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所言……不是开玩笑的！”李茂贞当即就是一愣，旋即质疑道。
钟小葵和陆林轩也感到不可思议，那假子，竟然还有这么一层身份？
见三人皆是面露惊讶，李裕解下背后的长枪，将其靠在树上，然后盘腿坐下。
“这个秘密，只有我和袁天罡知晓，就连那假子，也不知道自己是正统的李氏血脉。”
即便是庶出，身上也流着昭宗的血液，是他的兄弟。
按年龄算，假李应该比李星云大的不多，是为李星云的兄长。
“我李唐王室，其实和那朱氏父子、通文馆父子别无两样，从太宗开始，向来就有‘父慈子孝，兄亲弟恭’的传统，不怪天下人效仿。”李裕开口讽刺道。
他的半个灵魂是现代人，说这话时没有任何心理阻碍。
但其他人可就不敢说了，李裕数落自己祖宗的时候，他们只能在旁边默不作声，谁也不敢搭茬。
父慈子孝，兄亲弟恭。
这两个词语放在任何时候都是褒义词，唯独放在太宗身上，不能用作褒义。
“殿下，如今天下未定，且世人不知假子身份，不如顺其而为？”李茂贞壮着胆子进谏。
“兄弟相残这种事不会再出现在孤的身上，更何况，假李的目标从头到尾，都与孤所做的不冲突，你在他身边待了这么久，难道还没看出来？”李裕相信李茂贞看出来了。
但他对假子动了杀心，尤其方才李裕说出假子的身份，就能感受到对方的杀意愈发浓烈。
“殿下，此人如果身负李唐血脉，未来得知身世，恐怕会有所贻害。”李茂贞道。
未来的皇位，李星云不是威胁，但假子若在，就增添了变数。
李裕会一统天下，这是必然的结果。
但他总要为小妹考虑后事吧。
当然，也是为自己考虑。
“怎么，孤都容得下他，你容不下？”李裕轻声淡笑。
温和的笑容下，却是穿心般的质问。
“臣不敢！”李茂贞双膝跪地，冲着李裕叩首道。
“行了，别动不动就跪下，你心里想的什么，孤懒得去管，你只需要知道，他不会动摇孤的皇位。”
李裕起身执枪，径直穿过三人，跃入盆地之中。
钟小葵和陆林轩自是跟上。
李茂贞来不及思索，也下意识跟了上去。
“什么人！”
士兵也不是瞎子，自是看到了他们四人。
李茂贞抬手打断兵士的喧哗，“安静点，都别动。”
兵士都隶属岐国女帝，虽不知为何来此，又为何与南方的那位有勾结，但他们来此只受一个命令。
那就是听从李茂贞的话，他让做什么就做什么。
“女帝麾下兵卒，应该是认得孤的。”李裕负手走在最前面，兵士们都停下手里的活。
看到李裕，他们不可思议地瞪大了眼睛。
旋即纷纷跪下。
“吾等参见太子殿下！”
“吾等参见太子殿下！”
未经排练的声音显得有些杂乱，此起彼伏，令人听不真切。
“什么声音，为什么这么吵啊，李茂贞，你在干什么？”假李从昏暗的地宫走出，眼睛先是适应了下外面的日光。
等他的眼睛彻底熟悉地表，瞳孔却猛地一缩。
一道人影鬼魅般从他的身侧走过。
他只当是一阵风。
然而背后传来的声音，却让假子通体发寒。
“孤的皇弟这些年过的可好啊！”
磅礴的压力自身后袭来，假子的身体动弹不得。
明明对方没有出手，仅仅是气势，他就被压的难以动身。
假子不知道，但其他人可看的清清楚楚。
假子的头顶，一幅太极双鱼图正缓缓旋转，像一张大网，将他牢牢锁死，像束缚囚徒。
不是李裕没有出招。
而是李裕出招的速度，快到所有人都看不见。
连李茂贞都看不真切。
双方的功力差距，越拉越远了。
李茂贞心中不免多了几分庆幸。
去年李裕下山时，功力还与他相差一线，如今却把自己甩出十几个长安大街。
他当时的一念之差，给自己留了一条后路。
“你、你对我做了什么！”假子脑子都宕机了。
为什么太子会出现在这？
为什么李茂贞看上去好像对方的人？
为什么这些士兵执戈相对？
“你指什么？”李裕将霸王枪捅进假子脚边，来到正对面，看着他的眼睛。
“不论看多少次，都让人吃惊的很，你这张脸除了疤痕，倒真和我那皇弟相仿。”
“李茂贞，你到底在做什么，还不动手！”假子动弹不得，保持着一个姿势，但眼睛还能看，嘴巴还能说话。
“动手？”李茂贞好似听到什么笑话，“你指对谁动手，对殿下？还是对你？”
假子立刻明白过来，李茂贞早就叛变了。
“你早就背叛了大帅是不是！”假子怒声道。
李裕不禁摇了摇头。
牺牲品还是牺牲品，可悲的不是沦为棋子，而是从头到尾他都不知道袁天罡想要的是什么。
若是明白的话，未必不能保全一条性命。
“三句不离一个大帅，天下到底是你李家的基业，还是他袁天罡的？”李茂贞冷哼一声，下意识把以前的风格带出来了。
钟小葵瞅了他一眼，和陆林轩一齐往旁边站了站，给李茂贞让出足够的空间。
“殿下恕罪。”李茂贞反应过来，又冲李裕叩了一礼。
最近这个膝盖，怎么越来越软了捏？
“李茂贞，孤看你老了怕是得腰病缠身呐，每天不是弯腰赔礼，就是跪地叩首，与其在行动上做此举动，不如心底给孤好好的自省一下。”
李裕半开玩笑地对他说道。
“是！”见李裕还有闲心开玩笑，李茂贞才松了口气。
他可是清楚，李裕的霸道，其实不亚于袁天罡。
只不过他是帝王，而袁天罡是臣。
两者思考的方式和角度不同。
帝王重在制衡之术，即便有不臣之心的人，也会在彻底利用完、榨干他们的价值后，再行下手。
袁天罡作为臣子，不能容忍的就是背叛之举，所以他会直接干掉你，没有一丝商量。
能否将帝王心术玩出来，而不玩脱，就要看那位皇帝的本事了。
李茂贞认为李裕应当是玩不脱的，毕竟他这个岐王，如今已是孤家寡人了。
要拿捏自己，可太简单了。
“言归正传，我愚蠢的弟弟啊，何以对兄长刀兵相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