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疆三十六国,最大的国家,名为大辽,拥有六十万人口,全国六万兵马全部东伐大雍,为联军主力之一。
辽国大将军萧天佐素有勇略,被诸国推为主帅,其弟萧天佑与大将韩延寿,皆称雄于军中,万夫莫敌。
携诸国有名大将苏天龙、贺云龙、言康、龙白、奚底等兵围西平关,连日攻打,誓要破关入天凉以报昔年血海之仇!
二月出兵以来,已有近月时间,西平关下尽是土山箭塔,硝烟弥漫,血腥的风,围绕着连绵数十里的西域联军营寨。
联军将士整日里吃肉食谷,大快朵颐,使得西平关上的西疆将士更是心中忧恨,怨气不断。
次日黎明,细雨绵绵,降之不绝,西域联军暂停攻势,退回寨中。
西平关内却是呼声不断,原来西疆副帅林嵩下令将关中谷食尽皆取出,使三军尽皆饱食,战马食草,兵刃洗修,三军将士,气士大涨,不在话下。
却说林嵩为防万一,当日便有了撤军的决定,不过如今西疆之兵十万,战马不过万余,却不是你想退便能退去的。
林嵩一想此处,心中甚为悲怆,似当年,西疆五十万雄兵,一人一骑,一柄***,一杆没缨枪,纵横捭阖,何等威风。
思忖一夜,林嵩辗转难眠,最终还是令人唤来杨业。
“继业你征战半身,号为‘杨无敌’,明日我引军东退,继业可愿为我吸引敌军主力,替大军断后?”
杨业神色不变,似乎是是已预料到了这一刻一般,郑重一抱拳道:“似西疆军中,马寿成远在扶风,张维佑尚且年幼,除去末将一家,谁还能堪断后之责?”
“此去九死一生,还望继业你能够归来,他日与我一同诛杀奸贼,扫平西域。”林嵩望着杨业,对于这个忠心耿耿的西疆老将的未来,他心中也无比沉重。
那可是零零总总接近六十万的人马啊,六十万,什么概念?怕是如今号令南方,被誉为天下第一大诸侯的楚毅,也没有这么多兵马。
次日黎明,早已得到命令的十万西疆将士轻装尽简,开了东门关,逦迤而行,早有细?报与西域联军主帅萧天佐,萧天佐得到消息,连忙先令大宛国猛将苏天龙率领各部共三万铁骑前往追袭,令诸部兵马,兵分十数路,誓要追擒林嵩。
苏天龙及部下骑卒,皆身形彪悍,为各国勇士,又跨着天下名马汗血宝马,一气势汹汹,冲进西平关,直杀到东门关去。
苏天龙与西疆军久战,知道西疆军兵马损失惨重,而剩下十万西疆军,骑兵不满一万,他并不畏惧,别说林允是在逃,就算他列阵一战,苏天龙也有把握将这十万西疆军击溃。
说那时那时快,苏天龙刚冲出东门关,一彪三四千骑兵使冲了出来,列了骑阵,神色淡漠的望着对面的三万大宛铁骑。
为首大将红袍银甲,白马金刀,正是杨业,左有六郎杨延昭,五郎杨延德,右有四郎杨延辉,大将岳胜。
杨业扬刀厉喝:“苏天龙,尔等又望却昔年的教训了吗?此番还敢犯我大雍,他日尔等若败军之时,便不再是献马就能混过去了!”
苏天龙想起昔日仇恨,怒发冲冠,举起巨齿飞廉刀,也是一指杨业,冷声道:“老匹夫,你三子皆卒死于西疆,尸骨无存,你何不替余下四子惜命,也不怕日后无人送终?!”
新仇旧恨,杂交在一块,西疆军中杨业神色一变,握紧手中金刀,然而还未出手,一骑早已飞出,正是五郎延德,延德性格直爽,受不得苏天龙言语,手中一杆独角皂金枪,劲重锋锐,舞动道道寒芒,便与杀出的苏天龙纠缠在了一块。
二人连斗二十个回合,未分胜败,苏天龙见拿不下杨五郎,招呼诸将道:“随本将冲锋,勿要在这群孤魂野鬼面前浪费时间!我等任务是擒住林嵩!”
骑兵冲锋之势若断,降去五成威力,两方皆毫不退缩,也不敢退缩,齐齐呼喊着迎面冲了过去,呼啸不断,马蹄震天。
三千余西凉铁骑面露冷色,即为杨家军。
他们知道此番必是死节,死后家人无依无靠,很大可能还会死于西域之乱。
而若在此多杀一人,岂不是为身后家人多夺取一分生机?
“无缨枪!”
双方骑射之术皆是平平,百步射并未死伤多少,眼见距离不过五十步,杨业突然猛的一声大吼,身后三千余西凉铁骑齐齐替出右手,从马鞍边取出一杆长约六尺的无缨长枪,冷眸望着冲来的洪流,奋力扔了出去。
大宛骑兵中闷哼不断,由于骑阵密集,几乎枪枪中人,枪枪进骨。
骑兵冲锋,落马必死,中枪的大宛骑兵多数落马被踏为肉泥,少数凭着过人的意志,伏在马上,在阎王那抢回了一条性命。
两军相撞,金铁交击,瞬间死伤无数,鲜血泼洒于了西平关东门关下。
“西凉铁骑!!”
杨业出马,金刀闪烁,连斩了两员西域联军上将,嘶声一吼。
“横行天下!!”
存活着的西凉铁骑震声呼喊,舍命交锋。
左右六郎杨延昭和四郎杨延辉齐出,一使素缨蘸金枪,一使菊花点钢枪,双枪并举,杀入阵中,左右挑刺,连挑百十骑落马,麾下将士士气大震,喝声不断。
大将岳胜,青刀赤马,勇武难敌,往来驰骋,斩将夺旗!
借着杨家两刀三枪之威,三千余西凉铁骑个个悍勇,竟于三万大宛骑兵中厮杀了好几个来回,浴血奋战,战意十足。
最后随着时间的流逝,终究是寡不敌众,多数人已经坠马于地,随天地长眠,但杨业的使命也差不多已经完成了。
拖住了追兵这么久的时间,林嵩主力想来已经能够安全的撤离。
残骑裂甲,铺红天涯。
冷风瑟瑟,号角清扬。
仅剩下的五六百西疆西凉铁骑且战且走,终于再无冲锋之势,眼见就要被大宛骑兵围住之时,拨转马头开始撤退。
六郎延昭飞马杀至顶在后面的杨业,大声朝杨业叫道:“林帅此时已能定全撤离,父亲速与孩儿突围!”
杨业金盔已落,头发披散,银甲尽是血渍,一杆金刀黄里带红,嗜血的双目中尽是决然,一刀将飞来的数支箭矢斩落,头也不看的朝杨六郎回道:“你速带你四哥五哥并景龙先走,为父替你们断后!”
“父亲!要走一块走!”
杨六郎自幼聪慧,岂不知杨业已心存死志,之中悲怆难鸣,悲声道:“不然,孩儿愿与父亲共生死!”
杨业双目嗜血,甲袍裂出数道伤口,回头瞪着杨六郎道:“为父死则死矣,你兄弟三人正值大好青春,不思报国安民,一死了之倒是畅快,那如何为我报仇雪恨!”
“父亲!!”
杨六郎大叫,大宛骑兵已经分出两翼,逞包抄之势,欲要将这五六百人斩尽杀绝。
“我杨业镇守西疆二十几年,战战兢兢,忠心报国,若三郡百姓遇难,我杨业有何面目回天雍杨家?
今日一战,便作为我的最后的归宿吧!”
杨业黑发飘扬,横刀立刀,面对万马奔腾过来的大宛骑兵,神色不变,沉声道。
“西凉铁骑何在?!”
杨六郎微一犹豫,便是拨马一转,挺枪跃马,不退反进!
已经奉命撤离的五六百骑听得呼喊,随之齐转身,强行振起精神,执刀奔驰起来。
“愿随将军!纵横天下!”
“杀!!”
数万大宛骑兵左右两翼包了过去,中军仅剩万人不到,竟被这五六百人强行凿穿了数十丈开外,死伤了四五百骑。
追袭之战,不但连林嵩的影子都没看到,还被这三千余骑杀了四五千骑,虽然眼见这支骑兵是必死无疑,但苏天龙心中还是恼火不已。
然而,苏天龙正在等待胜利的消息时,杨业这支五六百人居然不跑了,反而疯了般了杀了回来,浑然不顾左右两边八九千骑已经重重叠叠的将他们包围,借着杨六郎、杨五郎、杨四郎、岳胜四人勇力,竟是瞬间便斩去了已方数百骑。
“老贼看刀!”
苏天龙目眦欲裂,一提巨齿飞廉刀,趁杨业左支右架之时,飞马便朝杨业一刀斩去。
刀光霍霍,风声呼啸,杨业听得脑后风声响动,正要防备,却是被围住他的数员将校死死拦住,杨业奋力招架,腾不出手来,心中暗道,今日死于此地矣。
然而说时迟那时快,一杆点钢枪飞射过来,将苏天龙得一刀化解,却是不远处的杨四郎正将对手刺落下马,瞧见了这一幕,将枪一扔,救了杨业一命。
杨业得到援助,挡去致命一击,连忙舞动金刀,将那数名将校攻势化解,并一一斩落下马。
苏天龙巨齿飞廉刀被弹开,更为恼火,朝着杨业又是一刀劈去,然而杨业有了缓冲,哪会怕什么苏天龙,手中金刀也是一转,与苏天龙硬接了一记。
两人都是气势汹汹,双目血红,誓要将对手斩杀。
杨业久战未歇,体力不及苏天龙,但苏天龙武力略逊杨业,于是二人马走连环,于大阵中斗有数十合难分难解。
然而杨业等人倒是厮杀得畅快,麾下那数百西凉铁骑却是在凿穿了数十丈,被止于冲锋之势,终于被淹没,仅余下杨业、杨五郎、杨六郎、岳胜还在苦苦支撑,强如杨四郎,没了称手的兵器,被兵士围攻,身受数道创伤,落马逃蹿,生死不明。
杨业似乎突然想到了什么,奋力击退了苏天龙,与二子一将四人且战且走,最终背靠着一块长丈五六丈的巨石,下马少歇起来。
两万余大宛骑兵重重叠叠的将四人围住,也不动手,想来是知道杨业四人是放弃的求生之道。
苏天龙与杨业的单挑中被杨业划中了一刀,鲜血使得苏天龙沉静了下来,望着被围在核心的四人,漠然道:“杨无敌,你是我心里第一个可称为忠勇的人,然而雍帝昏庸无能,不会用人,乃是你的命数,今日你若愿降,我保你为我西域大将,如若不愿降,可有遗言,我苏天龙也替你转告他人。”
杨业一身伤痕,甲胄破破烂烂,白马也已经是身受数道创伤,他紧握着金刀,双目有些无神,朝着二子一将喃喃道:“杨门忠勇之名,岂能止于我杨业。”
他盯着面前的巨石,用金刀于巨石上纵横,刻下了一行大字:
大雍偏将军杨门继业之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