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完,郑戎甲不由哈哈大笑,笑罢便重重一哼道:“小子,你以为你张口胡说就能把这事情揭过去吗?你真是太天真了!”
他朝着古镇今大声说道:“宗主,我等请——问心镜!”
问心镜三字一出,众人的脸色又都变了变。
古镇今的脸色也不大好看,他看着李洛,又看了看郑戎甲,此刻众目睽睽之下,却不能做出任何偏袒的行为来。毕竟,事关同门弟子之死,而且以郑戎甲等人的身份,确实也有资格请问心镜。
“问心镜,乃我宗门重宝。此镜可窥内心真实虚妄之言论,李洛,你确定你没有对同门下毒手吗?”
古镇今沉声询问。
这话显然是在点醒李洛,要他知道这问心镜究竟是何用途,而李洛听到问心镜三个字时微微一愣,原本还有些不安的心情却陡然镇定下来,他转身回道:“禀宗主,此乃欲加之罪,晚辈确没有杀害同门!”
李洛表情平静,眼神坚定如磐石。
古镇今何其见多识广,便知道无论这事情是不是他做的,这小子必定早有对策,于是便下令道:“来人,请问心镜!”
白小莲三女不知内情,但却知道郑戎甲这些人绝不是无的放矢,肯定是有把握才敢来大殿质询,不免忧心忡忡。
乔三石摸着下巴,盯着李洛看了一下,心头便了然了,也不多说话。
殿内,郑戎甲,朱其德等人都如同饿虎般死死盯着李洛,不言不语,但却杀气腾腾,溢满殿内殿外之地。
对于他们的愤怒,众人也都心头雪亮。
山河宗以百城联盟为根基,虽然宗门弟子入门之后,派系师兄弟子间的关系更紧密,但是,血缘关系尤其是嫡系血脉仍然占据了很大的关系。
每个资质好的嫡亲那都是其长辈悉心培养的对象,所以朱其德几人对李洛如此憎恨,而可想而知,一旦李洛过不了问心镜这一关,别说他升不了官,只怕更有性命之忧啊。
关心李洛的,相信李洛的,怀疑李洛的,嫉妒李洛的……千人千面,大家心思百绪,各有不同,各种情绪交织在这大殿内外,让氛围变得凝重而紧张。
不多时,便有两位执事抬着一方大镜从殿外赶来。
此镜于殿内一落,殿内立刻多了几分肃杀的气氛,圣君以下的门人纷纷感受到一种来自灵魂上的威压和震慑,修为低点的更感觉身无片缕,仿佛身心都被这镜子给看透似的。
那种灵魂上的穿透感,让人不寒而栗。
观此镜高有丈余,外以古铜色的金属为框,镜面如水晶透彻,散发着日月光华,其边缘雕有凶鬼厉煞,光华流转间宛如活物般游走。
镜子上溢流出来的气息阴沉如墨,散发着吞噬万物生灵的恐惧,正是高密度的死气。
这——是一件冥器。
问心镜,是冥界大城最重要的审讯工具之一,传闻此物拥有大道法则中的勘破法则,能观人心辩虚妄,任何谎言都会被其戳破。
而关于问心镜的来历,则记载在宗门典史中,入宗弟子人手一册,传闻此物是祖师爷在外游历时偶遇之物,此镜有镜灵栖息,感祖师爷心中善意,故而移居到了山河宗,供奉于功德大殿之内,距今已有近万年历史。
问心镜一现,郑戎甲嘴角浮现出一抹狞笑。
他虽年过千岁,却保持着五旬左右的外貌,身形高大,豹眼虎鼻,看起来就十分凶悍。
此刻,他大手一指问心镜,阴沉沉的恐吓道:“李洛,问心镜前,无人可隐瞒真相。而且,一旦说谎,就会引动问心镜中的鬼物缠身,轻者死气入体,哀嚎七日不减,重者更可能死气入心入魂,受九九八十一天的恶难!”
字字掷地有声,宛如大石砸地,弄得诸门人是心颤如弦,面露惊恐。
郑戎甲的话绝不是危言耸听,事实上,问心镜自从被祖师爷带回宗门之后,在典史记载上,所使用的次数也只有几十次,而这几十次中只有寥寥几人通过,剩余的人都遭了大罪。
死气入体,那可不是开玩笑的。
虽然李洛也曾在内门十英赛上使用过葬魂树叶这样的冥物,但是,那东西上附着的死气和圣器级的死气根本不是一个概念。
更何况,问心镜上的死气还带有恶鬼类的灵魂攻击,不止吞噬寿元,还蚕食灵魂,简直就是修士的噩梦。
相比起不少门人的噤若寒蝉,李洛要显得冷静得多,毕竟身为冥城和碎坠的主人,他对于死气的抗性堪比圣君,虽然问心镜所释放出的死气凶悍,却不至于让他心慌意乱。
而看着李洛镇定如此,郑戎甲和朱其德等人更觉得受到挑衅,心头的杀意又增了三分。
至于白小莲、杜怀古、孔庆书等等和李洛关系好的人,却不由得为他捏了把冷汗。
这时,古镇今沉声询问道:“李洛,郑大长老所言并非危言耸听,你可真要过这一关?”
李洛听懂了古镇今话中的意思,如果真是他做的就索性承认,他必定会保全他性命。
但,只怕升职这些就不要想了。
身为宗主,能够偏袒到这份上,已经很难得了。
不过,李洛自有自己的打算,事实上他听到问心镜的时候,就已经没什么怕的了。
他便一脸坦然的回道:“回宗主,我李洛一生坦坦荡荡,此事绝对是邪道栽赃嫁祸,绝非弟子所为。”
眼看李洛这般坦诚不虚,古镇今也不多言,他点点头,朝着郑戎甲说道:“郑大长老,请问吧。”
郑戎甲便迈步走到问心镜前,却是微微一躬身,收起刚才那狂妄的姿态,虚心恭敬道:“山河宗,阵门大长老郑戎甲,有请镜灵现身!”
话落时,但见白净净的镜面如同滴了一滴墨水般,从中心处浸黑,慢慢渲染开去,最后呈现出全黑的景象,紧接着,从中浮现出一个身着黑袍的老者来。
老者身高半丈,头戴官帽,一手持书卷,一手持毛笔,俯瞰而来,那一双眼睛一只白色,一只黑色,如刀子般锋利。
圣君级的死气在此刻弥漫开来,犹如冲击波一样扫过全场,死气所到之处,修为低于圣君者都感受到一股绝望的意念在脑海中散开,仿佛置身于绝境之地般,道心晃动不安。
而修为在圣君的众人也都受到死气干扰,气息不稳,如坐针毡。
在前方近处的郑戎甲更是首当其冲,即使身为圣二境的强者,也仍然受到了死气的影响。
因为这镜中之灵,乃是一名堂堂的圣三境强者,距离王级只有一步之遥的存在。
唯有李洛一人,深浸死气之中,却犹如在温柔乡中般,不晃不动,更敢于直视这镜灵。
镜灵亦是第一时间发现了李洛,这一眼看过去,立刻发现了他胸前的端倪,感受到那里隐匿着的浓郁死气,不由得轻咦了一声。
对于其他人族修士而言,是没办法察觉到李洛胸前烙印的异常。
但显然这镜灵不一样,身为冥族英灵,它对于死气极其敏感,为此,不由得多看了李洛一眼。
然后,便将视线一收。
覆盖全场的死气一收既敛,消失得无影无踪。
众人都长长吐了口气,同时暗暗震惊。
在场这么多人,除了少部分大长老见过这位镜灵外,大部分的人都是第一次见,见面既是震惊无比。
据说当年祖师爷发现这问心镜时,是和问心镜签订了契约,以长辈之尊供奉在宗门深处,足见这镜灵的凶悍之处。
如今一见,果然恐怖之极。
不过,镜灵并非战斗型的类型,他虽然修为有这么高,但却有着诸多限制在,困于镜中无法移动太远,而且除了单一的勘破虚妄的能力,并没有多大攻击力。
对上圣君以下还好,到了圣君以上,只要能够抗住他的灵魂冲击,就能对付他。
“好可怕的气息,小莲,我觉得事情不太妙啊。”
一向大大咧咧的孙宛此刻不免忧心忡忡。
“没事,你看李洛那表情,胸有成竹的,肯定没事。”
白小莲也担忧,但脸色还算镇定。
吴春雨咬着唇,不说话,但眸子里满是担心。
虽然李洛不承认和朱重山等人的死有关,但是有万器冢朱重山等人联手对付李洛的先例在,那么九层河时他们再度联手对付李洛的可能性太大了,因此,他们的死只怕和李洛多少都会扯上关系。
当然,他们死不足惜,但李洛若是被问心镜看破谎言,那就麻烦大了。
“根据我和你们祖师爷的协议,你有三次问询的机会。献祭品,可准备好了?”
镜灵低沉沉的说道。
“是,请镜灵前辈笑纳。”
郑戎甲自是早有准备,随手一拔,凭空出现了一条空间小缝,从小世界中取出一个匣子来,打开一看,却是一枚干枯而黝黑的树枝,但上面散发着的浓郁死气也豁然达到了圣级。
是的,虽然问心镜拥有着勘破虚妄的能力,但是长达万年的时间里却仅仅启用了几十次,就是因为要请镜灵出动,需要献祭冥土圣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