滚烫鲜血喷溅了陆十念一脸，她这才倏地回过神来，她几乎本能反手推开了祝絮阳，错愕看着他：“你做什么？”
随即，她狠狠揪住沈轻舟的衣襟，一面按压住她血流如注的伤口，“话还没说清楚你不能死！幽州一路，你是怎么同他联系的，他为何会在去往幽州路上和你见面？你们是不是早就认识了？靖南王府谋反一事从头到尾都是他策划的，是不是！”
沈轻舟疼得已经麻木了，或者说，从被丢进冷宫那天起，她浑身上下就没有过一块好肉。
她太疼太疼了。
好在，这一切终于要结束了。
她垂目看了眼刺进她身体的长剑。
是千魂，真的是十姑娘的千魂。
这一刻，她居然没有去纠结千魂为什么在这里，陆嫱明明已经死了，她亲眼看到那具尸首的……沈轻舟有很多很多疑问，但她只是盯着胸口的千魂，艰难抬手抚上千魂。
那里刻着十姑娘的小名“十念”，这是王爷送给十姑娘的生辰礼，她还记得十姑娘初得宝剑时高兴的模样。
那个明艳少女举剑在王府花园舞了一套眼花缭乱的剑法，然后飞身跃至她跟前，抱着长剑笑眯眯说：“以后我用千魂保护我的恩恩，谁敢欺负你，我就杀了她！”
眼泪不停自眼角涌出，这段时间沈轻舟无数次地想过，如果十姑娘还在，如果十八年前的事没有发生，她们会比现在更好吗？
但是，没有如果了。
她要死了。
鲜血不断自沈轻舟的口中、胸口喷出。
陆十念这才回头大喊：“叫太医令！把华不厌找来救她！把他找来！”
祝絮阳负手站着没有动。
萧长澹早就震惊得不知道说什么好。
萧长涯上前半蹲下身，拍了拍陆十念的肩膀：“七妹妹，算了。”
这一剑直刺要害，根本是大罗神仙都救不了，就算现在去宣太医，怕是太医还没到，人已经没了。
沈轻舟半合的双眼也开始搭下。
陆十念却是反手抽出千魂，猛地转身直指向祝絮阳：“你为什么要杀她？告诉我，为什么！”
祝絮阳未开口。
陆十念上前一步，剑尖直逼祝絮阳颈项，她颤声问，“你也是他的人？明着是助我，其实你也想阻止我查到当年的真相，是不是？”
“不是，我只是觉得她这么罪大恶极的人不配活着！”祝絮阳不惧地往前一步，送上自己的脖子，他不顾被剑尖刺破的皮肤，坦荡望着陆十念，“况且你听听她刚才说的什么话？她还在攀诬，什么幽州一路她同陛下情投意合，还说什么陛下不喜欢陆嫱，陛下当然不会……”
“这些鬼话她早前就在我面前胡扯过了，我又不是傻子！”陆十念气愤打算祝絮阳的话。
祝絮阳蓦地怔住，沈轻舟早就在陆十念面前说过萧桓喜欢陆嫱的话了？
他的心脏怦怦直跳，目光细细打量着面前的人。
她满脸血污，目光愤然不屑，看来是一个字都没有相信。
祝絮阳暗自松了口气，还好还好。
血珠顺着剑尖沿着剑刃回流，陆十念的手一颤，这才意识到她伤了祝絮阳。她猛地往后退了退，是她被恨意冲昏了头脑，六哥是为了帮靖南王府翻案才假死的，这些年他做了多少事，吃了多少苦，她是知道的呀，他怎么可能会是萧桓的人？
可她却……
陆十念咬住唇，好在现在她已经很确定就是萧桓设计了他们陆家，陆家三百余口皆因萧桓的构陷才罹难！
什么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不过是戏言罢了，真相是，没有人可以给帝王定罪，也无人能给帝王主导的冤案平反。
真是可笑。
她现在就要去天山手刃萧桓！
陆十念甩手将千魂入鞘，转身往外冲。
“殿下！”祝絮阳很快想到了陆十念要做什么，他脸色大变，欲追出去，却被萧长澹拦住了去路。
“赵侍郎听到了不该听到的事，怕是今日得留在这里了。”萧长澹抽出了手上佩剑。
萧长涯很默契地追着陆十念出去，他这才发现这些年原来七妹妹的功夫不是练着玩玩的，他哪里追得上陆十念？
好在承影和澄砚在冷宫外等着，萧长涯大声道：“拦住七公主！”
沈轻舟在冷宫说的话实在吓人，父皇不在京中，无论如何也得先拦下小七问清楚再做打算！
陆十念听到了萧长涯的话，很快身后传来脚步声。
陆十念没有回头，干脆连轻功也用上了。
承影和澄砚看见七公主飞身越过前面的花圃，这路数步伐完全不输武林高手，两人大骇，不明白一个久居深宫的公主什么时候功夫这么好了？
承影提气用轻功追了上去。
……
这边，祝絮阳虽然没有武器在手，但应对萧长澹的攻击也是游刃有余。
萧长澹脸色凝重，他还真是小看了这个赵侍郎，这人把功夫藏的这么深……而且听他刚才和七妹妹的话，赵侍郎到底知道多少他们不知道的事？
全怪他这阵子忙于政务忽略了七妹妹，他应该更关心一些的！
祝絮阳只想尽快脱身去追陆十念，奈何萧长澹缠得实在紧，他只好道：“殿下，当务之急是先拦住七公主！旁的，等之后臣再解释！否则，她真的会酿成大错的！”
萧长澹冷笑：“小七是我大周公主，她闯什么祸都有天家兜着，不必一个外人操心。”
祝絮阳脱口道：“如果是弑君杀父呢？”
萧长澹的脸色骤变。
身后一阵脚步声急至，萧长涯的声音掷地有声：“侍郎赵楟潜入后宫与罪妇沈氏私会，被本宫和定王撞见，恼羞成怒杀人灭口。今本宫监国有责，定王可格杀勿论。”
萧长澹的眼底浮现杀意：“是，臣弟领命！”
祝絮阳咒骂着，萧氏兄弟虽一时半刻还没想明白刚才是怎么回事，但沈轻舟的话他们都听明白了，无疑在说是当今圣上萧桓主导了靖南王府冤案，他们作为萧家人，无论如何不会让这事流传出去。
祝絮阳一个不慎腿部被砍了一剑，他踉跄往后退去，身体直接撞上后墙。
萧长澹提着长剑步步逼近：“赵侍郎有雄才伟略、拜相之姿，本王原以为你我可成挚友的，可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