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迦看着他比哭还难看的笑,心里很不好受。
“陈沐深。”
顾迦叫住了要起身的他。
“陈沐深你值得更好的。我配不上你这么多年的喜欢。”
顾迦看着他的背影,柔声的说着。
“人活一世,喜欢的事有很多,你不必为了我,去放弃许多更好的。你喜欢的医生已经当了,你也会有喜欢的人的。”
“陈沐深,我想让你开心,幸福。”
陈沐深背对着她站着,身体绷得僵直。
手掌慢慢握紧,眼不知何时已经红了。
红透了,雾气也快遮住了视线。
他抿紧唇瓣,让自己冷静了下来,声音也看不出什么异样。
“等下吊针滴完了,你按下铃,会有人帮你拔吊针的。”
说完,陈沐深快步走了出去。
关上了门,陈沐深整个身躯靠在墙上,拱起了身,大口呼着气。
手大力抓着白大褂的衣摆,眼湿了。
这边,要有人来了,陈沐深立马整理好情绪,转身离开了。
回到办公室,里面没人,他忍不住了,泪流了下来。
没有嚎啕大哭,也没有细细哭泣,只流了两行泪。
他坐在椅子上,靠在椅背上,闭上眼,任泪流着,到嘴,到脖颈,到衣服里。
他的心真的好疼啊。
顾迦……
是真的喜欢你,是真的爱你,是真的舍不得你。
也是真的但无能为力,如果你配不上,那还有谁配得上呢。
他不想再赌了,他再也做不到,看着她,爱上别人了。
他这次是真的认输了。
他的整个青春,和动力,是真的结束了。
顾迦,我要朝前走了。
再见,顾迦。
你要好好的,要幸福,我才不会那么难受。
不然,他会后悔的。
后悔把她再次推给了不幸福。
……
……
最是人间留不住,
朱颜辞镜花辞树。
(出自王国维《蝶恋花·阅尽天涯离别苦》。)
在人间最留不住的,是那镜中一去不复返的青春和离树飘零的落花。
——
沈崇回到队里,与几位局长开了个紧急会议。
这次的案件十分严峻,是一起偷渡案,团伙犯罪,在m国偷入国界,从边境城市——云城来到了京市。
根据云城那边的情报显示,该团伙身上不仅有大量黑钱,还携带了一种新型du品。
此种du品一旦泄露于社会公众上,必将引起很大的危害。
最高级长官十分重视这次案件,国家上面也下达了任务,京市与云城联手行动,抓捕潜逃偷渡人员,铲除一切有害于人民的危险物品,还社会一片安详。
沈崇作为队长,也跟队员们讲了这次的行动内容。队员们都表示愿意听从上面的安排,接受任务工作,积极配合。
任务的开头,由专门的侦查人员和技术组去查明犯罪团伙的踪迹和一切可能发生的情况。
特警和公安这边是属于行动派,深入虎穴,负责抓捕,押送,审问和后期收尾工作。
下午,队里所有人要熟悉案件,认清犯罪人员面目,配合其他行动人员到实地侦查。
终于抽出了个时间,沈崇在食堂里打了个饭,回休息室补上了个错过的午饭。
是真的饿了,沈崇大口的扒拉着米饭。肉汁淋过的白米,让人食欲大增。不一会儿,饭盒里的饭菜就被消灭了一大半。
周榆推开了门,果然看到了沈崇。他还四处找他家的队长呢,没想到队长竟然在这里偷偷觅食。
“你在这啊,害我找了你这么久。”
周榆放了一瓶汽水在桌面,给沈崇的。他自己手里也拿了一瓶,扭开瓶盖,闷了一口。
“听说迦姐今天醒了,怎样,还有什么大碍吗?你去医院都不带我,真是气死了。急匆匆的,还以为你去干嘛呢。原来是迦姐的事啊。我想着下班后去医院看看迦姐,醒了还是得再去一次。你呢,要不要一起?”
沈崇吃完了最后一口饭,咀嚼完,把饭盒盖一合。伸手拿过汽水,打开,喝了几口。
“今晚我有事,你先去吧,我慢慢再去。”
沈崇瞧了他一眼,汽水吞了半瓶,留好瓶盖拿着,他起身,拿起饭盒,要离开。
沈崇走过时,拍了拍周榆的肩,“水,谢了。”
一转眼,休息室里只剩周榆一人了。
周榆看着关上的门,无奈的叹了一口气。
问他什么都不说,只能自己扛着,压着。
唉,这都什么事啊。
都九年了,还有什么不能说的吗。
问向阿姨和言希弟弟的事也不说,问烦了,只是回答一个都很好。
如果真的都很好,那他为什么要消失那么久?
找人去查也查不出什么名堂,真是不知如何是好。
算了,该说的总会说的。不该说的,怎么问都不会说。
周榆当年考上了省的警官学院,考研考到了国防科大,才和沈崇真正的见面了。然后一起训练,一起进部队,一起到现在。
沈崇这人,对人冷冷淡淡的,熟的人才会亲近一点,别看他长的可以,这几年是越来越淡薄了,笑都没见他笑过几次。想从他口中问出什么事,都是不可能的。
周榆一直在旁击侧听的向他打听过去九年的事,可他是一个字都不肯说啊。兄弟都不肯说,现在就指望顾迦了,希望迦姐能打开他的心扉。
有事就得找人帮忙,不能一个人扛着,那样只会压抑的越来越痛苦。
他希望沈崇痛苦能少点。
他一直在想着五人组什么时候还能重新回归,像之前一样快快乐乐的,相互帮助,相互扶持,共同成长。
过去的时光,是他与之现在相比是最开心的。
他不想以前过往到最后却是物是人非,云烟弥散,他只想着过往种种能长长久久,犹如昨日。
……
……
—
五点半,下班时间。
沈崇换回了便服,驱车离开单位。
过马路,上高速,走省道,行程表距离越来越长,路况也越来越偏了。
经过一个小时的驾驶,终于到达了目的地。
天色暗了下去,只有那一点点黄还残留在,天地交相处。
道路两旁的路灯已全部亮起,亮黄的灯光洋洋洒洒,照耀着行人的来往方向。各样的影子在地上斑驳陆离,随光而行。
车停在了一道铁门前。
沈崇下了车,推开了还未关的铁门,进去了。
里面的灯光是白昼的,灯柱在树木间屹立,风飘起,光线透过枝叶,光怪陆离般的,照射下来。印在地上,脸上,和黑色的石块上。
沈崇慢慢的步上台阶,在阴影中穿梭,漫过层层厚重感,一直走着,眼里尽是光明圣神。
风吹过叶子,沙沙作响。
风迈过脚边的花束,洋洋起舞。
风又踏过一块块光亮的石碑,为之歌颂。
沈崇停在了一处,面对着石碑,静静的站着,看着它,久久不语,出神。
良久,沈崇慢慢的蹲了下来 。
抬手,轻轻的抚摸了一下石碑。
“我来看你了。”
触碰上了上面的照片,往下,摩挲着黄色的名字。
这,是一块墓碑。
看着眼前的照片,沈崇眸底在丝丝泛红,他身体往后,坐在了地上。
双腿曲着,手搭在了膝盖上,头抵在两臂间。
细细碎碎的哽咽声,在风中飘远。吸鼻声不大,却能让人知道他在哭。
不知过了多久,沈崇才抬起了头。
泪已经止住了,只剩下还有脸颊和眼角处的那抹红。
眼底如水洗一般,却还是能看出里面的悲伤和痛苦。
眉间皱起,闭上了眼,手心捂上眼皮,睫毛在掌心中摇摇颤动。
数秒,放开了,凝着墓碑。
嗓音低沉哽咽,“对不起。”
真的,真的……
很对不起。
……
月亮从云层间露出了身影,皎洁又虚幻。
一瓣花瓣,在月光中娇娆舞蹈着,美丽大方,一下,舞过了头上,来到了墓碑上。
它慢慢下腰,俯身,轻轻地吻上了,那张照片。
它就像一个花神一样,为他祈福。想让他以后的路,在那边的路,会被花神庇护,一路平安顺意,弥补在人间受过的苦。
沈崇已一步步漫下台阶,很快就下了一个背影。
他在这里陪伴已经两个小时了。
还一起约定着下次来,要带许多好吃的呢。
墓碑上的他,在笑着,很纯粹,是开心、幸福的笑。
年纪不大,还是稚嫩的小脸。
像是有大声的回答了沈崇的约定,沈崇也似有感应的回头,笑了。
宛如与他在对视着,像以往一样笑着。
沈崇得到了答案,满意的转过了身,向前走着。
去实现他们之间的下一个约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