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劲将面具冲飞，黑气如同长龙，自袁天罡脑后泄出。
长街铺陈的青石砖块块飞起，为黑气裹挟，不知吹向何处，只听远处民居房顶传来噼里啪啦的落瓦声。
一时间全城寂然。
“这一拳，是孤替凌姣还给你的。”
拳头停在袁天罡面前寸许，没有深入。
袁天罡容貌尽毁，脸部看不出其他表情，唯独眼神透出惊讶。
“你根本没想杀我！”袁天罡似疑道。
李裕若起杀心，方才那一下决然停不住手。
李裕收回拳头，黑气散去，露出真容。
那张俊朗柔和的脸，始终都保持一贯的冷静。
李裕没有说话，而是将目光望向远处，他能够清晰听到，燕凌姣心脏跳动的声音。
由于距离并不遥远，再加上《九幽玄天神功》加持，他的功力超越了‘小天罡’境，更进一步，感知范围突飞猛进。
“一箭双雕，这种计谋也就你能用的出来了，袁天罡。”
李裕背负双手，走过袁天罡。
袁天罡嘴唇微动，眼珠子跟随李裕的行动而转动。
走到半途，李裕侧过身，对还站在原地的袁天罡道：“怎么，还要孤亲自请你不成？”
袁天罡闻言恍若初醒，回身拱手一礼：“臣不敢！”
他迅速跟上李裕，心头的疑问不减反增。
“蚩离和鲜参还活着，对吧？”
袁天罡拱手回应，“臣已令蚩离夫妇统一十万大山，占苗疆之地而图巴蜀，与殿下北方之师遥相呼应。”
“龙泉宝藏，如何了？”李裕往前走着，袁天罡亦步亦趋的跟着。
“禀殿下，李星……他还未去乾陵拿取宝盒，宝藏路线全在圣童心中，故还无从下手。”
恰时。
头顶传来一声长鸣。
李裕抬起胳膊，女帝的信鸽落在手背。
他将鸟腿上的纸条拆下，手指轻扫，将纸条滑开。
将纸条的内容揽于胸中，李裕回头看了眼袁天罡，目中饱含深意。
“刚才是孤说错了，你用的不止一箭双雕之计，实为一箭三雕。”
李裕将纸条递给袁天罡。
这对刚才还在打生打死的君臣，现在却可互相交换信息。
仿佛一切都在不言中。
“臣之计皆为殿下，还望殿下恕罪。”
袁天罡猜不透李裕到底知道多少，先拱手请罪就完了。
李裕注意着袁天罡的一举一动，心知当日所想皆为误会。
没想到，他的存在不仅没有瞒过袁天罡，对方还抛弃了多年前为李星云一步步的谋划，转而为他铺路。
好魄力啊！
袁天罡！
“恕罪就免了吧，真说起来，孤还得给你赔个不是。此前孤对你恐惧的紧，倒给你添了不少麻烦。”李裕回身继续往燕凌姣那边走。
袁天罡则不住道：“臣之举动过于唐突，绝不敢怪罪到殿下头上！”
“呵呵，唐突么，倒也是。”
“抓了孤的女人，凭她与百里登风的关系，你笃定这位重阳体的主人绝不会坐视不管，定然以阳气复苏凌姣，如此重阳体必废，冥主灵徒的十重山功力，也就荡然不存。”
“你知道对燕凌姣动手，孤定然下场，抱着杀伐之心对你出手，你再自求一死。天下诸侯闻你袁天罡死去，不知几人称王，几人称帝，反心一出，名誉自毁。孤乃李唐正统，自可视其为乱臣贼子，再加上孤坐拥三晋之地，手握岐兵，自可挥师南下，此为名正言顺。”
“这时，你再着一假子以李星云之名，裹挟南方诸侯，令其与孤交锋。他一死，天下便只剩一个正统。燕凌姣不会死，李星云也不会死，孤更是坐享其成。整个计划生门锁死的人，只有你自己，孤说的可对？当然，如果算上你那边的棋子，应该是两个。”
见李裕一点不差的将自己的谋划揭穿，袁天罡沉默下来，一言不发。
“怎么，堂堂不良帅，难不成被孤一稚子小儿，说的哑口无言不成？”李裕轻笑一声，说道。
袁天罡拱手拜服，“殿下料事如神，臣这点小计，的确瞒不过殿下。只是不知殿下何时知晓，臣并非叛贼？”
一定是哪个环节出错了，才让李裕敏锐的察觉，暗中有一只推手。
而这个推手，就是不良人。
“晋王给李存勖的那封密信，你当真以为孤会犯那么低级的错误？”李裕反问一句。
袁天罡恍然大悟。
李裕干掉晋王后，假借晋王名义，给李存勖发了一封密信，要求他速攻汴州，直取后梁。
那封信后被天罪星镜心魔篡改了一番，才瞒得过李存勖。
但那次李裕却是故意为之，为的就是试探他的态度。
可李存勖回晋地搬兵求援时，并未起过疑心，足见那只暗中的手，始终在帮他抹平遗漏。
“殿下既知臣的谋划，不如顺其而为！”袁天罡拜求道。
“顺其而为？”李裕似笑非笑道：“你是说，杀了你，按你那所谓的卦象走下去？”
“正是！”袁天罡回道。
李裕翻掌间打出一道黑气，黑气钉入地面，将残余的青砖吸入掌心。
“孤又是修习《九幽玄天神功》，又亲自跑到你面前，上演这处好戏，难道就为了亲自送你一程？”
他要真这么闲，早就和女帝上三垒了，何必大老远跑过来。
“你死了，真觉得那些个不良人会服孤？”李裕一脸不屑。
袁天罡死在李星云手里，还是死在他李裕手中，都改变不了一个事实。
与其还得花时间整合不良人，不如留着袁天罡，更何况，他的航海大业最需要的就是此人。
“他们敢！”
袁天罡一脸杀气。
“不良人从始至终，都是殿下的人！”
李裕道：“如果真是如此，过去三十年里，就不会有这么多不良人想要脱身，说到底，你能保证自己的忠心，却难说其他人能像你一样。”
李裕所说，的确是事实。
原作中能忠于李星云这个皇族末裔的，也就只有上官云阙、温韬，像镜心魔、三千院、段成天，这些人明知袁天罡是求死，也不服李星云。
他们说到底只服从强武力。
最后肯跟随李星云，还是李星云抓住了他们的命脉，再加上行事上有意模仿袁天罡。
所以，袁天罡不管怎么样，都得活着。
他对自己太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