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膳后，栗青斜倚在软榻上，闭着眼睛歇息，看孩子这事，对于大名鼎鼎的栗督主来说，也着实有些劳累。
李月明将柳雪来母子二人安顿好后，又将玉竹留在东院伺候，而后才回了西院，刚回来，便看到栗青斜倚在软榻，右手还轻揉着额头。
“夫君可是累了？”李月明甚少见到栗青这般模样。
栗青闻言睁眼，起身把李月明拽到自己怀里，说道：“还好，小姨身边没个伺候的人？她自己看着若儿？”
他只照看了半日，便如此了，若长期这般，一个女子，倒也着实不易。
李月明点点头，“是啊，若儿还小的时候，小姨跟外祖父吵架，赌气带着还不到一岁的若儿离家出走了，本想来京都投靠母亲，谁知半路里，那奶娘生了邪心，将若儿掳了去。
幸好她们还没出江南地界，小姨哭着回家求的外祖父，外祖父嘴上说着嫌弃若儿，听到这事后将小姨骂的狗血淋头，还好将人救了回来，打那以后，除了自家人，小姨便不让任何人看，若儿是她亲自带大的。”
栗青没想到还有这一出，“那若儿的父亲……？”
李月明摇了摇头，“不知道，连小姨都不知道，不过我能肯定的是，若儿的父亲是京都人士。”
栗青想到若儿那双眼睛，与那人相似的厉害，再听到李月明这般说辞，追问道：“夫人为何这般说？”
李月明从栗青怀里坐起来，说道：“若儿今年将将两岁半，再加上小姨怀若儿的时间，那便是三年前，那时候，正是我要去江南养病的时候，是小姨来接的我。”
栗青点了点头，极少的换位思考了番，若夫人一个人养育孩子，他得要心疼死了。
栗青起身吻了吻李月明的头顶，问道：“可想过要找他？为夫可以帮忙。”
李月明当即摇头，赶忙拒绝，“千万不要，若儿大了，虽说小姨有些不着调，但还有外祖父母，日后定是不会受苦的。
若那人是个泼皮无赖，找到又能如何？而且据我所知，小姨与那人，是在倚春苑里发生的那事。”
倚春苑？
栗青低低呵笑了声，真是巧了，若他没记错的话，三年前，还真是那人在倚春苑出的事。
“不巧，倚春苑正是你夫君的暗桩，若儿生父的事，想必为夫还真的知道些。”
李月明眨眨眼，“夫君知道是谁了？”
栗青点点头，“八九不离十，当初因为这事，那人找过我，要了倚春苑所有女子的名单，最后也没查出什么，还一口咬定是我给他下的套，到现在还对我怀恨在心。”
“夫君认识的人，定是非富即贵。”李月明有些纠结，她既想知道那人是谁，又怕那人知道后，会将若儿要了去。
栗青想了想，那人也不知哪来的好命，白得了若儿这么乖巧的女儿。
“不是非富即贵，是又富又贵。”
李月明心里咯噔一声，道：“夫君，依你看，若那人知道后，会将若儿抢了去吗？”
栗青想都没想，便回答，“会。”
那人都二十有五了，连个夫人都没有，更别说孩子了，若得知有这么个闺女，别说他了，就是他家里那老夫人，也得将人掳了去。
李月明抓着栗青的衣衫，眼圈有些红，紧张的说道：“夫君，我不想知道是谁了，夫君也不要让那人知道，若儿是小姨的命，她不能没有若儿，而且，依小姨的性子，定是也不愿意做个妾室。”
栗青安抚的顺着李月明的后背，柔声道：“放心吧，为夫不会说的，小姨也不会做妾室的。”
妾室？那人连个正妻都没有，要掳，估摸着也是将娘俩一块掳了去。
让那人平白的得个夫人和孩子，他才不会帮忙，若要帮忙，倒是可以帮忙使使绊子。
柳雪来将若儿哄睡了之后，便让玉竹来西院唤李月明，说是有要事要说。
天色已经不早了，栗青不想让她过去，李月明好说歹说安抚了番，还答应了些无理的要求，这才走了出去。
“小姨，您找我？”
柳雪来点点头，她刚到这这东院便发现了，院里和屋里修葺的都要比西院好得多。
“这东院，是那人特意为你修的？”
李月明点点头，坐下说道：“是，当初屋里闹了耗子，夫君便将东院全拆了，重新修的，不过我一直没住过，若是哪里不方便，小姨便告诉我，我再让命人改改。”
柳雪来望着李月明，直接问道：“这东厂，你能说了算？”
李月明眨眨眼，“东厂的事，夫君说了算，后院的事，一直是我看着来的。”
柳雪来冷哼，不以为然，“他对你怎么样？”
李月明笑了笑，“小姨还看不出来吗？”
柳雪来一顿，看得出来，怎么看不出来，那人的眼睛，就没从她这甥女身上下来过。
她倒是头一回见着，这太监动起情来，比平常人，也不遑多让。
柳雪来正色道：“那你还这般对他？”
李月明不解，“我哪般对他了？”
柳雪来剜了她一眼，“你当你小姨是没经事的姑娘？”
李月明一头雾水，“小姨，我真的不懂……”
柳雪来望了望窗外，小声说道：“你背着他找人了？”
李月明被柳雪来这话吓的一激灵，“小姨，话可不能乱说。”
柳雪来蹙眉，语气有些重，“你还不跟小姨说实话？若真的有心仪之人，得先跟他断了才是，咱们家的姑娘，不能做那些事。”
李月明抚额，“小姨，我究竟做了什么让你产生这般想法？”
柳雪来见李月明满嘴没有实话，抬手便将李月明的领子扯了下来，那原本被衣领挡着的痕迹，一下暴露出来。
“你当你小姨还是个姑娘？小姨看着你长大，这次见你，你全然不似之前，一看，便是个经了人事的。”
李月明没想到小姨这般眼尖，脸色红的滴血，抬手将扯下来的领子又往上拽了拽，嘟囔道：“小姨也不过才经过一场事。”
柳雪来翻了翻白眼，纠正道；“五场。”
那次那人中了药了，活像个畜生，弄得她疼死了，折腾一晚上，她以为没事了，谁知大清早又来，害的她跳窗户的时候腿软摔到了地上，惹得她姐姐好一顿骂。
李月明目瞪口呆，张了张嘴不知说些什么，最后挤出来一句，“好厉害……”
柳雪来：“……”她这甥女，着实被她教育的很好。
“你别给我打岔，我见你，也不像是对那太监没情意的模样，怎的还干这等子事？你趁早跟他断了，先把这边理清楚再说。”
李月明苦笑，一时不知从何说起，这模样落在柳雪来眼里，便是沉默对抗。
“那人给你下钩子了？这事一旦事发，你该知道你那太监夫君是个什么脾性？”
李月明无奈，不想跟她纠缠这些，“对了，小姨，我有事要与你说。”
柳雪来不吃这套，“别打岔。”
李月明：“……总之，我从没有任何事瞒着夫君，更没有对不起他。”
柳雪来眨眨眼，“不可能，虽然太监也……”
柳雪来似是想到什么，瞪大了眼睛，“你是说……”
李月明点点头，没把话说明。
柳雪来摇摇头，有些震惊，“太监的想法，咱们寻常人，属实不理解，这夫人都有外情了，他知道了都不计较。”
李月明长吸一口气，她小姨这想法，属实与旁人不同。
“我的意思是……只有夫君，没有旁人。”
柳雪来不信，“不可能，除非他不是太监……”
李月明没说话，只拿起桌上的茶杯慢慢润了口喉咙。
柳雪来更加震惊，嗓音一再压低，“你是说……”
李月明及时制止她的话，“小姨，我什么都没说，你什么也不知道。”
柳雪来恍然大悟，“对，我什么都不知道。”
这事，可是掉脑袋的大事。
而后，又想起什么，揶揄的说道：“不过，你这一身的印子，你夫君也……好厉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