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午时
尚食坊
“坐，”
周煜含着笑望着刚进来的李月明，眉毛还得意的向上挑了挑。
“……”
李月明有些生气又有些无奈，“周大指挥使此举是什么意思？”
周煜抬手为她斟了杯茶，笑着说道：“栗夫人可知您这一出，闹的我好没脸。”
李月明顿了顿，“为何这般说？”
“太子殿下放出话了，栗夫人是个不可多得的能人将才，凭一己之力将东厂、锦衣卫和当朝皇子耍的团团转。”
周煜看着李月明这般，不由的心生怨气，他这般帮她，她倒好，只是在利用他。
李月明闻言，默了默，没出声，只抬起桌上的茶杯润了润唇。
渴了。
周煜愤愤的看着她，“为何不说话？”
李月明抿了抿唇，实话实说道：“太子殿下有些高抬我了，到底是周指挥使道行深一些，要不咱们俩也不会坐在这。”
听到此话的周煜深吸一口气，“若不是栗督主关心则乱，坐在这的便是咱们三人了。”
李月明想了想，还确实如此，她夫君要比周煜聪明一些，周煜能找到她，她夫君也一定能。
“定王……”
李月明话还没说完，便被周煜抢先说了去，“定王殿下便算了，本就图谋不轨，即便他想查，京都还有栗督主和我。”
“那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李月明瞅准了桌上的一道酸汤，正准备下手。
周煜有些无奈，抬手为她盛了碗汤，而后接着说道：“你以为你说跟着那定王走我便放心吗？我为你备的马车里都有异香，你走到哪我都知道。”
李月明恍然大悟，啧了一声，道：“百密一疏，失策失策。”
她还是道行浅了些，这些手段东厂也有，她之前便见夫君用过，只不过到自己这，第一次做这般大事，本就有些慌乱，早就忘了这些。
“你若再不说实话，我便告诉栗督主你的行踪。”周煜故意威胁道：“我都亲自过来抓人了，你就不要心存侥幸了，我锦衣卫也不是吃素的。”
李月明努努嘴，打算装傻到底，“怎会？世人谁不知锦衣卫断案如神，周大指挥使还有陛下亲赐的飞鱼服，威风凛凛。”
周煜不说话，他便是看着李月明能装傻到什么时候。
“承蒙栗夫人夸奖，本指挥使爱听的很，栗夫人便是可多说一些。”
“……”李月明嘴角抽了抽，“可能不说吗？”
周煜摇摇头，一言不发的看着她。
李月明放下手中的双箸，正色道：“周煜，我不想骗你，但我真的不能告诉你，你就当作没有看见我，如何？”
周煜眯了眯眼，却不打算放过李月明，“不如何，这样吧，你若不说，我便来猜猜，如何？”
李月明长叹一口气，“周煜，我……”
“你只需回答是或者不是。”
李月明望着他，过了一会，认命道：“好。”
“你此番出走是为了栗督主。”
“是。”
“你往北走不是一时兴起，是早有预谋。”
“是。”
“你往北走的目的，是荣州，你要去找荣王。”
李月明望了周煜一眼，没说话。
周煜心下了然，没理会李月明的反应，接着说道：“荣王在分封地之前与太子殿下最是要好，你此番往北走是为栗青寻荣王。
换句话说，你是为了太子殿下和栗青寻荣王，
再换句话说，栗青，是太子的人。”
李月明心下闪过一丝慌乱，面上却波澜不惊，“周大指挥使去酒楼说书必能座无虚席。”
“哼，”周煜冷哼一声，“事到如今小月亮还是不肯与我说实话。”
李月明坐的时间有些久了，刚才那碗酸汤已经开始往上翻了，“周大指挥使若没其他事，我便先告辞了。”
“这便走了？”周煜看她有些恼了，也不再逗她，“好了，你不与我说实话，我与你说实话就是。”
李月明感觉自己一张口便要吐了，只能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什么？”
“实话告诉你，”周煜老神在在的喝了口茶，说道：“太子殿下为了拉拢我，派栗督主亲自下场游说，我再一联想你是往北走的，便想到了你该是去找荣王了。”
“夫君亲自找过你？”
李月明心下大惊，太子殿下真敢如此冒险？
周煜点了点头，“你一早便与我说过，周家该是好好考虑，当是忠君还是忠国？那时我便以为你与栗督主是表面夫妻，因为栗督主与我周家一样，都是忠于当朝陛下。”
“我自是承认，当朝陛下不是明君，我周家愚忠是事实。”
“但我没想到，栗督主早已择君。”
周煜望了望李月明，眼神复杂，“我还有一个大胆的猜测，你可听？”
既已说到这里，便没有什么该说不该说的了，思及此李月明点了点头。
“我猜，”周煜顿了顿，“栗督主，根本不是太监。”
“噗……”
李月明刚要喝口茶压一压胃里的恶心，听到周煜这话，那刚入嘴的茶水便喷了出来。
周煜蹙了蹙眉，极为不赞同的掸了掸自己身上那莫须有的水珠，“栗督主平日里是怎么受得了你的？”
周煜此人最爱干净，这点在京都被传的神乎其神，据说最厉害的是他在梅雨季的时候，在城郊办了三天案子，回来时脚上连个泥点都没有。
李月明私心的感觉，她这一口茶水，将周煜对她仅剩的一点欣赏之情都浇灭了。
果不其然，过了一会，周煜一边擦手一边道：“我当初是怎么瞧上你了？”
李月明嘴角抽了抽，“许是……许是被我外表迷惑了吧。”
周煜闻言顿了顿，抬头看了李月明一眼，点了点头，“应是如此。”
话音刚落，李月明胃里的恶心实在控制不住，她便转头吐了起来。
“呕……”
她没吃什么东西，只喝了一碗汤，以至于吐了半天只吐出来一点水……
但这一点水也足以将周煜吓得离她八丈远。
待玉竹为她收拾清理好，她转过头望向角落里的周煜，一脸真诚的说道：“奔波了这么久，饥一顿饱一顿，将胃都折腾坏了。”
周煜望着她，丝毫不理会她的胡言乱语，瞪大眼睛，惊讶的来了句：
“栗青，果然不是太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