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啊,所以我才一定要住一楼的客房,三楼?我可不敢跳。”笛梵看着窗户做了一个夸张的表情,不知怎么的,黎小五觉得变回女人的笛梵性格也变得开朗活泼极了。
“那你从野门子是怎么逃离的?我还一直以为你会功夫。”黎小五想到了崔永善的尸体也是在三楼发现的。
“这个简单,我去之前给崔永善定好了房间,并且同时也定下楼上同样位置的那套房间,等我进去以后,他已经等的快不耐烦了,我就拿出绳子和布,给他说给他玩个刺激的,他马上很配合的躺下,不怕你脸红,我捆绳子的时候他还一直在让我使点劲。然后我就蒙上了他的眼睛,把一块一块的粘糕放进他的嘴里。”笛梵声音很冷静,没有半点起伏。
“粘糕是师姐当天晚上给我准备好了的,用这个来杀人真的是没有一点动静,等人死了以后,我打开窗户,抓住在我下来之前,在楼上已经顺下来的那一条绳索,顺着爬上去,我是学过几年戏的人,这种上爬下溜的基本功可没少学,等我回到了楼上收拾好东西,换好衣服,重新变成个男人再理直气壮的离开的时候,没有人会在意。等回到楼下以后,我再在相关的位置抹上血迹。”
黎小五接着推测说:“离开野门子以后,你去了西施施铺子旁的水井旁,把青石板撬动,让孙德厚狠狠的摔了一跤,他一向抬着泡过水的红豆,想来摔的会很严重。”
笛梵说道这里有几分兴奋:“对,我怕他摔不倒,还在青石板下放了块石头,今天的大雨也是天助我也,等你们把他们两个人带走以后,我再去里屋把那个铜盆擦干,放上干的红豆,把做好的红豆粘糕都带走,只是我没想到孙德厚这么快就回来了,外面的一地还没来得及收拾,赶紧躲了出去,也幸亏孙德厚只是回家窝在家里,那个捕快直接坐在门口睡大觉,趁着他俩没注意的功夫,我赶紧擦干净石板,将石板归位,把孙德厚没有捡干净的红豆捡起来。时间真的是好紧张,也多亏了刚下完雨,路上一直没有人,我捡红豆的时候心都要跳出来了呢。”笛梵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又对着西施施撒娇一般的吐了吐舌头,西施施皱着眉一巴掌拍在她的后背上。
黎小五看着她们两人一副“幸亏一切顺利”的表情,不由的说:“你的这个计划里也有太多运气在里面了,如果野门子三楼上面的那个房间有人定了怎么办?如果孙德厚没有摔倒怎么办?你们就设计成这样就敢实施?”
笛梵一笑:“我们也是没有办法了,崔永善这次来,就是想带姐姐走,已经是下了决心的了,我不能让姐姐才出虎穴又入狼口,只能铤而走险,好在成或不成都牵扯不到姐姐,就算是被发现了,被抓住了,也是我一个人的事情,和姐姐无关的。”
“繁繁,”西施施低声说道:“如果你有了事,我不会独自一人苟活。”
笛梵笑了笑:“这不还好嘛,只可惜咱俩还是输在了细节上。”
黎小五把玩这手里的金银花钗,突然又问道:“明明这件事你从一开始就努力的把西施施摘出来,让她不牵扯在其中,可是为什么又要留下这么多线索,将杀人的矛头指向她呢?从一开始瞎子口中的拖着腿走的女子开始,还有我们去找西施施时,她故意怕的不行的表情,还有脱口而出的口误,你们就不怕遇到个糊涂的捕快,直接逮捕正法了她?”
笛梵笑的更加灿烂了:“阿芙是个热情的姑娘,她给我说了你好多好多的故事,后来我又看见了没事就来找你商量案情的金捕快,一本正经憋着劲要找到真相的田捕头,你们这几个人凑在一起,肯定会找到最终的真相。而且,有什么办法能够让师姐完全摆脱嫌疑呢?大概就是让你们亲手一点一点找到不是她的证据吧。正所谓,你若是想藏起一片树叶,最好的方法就是把它丢到树林里。当你看一个人像是坏人的时候,他就是眨眨眼,你也觉得他有坏心思,而当你觉得一个人是无辜的时候,他就是杀了人,你也会觉得那是正当防卫。你看,事情就是这么有意思。更何况,大赖和二赖的死孙德厚也脱不了干系,你们捕快上门缉拿,他一定会害怕,而越是害怕,越是遮掩,漏出的马脚就会越多,我赌的就是他会害怕。”
笛梵说完了,看了看西施施,嘴角一斜,漏出了左边的一颗小虎牙,黎小五叹息着低下头,果真女人帅起来,就没有男人什么事情了。
“你们知道孙德厚死之前最后一句话是什么吗?”黎小五问。
笛梵二人摇了摇头。
“杀一个够本,杀两个赚了一个。”黎小五笑了笑:“我一直以为他是没说完后面的,没成想原来他是真的只杀了两个人。”
笛梵将手放在了桌子上:“行了,我们摊牌了,故事也讲完了,可以开始绑我了吧?只要你答应放姐姐走,我不会反抗。”
黎小五看着她纤细的手腕放在桌子上,西施施一把抓住她的手,把自己已经粗糙的手放在上面:“你放她走,如果一定要有人为了崔永善的死而承担后果,那抓我吧。”
笛梵笑着推开她的手:“拉倒吧,姐姐,你赶紧的一边儿哪凉快哪儿呆着去,这件事一开始就和你无关,你好好的找个地方生下孩子,别忘了告诉他,他有一个非常好看的小姨。”
黎小五把手中的金银花钗放在了桌子上,一声脆响让两个手牵手的美人抬起了头:“过两天崔老太太就要来了,你们究竟有什么打算?”
笛梵首先反应了过来,笑嘻嘻的拿过花钗,站起来给西施施盘起头发,西施施愣了愣说:“或许先跟着崔家人走吧,我们的积蓄不多,思来想去,不如先在崔家把孩子生下来,如果是个女儿,崔家肯定不在乎,我们找个时机抱着孩子走了就是,而如果是个男孩,就只能找个时机想办法带着孩子走,反正我是不能让孩子在崔家这种地方长大。”
黎小五叹了一口气:“你们可知道崔老太太并不是崔永善的亲娘?”
西施施点了点头:“知道,崔永善是个小娘生的,也是崔家唯一的男丁,虽然崔老太太并不喜欢他,但是话都放出来了,想来也不会苛待了我们,毕竟现在人尽皆知这可是崔家最后的希望了。”
黎小五舔了舔嘴唇,觉得这两个人明明可以想出这么麻烦的杀人手法,却对这件事一窍不通:“刚才你不是还分析的头头是道,怎么这一会儿就又转不出来了?你自己也说,打听到崔老太太家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她原先就几乎不在崔家住,几年前就搬回了她的娘家,还亲手养大了几个子侄外孙,虽然是外孙,可是却是老太太亲手养大的,现如今崔永善死了,虽说几个子侄闹了起来,人人都想成为过继过来的唯一一人,但是左右都是她的心头肉,哪里用得了几个月的时间去理清关系清理账户?怕是放出来的信儿就是为了稳住你,如今世人皆知你肚子里还有个男孩,而横在她和崔家所有财产之间的就只有你肚子里的孩子了。”
西施施的面色有几分恍然,而笛梵依旧皱着眉:“所以呢?”
“所以,她要稳住你。”黎小五看着那个肚皮说:“她怕你跑了。要是你跑到哪里自己偷偷摸摸生下孩子,早晚有挟天子以令诸侯的危险,还不如放出风说自己已经自顾不暇了,需要你的孩子来镇宅,等她来了以后,你可就跑不了了,倒时候你们娘俩就都牢牢的被她握在手里,你能不能生还不是她的一个念头?”
西施施的脸色第一次如此难看,笛梵也渐渐明白了过来。
黎小五趁热打铁:“你想想看,虽然现在人尽皆知,但是从亚城到京都也是一天多的路途,你又对外声称胎象不稳,就算是半路上有了个闪失,究竟是人为的还是不留意,谁也没有证据。”
西施施的面色黯淡了下去:“所以,你的意思是我们最好赶紧走,在崔老太太来之前离开?”
黎小五没有正面回答她,只是说:“崔老太太就算是再老,走的再慢,家里需要处理的事情再多,从事情发生传过去信儿到来到亚城,左右也用不了五六天,她为什么会故意提前把这个时间透露过来呢,你们要提前想一想了。”
笛梵叹了口气站了起来,脸上的难色消失了,她又恢复了刚才欢快的模样,像一个天真无邪的小丫头,只要跟在姐姐身边,就什么烦心事都不用担心,她拿起金银花的发钗,熟练的帮西施施盘好了头发,依旧开开心心的:“姐姐,天下之大,难道还有我们活不下去的地方?实在不行,我就娶了阿芙,阿芙可是个小富婆呢。”
“对了,”黎小五突然才想起来:“阿芙去哪里了?”
“你问我?”笛梵也皱着眉头反问:“我怎么知道?我从昨天晚上开始就已经消失了。”
“可是外面都在说,你和她私奔了啊。”黎小五也觉得这话对着一个女人说有几分好笑:“你还不知道?”
笛梵摇了摇头:“我忙的哪有功夫管这些?不过阿芙是个好女孩,希望她安然无事。”
黎小五点点头:“估计她是逃婚了,只不过现在崔永善已经死了,等她得知了消息或许就会回来了。”
“她会回来吗?”西施施抬起头:“我没有见过她,但是听你们这么说,我似乎会很喜欢这个姑娘。”
“你会的,”笛梵息事宁人一般胡糊弄着拉她起身,又给她整了整发钗:“但是现在,先去好好睡一觉吧……”
西施施有些犹豫的站了起来,还想说些什么,却被笛梵哄孩子一样半抱半劝的搪塞了过去,她最后看了两人几眼,在阴影中顿了顿慢慢走回到了帷幔之后。
笛梵看着西施施的身影慢慢消失之后转过身,脸上天真的仿若顽童般的不经世事渐渐消失,变成了一个面露几分疲倦的女子,她下巴冲着自己的手腕点了点:“好了,现在只有我们两个人了,你可以抓我了。”
这次轮到黎小五一愣来了:“我为什么要抓你?”
“我杀人了。”笛梵咬着自己的嘴唇:“尽管他们几个没有一个好东西,尤其是那个孙德厚,我不止一次的幻想着,要把他碎尸万段才能解恨,可是无论如何,我都杀了人。难道你不逮捕我吗?”
黎小五站起来吹灭了灯火,屋子里只暗了一瞬,马上就被如水的月光填满了:“如果我是捕快,我一定护逮捕你们,可惜我不是捕快啊。我只不过是个很好奇小青盗取了仙草以后结局的看客,虽然我也知道我做的不对,但是谁又能说白娘子为了救许仙水淹金山寺是正确的呢?”
黎小五走到了门口,笛梵站在门口,依旧是一脸不可置信的表情:“你当真愿意放我们离开?”
黎小五点点头,又笑着摇了摇:“来的时候我就说,我只想听个故事,故事听完了不回去睡觉干啥?再说了我知道了真想又怎样?可惜我不是法海。不过你们的故事我还是会告诉你所说的那个田阎王,明天店里太忙,或许后天中午我会去找他,至于他会怎样,就不是我所左右了的了。你们有选择的权利,他也有知道这一切的权利。”
笛梵又轻轻的咬着自己的嘴唇点了点头:“足够了。”
黎小五赶紧移开自己的眼睛,笛梵咬嘴穿的动作不知怎的,让她的心砰砰直跳,她赶紧深吸了一口,又缓慢的叹了一口气,这么好看的人,为什么偏生是个女孩子呢,果真,女人帅起来就没有男人什么事情了,她一边感叹着,一边轻轻关上了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