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是周末,一大早,叶胜就听到前院传来喧哗声,特别是锅碗瓢盆的碰撞声和剁肉、切菜声。
听到这声音,叶胜这才想起来,今天是阎解成结婚的日子。
怪不得昨晚三大爷阎埠贵看贾张氏在中院闹,一脸的不高兴。
换了谁谁也会不高兴,你想,明天我家就要办喜事,今晚挺晚的了,你还在骂丧,心情能好不?
后来,贾东旭在那高声骂秦淮茹,阎埠贵也来过中院两趟,铁定想要制止。
后面可能想到,一开口制止,贾东旭可能会转移矛头,跟他争执起来。
你跟一个瘫子争什么,能争得赢吗?
大概想到这些,他最终没出声。
想到这,又被喧哗声吵得睡不着觉,叶胜干脆起床。
洗漱完毕,看向何雨水房间,见门关得紧紧的,窗帘拉得严实,大概没起来。
又望了望贾家,也是一样。
遂信步向前院走去,瞧一瞧热闹。
见前院阎家门前,用苫布搭了一个棚,里面摆了两张条桌,一口烧柴火的大锅,呛人的烟味随风飘了过来。
在案板前忙活的人,只能是傻柱了。
同一个院的,谁有红白事办酒席,都会找他当大师傅。
给傻柱这个大师傅打下手的人也有好几个,除了一大妈、二大妈、刘婶,叶胜看到还有秦淮茹,不由一愣。
原本以为她没起来,原来早就起来了,在这忙乎了。
叶胜走过去扯了扯秦淮茹:“姐,你回家看过了没有。”
秦淮茹边洗菜边摇头:“没有。”
“你婆婆也没起来,你不去瞧瞧?”
“有什么好瞧的,我被人虐成那样了,还上赶着往上贴?今儿我要硬气一回,他们不来求我,我就不回去。”
叶胜皱了皱眉头:“你这一撒手倒是简单了,小当怎么办?”
一说到小当,秦淮茹一窒,眼睛瞬间有点发红。
她低头把菜洗好,忽然对叶胜说道:“要不,你瞅个机会,把小当接出来给我?”
叶胜正想拒绝,他实在不想进贾家的门,可看到秦淮茹的样子,他心软了:“我试试吧。”
他向一同在棚里忙活的三大妈说了几句祝贺的话,就出门去吃早餐。
其实这个时候,已经不算早了,时间已经过了七点。
这个年代,大部分人家办红白事都没有能力大操大办,只摆个几桌。
亲戚是一定要请的,但也没办法五服内的人都请,就至亲的几家。
朋友嘛,也只能请几个很要好的。至于邻居和同事,那基本就没份了。
除非你做邻居和同事,做成了好朋友。
就算是这样,听三大爷讲,也要办四桌,中午两桌,晚上两桌。
就这四桌酒席,烧钱烧得他心痛了好一阵。
除了这个“四”,还有另外一个“四”,也让他曾头疼了好一阵。
现在年轻人结婚,流行什么“四大件”,就是结婚的时候,要置办自行车、缝纫机、收音机和手表。
阎解成他们俩口,也曾提出要置办这“四大件”。
阎老抠当然不答应,好说歹说,左拖右拖,最终就给他们置办了一台收音机。
他能答应买一台五六十元的收音机,最主要的原因,还是自己耳馋了,想听小匣子里面的评书。
最让阎老扣耿耿于怀的,是新娘子提出,迎娶的时候,不能坐公交车,要坐小轿车。
这可把阎埠贵愁死了,这租一辆出租车得花多少钱啊,钱不是这么糟践的。
可无论他怎么说,准媳妇于莉就是不听,她那个牙尖嘴利的妹妹还在那帮腔。
说什么结婚是人生大事,一生就只有这么一回,隆重点是应该的;于家不要什么八抬红轿(新娘子坐的)、四抬绿轿(娶亲太太和送亲太太坐的),但小轿车总要有吧,实在不行吉普车也行。
但就是不能坐公交车。
这于海棠,为姐姐坐小轿车迎亲、娶亲出了大力。
没想到,两年后她结婚,却只能坐公交车,什么迎亲送亲的人一个都没有。
就只有新郎坐公交车到新娘家也就是她家,接上她,然后又坐公交车到新郎家。
他们唯一与公交车上其它乘客的区别是,衣服是全新的,胸前戴了两小朵喜花。
运动开始后,像她这样办婚事的人大有人在。
当时提倡移风易俗,勤俭办婚事,大操大办被列入旧陋习之列,根本兴不起来。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
叶胜吃完早餐回来,却发现四合院里有些不对,阎家大棚底下,刚才一片热闹繁忙景象,此时也不见了。
很多人挤在前院的月亮门那,向中院张望着。
他正在猜想出了什么事情,贾张氏那独有的大嗓门就响了起来:
“我的儿啊!你怎么就这么走了啊!抛下你年迈的老娘,自个儿升极乐了啊!”
“儿啊!你怎么就这么悄悄地走了啊!一句遗言都没留。”
“东旭啊!你走之前怎么不吭一声啊,让娘俩见最后一面啊!”
“东旭啊!你走得好凄凉啊!白眼狼媳妇不在身边,儿子不在身边,没人送你最后一程啊!”
……
刚开始,叶胜也没急着进中院,跟着凑热闹,站在月亮门那往里望着。
他以为贾张氏又发神经在那假哭丧了,因为这种事情,自从贾东旭受伤后,她就没少干过。
他之所以不进去,是怕进去后,老太婆看见他,说不定发神经起来,哭丧中带上他,凭白得了晦气。
可后来,他越听越不对劲,贾家门口的人,也不像是看热闹的人,好像商议着什么。
他赶紧走进中院,见傻柱竟然放下前院掌勺大师傅的工作,正跟一大爷易中海、二大爷刘海中商量着什么。
易中海看到他,说道:“叶胜,你姐夫真的去了,快进去看看吧。”
叶胜心里咯噔一下。
虽然他讨厌贾东旭,也不关心他的死活。
但他真的走了,他竟然心里有一些难过。
也许,这就是人死为大吧。
走进贾家,贾张氏还在哭丧,秦淮茹和棒梗、小当正在穿孝衣。
叶胜随着院里的一位邻居,走进充满酒味的里屋。
他看到屋里摆着两张床,一张是贾东旭躺在那的大床,一张是简易小床,看样子是秦淮茹照料的时候用的。
叶胜看了一眼贾东旭遗容,觉得他走得蛮安详的。
倒是那位邻居摇摇头,红着眼说道:“可惜了,年纪轻轻就去了,真是命啊!”
回到外屋,易中海他们大概商量出一个初步结果,是关于给贾东旭办白事的事情。
此时,易中海正走进屋,大概要征求一下贾张氏的意见。
白事这种事,亲朋好友都要帮忙,毕竟事情挺多,家属根本忙不过来。
叶胜见易中海正要开口,贾张氏却忽然站了起来,撒开老腿就往屋外跑。
她这反常的行为,把大家搞得一呆。
秦淮茹赶紧推了叶胜一把:“帮我看着我婆婆!”
叶胜无奈,赶紧追了出去。
看见贾张氏在前方十米往小跑着,奇怪的是,她不往外面跑,而是往后院跑。
追到后院,刚好看到贾张氏冲进许大茂家。
只所以这么刚刚好,是因为娄晓娥正拎着水桶,出门在院子里的水笼头接水。
看见贾张氏跑进她家,她还疑惑地问了一句:“贾婶,有事?”
见贾张氏没有回她,便问随后赶来的叶胜:“贾婶她怎么了?”
叶胜随口答了一句:“是不是儿子没了,受刺激了?”
娄晓娥听了,一脸的震惊:“真没了?”
大概贾张氏假哭丧在院里是人尽皆知了,这回真哭丧竟然这么多人不相信。
这可能就是现实版的狼来了的故事吧。
叶胜点点头:“这回是真的了。”
话刚说完,忽然听到里面有人喊“救命!”,声音闷闷的,像是被人扼住喉咙发不出来。
娄晓娥由震惊变为大惊:“那是大茂的声音,他怎么了?!”
两人互相望了一眼,一齐叫道:“贾张氏!”
只不过娄晓娥是失声叫道,叶胜是正常声调。
娄晓娥赶紧丢下水桶,撒腿就往家里跑。
叶胜倒没有她那么惊慌,他就站在水桶边,等着水满。
当接好一桶水,把水笼头关紧,说了一句“要节约用水”,这才慢悠悠的帮娄晓娥把水提进屋。
这样,两人进许家的时间就一前一后,而且差得有点离谱……
当叶胜进了许大茂家时,看见贾张氏正坐在许大茂身上,死命掐着许大茂的喉咙,口中神经质的念着:“我要给我儿报仇!我要给我儿报仇!我要给我儿报仇!……”
许大茂大概在睡觉,所以被贾张氏偷袭得逞。
要命的是,贾张氏竟然坐在许大茂身上,这样就很不容易摆脱。
因为贾张氏除了手上的力量外,还加上自身体重的力量。
要是一个又瘦又轻的还好,偏偏贾张氏身体肥胖。
听说困难时期,她跟多数人一样,也瘦了下来。
但那段时间一过,经过这两三年,她又胖回来了。
许大茂已经被勒得喘不过气来,双手向上乱抓乱推。
娄晓娥在旁边拉扯贾张氏的手,想让她放开许大茂,却无济于事,感觉此时贾张氏的劲竟然大得出奇。
忽然,许大茂又闷闷地发出一声惨叫。
叶胜和娄晓娥一看,原来是许大茂的手不知什么时候,推到了贾纸氏的脸上,被贾张氏顺势给咬了。
“还不过来帮忙!”娄晓娥万分焦急地对叶胜喊道。
叶胜知道此时不能拖拉,赶紧三步并做两步,走到床前,一手抱在贾张氏的腋窝下,一手抱贾张氏的肥腰,将她从许大茂身上拉开。
其实,他已经把贾张氏整个人都抱了起来。
“放开我,我要给儿东旭报仇!”现在,轮到贾张氏在那乱踢乱抓,还有乱叫。
“你冷静点,我就放你下来!”叶胜说道。
“我冷静,你放我下来,我保证不动手。”
“我不信,你发个誓。”
“我发誓,我今天如果再对许大茂动手,我死后就下十八层地狱!”
叶胜见贾张氏这么一个又封建又迷信的人,能发出这样的誓,大概是真的不想跟许大茂动手了。
刚才也许只是悲伤过度造成的。
放开贾张氏后,许大茂才把气喘匀。
他刚喘过气来,就狠狠地对贾张氏说道:“疯婆子,你想掐死我啊!”
贾张氏用充满仇恨的眼光盯着许大茂,厉声道:“许大茂,你为什么要害东旭,为什么?!”
许大茂有点蒙:“说我害贾哥,怎么可能?!”
“那为什么东旭喝了你的酒后,今天早上就……咽气了。”
“贾哥……没了?”许大茂是第一次听到贾东旭死了的消息。
昨晚他和娄晓娥忙得挺晚,加上他住后院,前院中院的喧哗影响不大,早上就贪睡了点,所以直到被贾张氏掐住了喉咙,他才醒过来。
他先是意外,然后手指贾张氏:“你不要血口喷人!我给贾哥的是酒,是好酒竹叶青!不是什么毒药!”
“我不管,反正东旭是喝了你的酒后才走的,就是你害的!”
“你还讹上我了?那行,既然这样,我们把这事报告派出所,让官家来处理。”
贾张氏一听要叫派出所来,心气就焉了一半,但事关她的儿子,她的胆气比平常壮了许多:“告到派出所就告到派出所,以为我怕你啊!”
这时候,易中海、刘海中他们也走了进来。
听说要把贾东旭死亡的事告派出所,他们俩都不乐意了:这不是自找麻烦吗?贾东旭的情况整个院都知道,怎么可能是被许大茂毒死的呢?
易中海首先开口道:“老嫂子,你可不能瞎闹瞎告,那是要吃官司的!你回想一下,东旭喝完酒后,有什么异常的情况没有?”
贾张氏这回清楚,这事可不敢闭眼瞎说。
要是真的闹到了派出所,被他们查出她说假话,那她可就吃不了兜着走了。
“那个……东旭喝完许大茂带来的酒后,就睡着了,没什么异常。”
“所以,东旭去了,很可能跟许大茂的酒无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