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过徐晨手上那份沉甸甸的资料，饶是沉稳如顾少琛也都在所难免地神色凝重了起来。
洋洋洒洒的一大沓，仔细翻阅之下便发现这上面基本是巨细无遗的记载了江言杉这些年以来的所有事迹。
顾少琛万万没想到，查出来的事情真相，竟然会是这么一个结果！
驱车从秀城回来的时候，时间已经接近了傍晚。
可是，事实跟他原本的猜测出现了误差。
一开始他是确实是想按照原定计划，等到资料拿到手之后，就像凌筠请求的那般，把江言杉给约出来。
最起码，让一切都揭开面纱对于目前的局势，至少于他跟楚安瑾来说不必再像现在一样雾里看花，只能默默承受着凌筠那因为反对而反对的压力。
可是按照目前的情况来看，看来他是有必要先跟凌筠摊开这一切。
毕竟从一开始，尽管他跟凌筠站在了对立面，可若是说实话的话，他其实是相信凌筠说的，江言杉就是顾一雁这一点算是他内心中都早已默认的事实。
但是……
趁着红绿灯的空档，顾少琛将视线往副驾驶座上的文件袋一瞥。
心下一横，他收回目光，尔后再绿灯甫亮起的那一刻，这一次他直接重重踩下油门，利箭的车倏地冲了出去，犹如他此时下定的决心。
…………
“少爷回来了，少爷回来了！”
“你说什么？”
诧异万分的语气，凌筠在听到下人这么说的时候，当即便把手上的碗往下一放，顾不得半点形象就这么直接推开了椅子往外面小跑了出去。
就在凌筠的脚步刚冲出了饭厅的时候，顾少琛的人影已经出现在她的眼前了。
也就是在这一瞬间，凌筠顿时就收起了脸上所有的浮躁，堪堪地停下了脚步抬首望着眼前仿佛暌违已久却又仅仅只是在昨天才见面的儿子。
沉沉地做了一个深呼吸，随后她已是一派从容的淡定，“回来了……”
简单的三个字，却是说出了她心中难以言喻的痛楚。
曾几何时，她跟她的儿子已经到了这种形容陌路，需要用这么生疏的话语来交流了？
看着凌筠那显然殷切，却又生生克制住的眼神，顾少琛的眸光也沉闷了些许。
挑眉朝着饭厅的餐桌上看去，尽管只有她一个人在吃饭，可在她位置的对面却依旧摆着一副碗筷。
顾少琛当年不会天真的以为这是凌筠早就知道他今天会回来特地让人加的碗筷。
也就是说，这么久以来，即便是他没回来，凌筠却也依旧每天都替他备好了碗筷，就等他某一天，例如像现在这样子，突然没打一声招呼……就回来了。
莫名的一股心酸，让冷硬如顾少琛的铮铮铁汉都不忍直接挑开话题。
顺着凌筠殷切的目光，虽是心中动容，可他的声音却依旧如往常般淡漠冷静，“今晚有什么菜？”
故意撇开话题，顾少琛甚至绝口不提今天晚上突然回来究竟是什么目的。
可是尽管他什么都不说，凌筠也同样什么都不问，可毕竟事实摆在眼前，顾少琛今天回来的目的彼此也算是心知肚明，只是为了此刻难得的平静，他们都默契的选择不说不问。
“有你最喜欢的红烧狮子头，还有……”
“有这个就够了……”难得的绽开笑脸，顾少琛打断了凌筠的报菜名，随后主动拉起了凌筠的手，两人共同地走向了餐桌。
然而虽然两人看似一片平和，可坐上了餐桌却又都开始沉默不语。
顾少琛端着碗，秀气而又旁若无人地吃着，至于凌筠也是如同顾少琛般端着，可从头到尾却是动也不动，就这么静静地看着顾少琛，竟也是无比的满足。
对此，顾少琛不是没有看到，也明白这段时间以来他们之间的矛盾演变成这个样子，他的冷淡在其中其实也起了非常明显的副作用。
“妈……”
“怎么了？”在听到顾少琛的声音时，凌筠可以算是下意识地就这么反问了，“是不是饭菜不合口？”
她猜想家中厨子虽然也都是顶尖的，但或许顾少琛在外住了这么长时间，早就吃习惯了外面的口味，所以当即她便站起身来，“要不你想吃什么，妈下厨给你做。”
她说得兴高采烈，饶是她自己估计都没发现她在面对顾少琛那副战战兢兢的模样，就差跟平时面对他的那些下属一样诚惶诚恐了。
“妈，我已经查清楚江言杉的背景了！”
顾少琛的声音不大，却是足够让凌筠震惊的了。
猛地停住身形，她站在那里怔怔的望着顾少琛淡然的脸，好半晌才反应过来他话中的意思。
江言杉的背景，也就是……顾一雁的身份已经被他查出来？
凌筠的眼神有些瑟缩，眼眸不自觉地就这么敛了下来，声音也稍微有些黯沉，“所以，你今晚回来就是想要跟我说她的事情吗？”
其实当年的事情，凌筠不知道顾少琛究竟查出多少，又或者应该说，他究竟查了些什么？
凌筠都不得而知。
只是，既然之前她敢对着楚安瑾说要正视江言杉这个问题，那么像今晚的场面也是早晚都要面对的。
既然是这样，她还有什么好退缩的？
“我想这顿饭你也应该吃得差不多了，既然是这样，我们出去说吧。”
话音落下，凌筠率先走出了饭厅。
说不失落那都是假的，好不容易盼了这么久顾少琛终于回来了，可终究他还是因为外人的事情才会想起她这个母亲。
但如果不钻牛角尖的话，其实凌筠心中也还是情形的。
最起码顾少琛并不是像她猜想的那般毫无个人立场地维护着楚安瑾。
从他去调查江言杉可以看得出来，再者从楚安瑾的杀人案，凌家确实是冤枉了她。
正是因为这样，所以她才曾经想着对楚安瑾做出退让，甚至是……补偿。
而她之所以做这些事情的种种出发点，其实说白了无非就是想要拉回顾少琛好感度，为此她愿意委屈自己的骄傲去跟楚安瑾握手言和。
虽然，她的心中不曾情愿过……
徐徐地踱步走到客厅，凌筠敛下心中的复杂思绪，率先坐在了沙发上，“还是你自己说吧，这么久以来我也没问过你到底是怎么看待这件事，以及你接下来到底是准备怎么处理这些问题的，现在正好让你说说，也算是……说服我吧。”
顾少琛心中明白，凌筠这句话的背后蕴含着的那层意思。
从那天她亲口对楚安瑾邀约的时候，其实他就已经看出凌筠的示弱。
“今天下午，我拿到了关于安瑾妈咪的全部资料，包括当年她在S市未移民之前的事情，说真的，了解了这一切之后我一直很纠结，到底该怎么对您说，怎么对安瑾说，甚至……该怎么面对江言杉，我至今都没有想好。”
顾少琛低沉的嗓音响起，像是在喃喃自语，可明显的话却是在对着凌筠阐述。
“该怎么对我说？”顾少琛似是而非的话，倒是引起凌筠的诸多好奇心，因为她根本就不知道顾少琛到底拿到的资料是怎样记录的江言杉，或者该说，她其实也不知道到底把顾一雁给捅出来，到底是对，还是错了……
对于凌筠的呢喃，顾少琛只是稍微抬眸，随即他才出声说道，“顾一雁这个人，我查不到关于她的任何资料。”
没有任何的迂回，顾少琛直接挑开了说。
很明显的，如果今天是查到了一份完美得无懈可击的资料，反倒不令人那么心惊，可是现如今是连这个人一丁点消息都没查出来。
那么，就只剩下两种可能性了。
其一，这个人名其实只是凌筠捏造出来的，事实上根本就没有这个人的存在。
至于第二的可能性，那就是这个人的资料被人有意抹灭了，加上事隔多年，根本就查无可查。
如果事实真的是这样子的话，那么这场游戏可就有意思了。
这个不曾领教过的“顾一雁”究竟有多大的能耐，能够做出这等密不透风的行动出来。
“没有任何资料？”不得不说，对此凌筠也是诧异的。
按照她对顾少琛的了解，能够让他说出这句话，就说明他确实是用过法子的。
可结果竟然会是没有任何收获？
“所以我今天来，除了要把江言杉的资料告诉您，最主要的目的，是希望您能够向我坦承一下，顾一雁这个人到底是什么身份来历。”
“顾一雁的身份来历……”
说到这个时候，凌筠的眼眸瞬间就敛了下去，逃避似的躲开了顾少琛的审视。
见状，顾少琛也不执着地追问，而是从一旁他拿起了刚才让佣人去他的车子里拿出来的文件，然后递到了凌筠的面前，“当然了，在您想好怎么跟我说之前，可以先看看这个……”
“这是什么东西？”凌筠不解，顾少琛在此时拿这个东西给她看，是什么用意。
下意识的，她以为这是他刚才说的，关于顾一雁的东西。
可谁知，刚打开了文件袋，映入眼帘的几个字倒是直接让她怔了一下。
“这是江言杉的资料？”
他刚才说查不到顾一雁的资料，可转过头却又拿出了江言杉的来历。
难道，在时隔了这么多年之后，她始终还是被耍了个团团转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