲国戚的身份,仗着皇家得要脸面,就敢贪得无厌地将大明子民的血汗钱,装进自己的口袋!”
“事到如今,还有脸口口声声说跟孤一条心,那孤岂非也成了你们这等狼心狗肺,残害百姓之徒?”
说着不待二人解释,朱厚照又厌恶地一挥手,对刘瑾吩咐道:“既然他们愿意跪,就让他们继续跪着好了。等什么时候真正反省了,再来禀告本宫!”
言罢,转身就走回了东宫。两兄弟正慌忙想跟进去,却不料侧门‘砰’地一声狠狠被关上,撞了他们一鼻子血。
又吃了升级版闭门羹的张家两兄弟,这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脸大写的懵逼。
“兄长,我,我们还跪不跪了?”
“跪!”张鹤龄不愧是大哥,很有魄力:“大丈夫说到就要做到!”
然而,养尊处优惯了的两人,只跪了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就开始腰酸腿麻、汗流浃背。
张延龄年轻点儿,还能坚持得住。
可张鹤龄却头晕脑胀,又忍不住思维跳跃了:“延龄啊,这,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太子这会儿正在气头儿上,我们如此实为不智......”
“那,那我们明天再来?”张延龄试探问道。
“嗯,要贵在持之以恒啊。跪的时间长,不如跪的日子久......明日方长,我们多跪几日,总会有效果的。”
说罢,两兄弟就灰头土脸地起身回去了。
这时东宫府里,朱厚照听了刘瑾的汇报,不由鄙夷了一声:“嘁......才一炷香的时间都不到,真不持久。”
听着这嘲讽,刘瑾不由有些幽怨了:因为此时朱厚照的动作神情,甚至还有用词儿风格,简直跟何瑾一模一样!
太子殿下,你以前都是跟奴婢一样的啊......
而这时候,何瑾就笑着从花厅里走出来了,道:“殿下的演技,果然惟妙惟肖,令微臣叹为观止!”
一听这个,朱厚照就蹭地站起来了,兴奋道:“何千户,明日他们来的时候,孤再去演一波?”
那期待的小眼神儿、兴奋的小姿态,一下让何瑾有所明悟:这孩子,是尝到装逼的甜头儿了啊......可不能让他上瘾了,否则真放走了张家兄弟,还怎么愉快地捞钱?
可是,又不能太打击这孩子的积极性了。
何瑾想了想,才说出了个两全其美的提议:“太子殿下,明后两日就算了。大后天的时候,你再换一出儿戏来演......”
“好嘞,一切就听何千户的。”
朱厚照当即赞同,满眼喜欢欣赏的情愫溢出:“孤就知道,何千户是个妙人儿,啥事儿都能弄得这么有情调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