彩衣宗与云兰山关系极好,白飞扬这四五年间是去过彩衣宗的,自然也见过吴姑娘。白飞扬对此有些心思。
当然,这若是说出来实在有些不好意思。
黄淡白也当没看到白飞扬道的脸红。
白飞扬等不及道:“不知黄兄可愿将这《大学》与我同看。”
“我们一路同行,有的是时间研究。”黄淡白道。
二人一路向着白山去了。天黑前没找到投宿之处。但见一座破庙,庙周围孤坟耸立。
“白兄可敢去住那荒坟破庙。”黄淡白笑道。
“怕甚。正好寻个住处好做学问。”
黄淡白道:“像白兄这般玉面书生正是那些个狐鬼精怪的最爱。”
“你这样的武夫阳气精纯,才最是她们钟意的。”
二人相视而笑,踏入庙中。简单收拾出休息之地,生了篝火。
黄淡白拿出肉蒲脯干粮。
“白兄可有辟谷?”
白飞扬一笑:“既然游历人间自当享受人烟火。
黄淡白将饼干肉脯放在火上烤热。
拿出书来与篝火下参详。
黄淡白却将疑虑之处提来:“这大学之道,又为何道?”
白飞扬道“这注解却是讲了的,处处为学即是大学。山川草木以为学,天地阴阳也为学。飞禽走兽以为学,君子小人也为学。”
白飞扬突兀皱眉:“这注解我亦有不解。”
黄淡白却道:“我看万物由心造,各花入各眼。所谓以为学当是格物,而格物却可让我们从世间种种看出属于自己的东西来,这当是所谓大学了。这大学不是叫我们好坏不分都去学,而是见好而知坏,见坏而知好。”
白飞扬道:“如道学所讲阴阳如是?见微知着,见黑知白。”
“还有这‘事有终始,物有本末,知所先后而近道矣。’此一句才是大学之精髓所在。”
“注解云:大道微处见,草蛇灰线,知脉络,无所迷。”
白飞扬却问:“这脉络之学能知先后终始。可算大道?”
“不迷而以。分析事物,需是理清脉络,但你认得一个理字,难道却不认一个情字。无情虽是近道,却离了人性了。”
接着二人相继对于,格物,致知,正心,意诚,修身,齐家,乃至治国平天下都做了讨论。
一直聊到深夜。门外有了响动。
黄淡白收了书本,笑道:“来了。”
白飞扬道:“来便来了,莫非黄兄怕了。”
黄淡白道:“拳往脸呼之”
白飞扬笑道:“你真粗鲁。刚刚明明还是个读书人模样。”
二人皆是收敛了大部分气息,门外的人对于二人的谈话感到奇怪。但却没察觉到什么。
鼓足勇气道:“夜里寒冷,不知小女子可入内否。”
白飞扬对门外道:“此处又不是我们家,姑娘要进就进。”
女子于门前行了一礼,款款而来。
黄淡白心说:不对啊,这女子怎么穿的如此温暖,半点不露,成何体统,真是岂有此理。
黄淡白又转念一想,暗骂自己。这么想才是真不对。
黄淡白已经不是当初的少年了。该懂的都懂,思想也相对成熟许多。
只是她穿那么多,待会又该找什么理由打她。
女子坐在火堆旁烤火,似乎有些羞怯,离二人也有些远。
“我刚在门外听似乎听到两位公子在讲《大学》。”
白飞扬笑问:“莫非姑娘也读书?”
“生前是读过些书的。”女子道。
“生前?”黄淡白很不善道。
“两位不是一般人,小女子知道。”女子又行一礼。
“你不怕我们?”白飞扬问。
“怕。但这是我的家。”
“你的家?”黄淡白不解。
女子一指庙中雕像:“那便是我了。”
白飞扬不愧是读书人,当即道:“不知此地是姑娘住处,冒昧打扰,姑娘勿怪。”
女子一笑:“要不是知道你们是修士,看起来又文质彬彬的读书人,我是不敢回来的。”
黄淡白有疑惑,问道:“你说这破庙是你的,你又怎么从门外而来。”
女子道:“庙中香火凋零,我不常住这,多数时候是住墓里。只是晚上回来看上一看。我墓在外,那一座坟头尖尖的就是。墓碑上刻的史香莲的便是。”
黄淡白正要出门查看。却被白飞扬拉住:“算了。”
白飞扬道:“你所来何事?”
史香莲道:“我生前喜欢读书,自然为为读书而来。”
黄淡白道:“你说你读过书,你可会背大学?”
史香莲道:“自然会背。”
黄淡白不甘:“你且背来?”
史香莲把《大学》背了一遍。
黄淡白脸一黑,感情就自己不会背是吧。
“你可吸人阳气?”黄淡白问。
“若有些个好色之徒前来生事自然也是吸的。”史香莲眉头一挑:“怎么的,公子对我们鬼物一类有什么偏见?”
黄淡白拳头痒痒,却没个理由。
白飞扬不愧是个读书人已经从咫尺物里翻出书来。
“不知史姑娘要读什么书。”
史香莲欲言又止。
黄淡白手中的那本《大学》不简单,可她又凭什么看。
“《尚书》怎么样。”史香莲道。
白飞扬大喜:“史姑娘莫非还懂尚书?”
史香莲道:“略懂。”
然后史香莲和白飞扬对于尚书开始了激烈讨论,白飞扬甚至边讲边记。讲着讲着只有史香莲在讲。白飞扬在记。
黄淡白听着也不禁佩服,自顾自靠近来听。
白飞扬时有发问。
黄淡白一语不发,只有听的份。
他《尚书》只看了一小部分,不可知全貌,加上《尚书》晦涩,读来却是不知其意。
黄淡白这一刻才明白真正的读书人与自己的区别所在。
真正的读书人做起学问来,娓娓道来,宛若高山仰止。
而不是如自己这般似是而非。
黄淡白也渐渐听得入迷了。
天也渐渐的亮了。
史香莲道:“今夜实在开心,不过天亮,阳气渐盛。我却是留不得了。”
白飞扬道:“姑娘有才,不知可愿随我到山上修行,也比在这破庙朝不保夕的好。”
史香莲道:“公子真要渡我。”
黄淡白开玩笑道:“可真是人鬼情未了啊。”
白飞扬道:“黄兄开玩笑了,我只是仰慕史姑娘的才学。”
黄淡白:“呵呵!”
“我云兰山有处养阴地,是有鬼道修士的,有我引荐,史姑娘入我云兰山不成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