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广三征高句丽,第一次出动兵力最为强盛,同时也是最为精锐的,除却陆地进军,同时也命幽州总管元弘嗣往东莱海口造船三百艘,只是工期甚短,官吏监督劳役甚急,致使工匠昼夜开工苦不堪言。
杨虚彦便引鲁妙子前来,以不周商行身份参与其中,能工巧匠分工协作,一应所需尽数通过商行采买,调用魔门力量却是保质保量完成了杨广下达任务的同时,也保住了许多工匠的性命。在此期间,鲁妙子终于接触到了这位逍遥道长不为人知的一面,他居然也是有势力的。
只是对于鲁妙子这般高人隐士,杨虚彦并不能完全信任,便只让他看到了冰山一角,平素也仅仅是以雇佣的方式,有偿的请他帮忙,鲁妙子数次以自家女儿都是你宗门中人,老夫也要加入为由想要深入了解,都被杨虚彦巧言化解了。
只是这一次莱州造船调动人马过多,让鲁妙子抓住了一丝杨虚彦的小尾巴,所幸他替身颇多,倒是没有真的被他抓住真身。
那幽州总管元弘嗣也是一位能人,平素颇得杨广信任委以重任,莱州造船圆满完成任务,却因为杨虚彦之故,丢了许多工匠,这些工匠饱受压迫,又感谢杨虚彦救命之恩,半数上了他的贼船迁移到了济州岛定居,成了杨虚彦专属造船师。
杨虚彦素来重视工匠,自身也有丰富积累,前几世并非虚度,更有逍遥派无数典籍、遗族上古传承可供学习,他自然不会错过,这一世更是和鲁妙子结为忘年交,他手中无数典籍自然也成了自己随意阅览的收藏。
更有甚者,但凡自己有需要,都可以向鲁妙子提出,有偿得到他的帮助,不过自己提供的大多是对商秀珣有所帮助的宝物,比如武功秘籍,又比如灵丹妙药,要么便是亲自指点的机会等等。
杨广好大喜功,却并不体恤民情,对底层真正情况了解不多,往往以最大程度效率要求部下,层层叠加推行到底层后,寻常百姓往往无法胜任,不堪负重的结果便是崩溃。
只是如果反过来说,若执行者都是行家精锐,这些命令反倒是非常合理,只是杨广看到的眼前,却看不到真正的底层,而他手下也无杨虚彦这般精通统筹规划精密计算的幕僚。
裴矩(石之轩)伴驾杨广,大半时间都非常清闲,便与杨虚彦师徒二人推演战局,每每都是大隋获胜,虽可能有所折损,但结果终究不变。
“到底什么情况下朝廷大军才能一败涂地?”裴矩(石之轩)手指在地图上划动,一根根小旗子代表的部队微微颤抖着。
杨虚彦撇撇嘴道:“石师总是以常理推断军事,却是忘记了人心。此次出兵百万水陆并进,若按部就班不贪功冒进有条不紊推进自然万事无忧,然则...”
说到这里,杨虚彦微微一顿,手指在水军这里轻轻一推,“然则水陆两军前进速度并不相同,便是同为陆路大军,也难以保证各军齐头并进,高句丽若示敌以弱,勾引来护儿水军冒进,石师以为大败高句丽水师后的右翊卫大将军来护儿,能否克制得住自己,不进攻高句丽城池?”
裴矩(石之轩)手指在浿水划动,并在一个节点上轻轻一点,面色不由得骤变,“若敌人强大,来护儿将军或许还能沉下心来,若敌人一味示弱,朝廷水师势如破竹战无不胜攻无不克,只怕...”
“天时地利人和,高句丽整体实力不行,所有能够利用的优势都不会放弃,其中地利人和最为重要,陛下有命军事进止都要先奏闻,等回复命令。如此便失了先机,处处受制于人,若高句丽守将诈降势必会影响整体进程,陛下不放权则人和不在我方。”
“陛下水陆并进乃是良策,若水师不失,纵横浿水、萨水,便能纵横驰骋切断敌军道路,又能接应我方军士,则进退自如,然而若来护儿江湖冒进失了水军之利,陆上大军势必受阻萨水。长途袭远,兵马众多,粮草便是大问题,高句丽大军且战且退,节节败退拖延时间,百万大军非但不是助力,反而成了消耗粮草大户,阻碍了大军前进。”
“高丽多山川大河,朝廷大军地理不熟,若被高句丽大军半渡而击,石师觉得有几分可能不溃败?更何况此时粮草无多军心动荡,朝廷大军还能保有几分战力?”
杨虚彦深深的看了一眼自家师父,忽然长长吐了一口气道:“或许这才是陛下想要的结果,只是最终结果却未必如陛下所愿,这百万大军那是朝廷元气所在,文武官员虽大半出身世家门阀,却也有不少大将乃是陛下心腹,若他们有个闪失,却是对陛下大不利。”
“豪门世家损失的起,陛下却是损失不起。”杨虚彦的话让石之轩轻轻点头,“来护儿那莽汉且不说,宇文述绝非庸才,他统领九军,便是因为粮草不济退兵,也不致一败涂地,只需统筹安排分层次进退,便能确保大半军力不失。”
“不!或许宇文述会故意丢下大军断后,最终只带走世家门阀精锐子弟退走。”
“若如此,陛下岂能容他。”
“双方博弈,世家门阀同样损失惨重,若来护儿大将军等人战死,陛下便是在不愿意,也不能将宇文述大将军如何,毕竟真正带兵打仗还需依仗他们,陛下终不能亲临战场指挥作战,最终只能认了,且下次二征高句丽的时候,定会放权真打。”
“若徒儿你指挥作战,当如何?”
杨虚彦闻言挠了挠头,不解的看着自家师父道:“只需保住水师则朝廷必胜,没有什么好说的吧。”
石之轩摇摇头道:“未必如此,水师只能保证进退自如,若如你所说迁延良久致使粮草不济,宇文述势必退兵,高句丽趁势反扑,大军士气低落粮草匮乏,则溃败之势难以避免,徒儿当如何应对?”
杨虚彦微微一笑,一巴掌拍在辽东地图上淡淡的道:“此易事耳,反客为主,将所有攻占下来的城市安排壮丁入驻守护,并以此作为粮草仓库,则可一举两得甚至三得。若能够将这些城市高价卖给世家门阀则更妙了。”
石之轩闻言双眼精光迸射,旋即摇了摇头:“此策甚妙,只是却不符合陛下习性,不能为他所取。”杨广已经不是十年前的太子,而今的他南征北战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立下赫赫战功,朝堂上说一不二霸气无双,更是致力于削弱北方门阀,定然不可能做出这等放任门阀做大的事情发生。
卖城给世家门阀?
呵呵,不把他们赶出城市就已经是他的仁慈了。
“所以最终决定胜败的还是来护儿大将军的水师吗。”
“不,决定胜负的从来都是陛下!”杨虚彦肯定的道:“只是他能够决定胜败,却无法精确掌控是大胜、惨胜、小败亦或是一败涂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