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代民主社会标榜着法制面前人人平等,但其实人生而不同,又怎么可能会有完全平等之事,假如张木子是个家境贫寒,遇到官司只能申请社会法律援助的少年,此时只怕早已被圆北刑警们榨出了口供,收押拘留了起来。
但现实中他却有着相当富有的父母,千钧一发之际化险为夷后,便被母亲心疼的一路安慰乘车送进了圆北市最有名的中医院,吃了一剂现抓、现熬的安神汤后,听从律师的建议,直接住进了舒适的单人病房中。
第二天中午时分,休息了十几个小时,并且留下了足够的因为警方不当质询,导致精神紧张入院的证据后,张木子才痊愈出院,跟着已经给自己定好机票的母亲,穿越了大半个圆北市区,由中医院来到市立医院,探望外公。
病房楼布满阳光的走道宽敞而庸长,午饭过后,许多病人或在家人、护理的搀扶下,或自己缓慢行动着在其中踱步。
已经恢复精神,做好了远行准备的张木子顺着人流走出电梯后,紧贴窗户,小心的避开那些消食、运动的病患,转头朝母亲问道:“妈,外公在那个病房啊,你和爸不在谁照顾他?”
“你外公住在b0512房,就是那间,我早就雇了全天护理照顾他了。”紧跟在儿子身后,右手提着一份‘名菜馆’刚熬好的鲍鱼粥的李香芝,举起左手指向不远处的一个病房门叮嘱道:“你一会见了外公就说他气色很好,身体恢复的很快,知道了吗。”
“知道了,妈,我又不是傻瓜,同样的话你到底要说几次啊。”张木子撇撇嘴走到母亲指着的病房前,推门走了进去。
作为圆北市乃至整个圆台岛最好的公立医院之一,圆北市立医院的单人病房虽然比顶级私立医院稍差,但环境也称得上十分舒适。
面积大约十二、三平方的房间里,除了一张带有各种医疗插孔的病床外,电视、沙发、茶几,甚至让人一见就觉得心情愉悦,插满鲜花的花瓶一应俱全。
张木子一进病房便看到消瘦了许多的外公,正躺在病床上吃着一旁的护工切好的水果,而在护工身后竟还站着一个身高足有一百九十公分,身体上壮硕的肌肉似乎像是要把笔挺的西装撑开,脑袋上的头发却已经是花白颜色的西方人,正严肃的说着些什么。
看到这一幕,潜意识里从未把,自从自己懂事以来就只见其生活在圆北市郊村镇与乡民为伍的外公,和外国人联系在一起的张木子不由一愣。
与此同时,听到病房门响的李善三转头看到外孙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脸上露出了舒心的神情,咽下满口的苹果,大声说道:“小崽子,惹了那么大的事,还不过来让阿祖好好看看。”
“哇,外公,听我老妈说你住院了我还很担心呢,没想到你中气还那么足,”张木子回过神来,急忙笑嘻嘻的走到了外公身边说道:“脸色也很好看啊,一般的老人哪能恢复的这么快,一看你就是身体底子好,寿数一百多。”
“寿数一百多你阿祖我是不指望了,就只能你个小崽子以后能争口气,多生几个儿子把李家的家业传下去…”听到外孙讨喜的话,李善三脸孔不知为何反而一绷,表情古怪的喃喃说道。
见外公突然变得脸色黯淡,张木子急忙说道:“好啦外公,我以后生的第一个儿子一定让他姓李,或者以后我就干脆把姓改成张木子,一个人姓两个姓好不好。”
“哈哈哈哈…你个小崽子就是鬼主意多,”李听到这话,善三终于被外孙逗的大笑起来,“姓张木子,好,好,不枉你阿祖把‘挣命’赚的万贯家财都留给你。”
说着他指了指站在床边的高大外国人,“打声招呼吧,崽子,这是查理斯,以后会帮你经营我留给你的‘房产地业’的职业经理人。”
“hello(你好),查理斯先生,我是张木子,很高兴认识您。”张木子一愣,用英文结结巴巴的向外国人招了招手,之后惊讶的望着外公说道:“外公,你竟然还知道职业经理人,还用外国职业经理人经营产业,你,你在韩朝凑下了很多田地吗?”
他话音刚落,李善三还未开口,一旁的查理斯已微笑着用极其流利的华语说道:“你好张木子先生,很荣幸认识您。
作为李善三先生之前以及您之后的资产经营者,我想由我回答这个问题更合适。
您的外祖父拥有的土地数量在巅峰时曾经达到过四十五万六千英亩,而且全都是带有‘战士授田’性质的免税地产。
而现在这些土地以及附属建筑物,百分之九十以上已经在十五年间,转到了您的名下,每年可以带给您大约在一千万五百万‘金元’的收益。”
所谓‘战士授田’是指华国旧政府败退圆台岛后人心浮动,其领袖蒋公中正痛定思痛,苦寻自己麾下数百万装备精良的部队被赤色政权几十万装备简陋的军队四年完败的原因,最后发现根源便在‘民心’二字。
而赤色政权取得民心的最大利器便是‘打土豪、分田地’,即将所占领地区的土地收归公有后,无偿分配给贫困农民。
有此发现后,中正公马上照方抓药,开始在圆台岛尝试分田地、掌民心,而第一批实验对象自然就是不离不弃跟随其退守海岛的数十万大军,于是每一名退役战士便都得到了一块只要不买卖交易,自营耕种便可以子孙传承,永久免税的田地,果然迅速稳定了军心。
之后中华民国巧合之下,吞并了人口只余数百万的韩朝半岛,得到了无数偏野荒地,尝到了甜头的中正公,便又偷师去学赤色政权开垦地广人稀的西疆广袤土地时,建设大农场的法子。
可惜因为旧政府偏于一隅之地,财力已是不足,完全照搬赤色政权那由国家投入海量人力、物力‘拓荒积田’的办法并不现实。
无奈之下中正公集合智囊想出了一个权宜之计,即允许私人广购‘韩朝’远离城市的荒地,凡超过十万亩者其田地等同于‘战士授田’,一律免税。
这种以牺牲税收为代价,开发荒田增强国力的办法其实无异于饮鸩止渴,只会出现在领袖独裁统治下,与某些敌对势力对峙争雄的特殊时期。
随着时代的发展,亚太趋势日益和平,上世纪七十年代中期蒋公逝世后,无论是‘战士授田’还是‘拓荒农场’的政策便都被废除,不过为了政权和平过渡,标榜着民选组阁的民国政府却表示将按照‘契约精神’,承认以前的战士田地和大农场永久免税继续生效。
之后几十年间,随着人口剧增,新城市、村镇不断出现,绝大部分的‘战士授田’和‘拓荒农场’早已或被国家收购,或被私人买卖,重新变成了普通田地,这两个名词便再也无人提起。
张木子这样的年轻人当然不会知道自己还没出生前就已经废止的政策,也不懂得一英亩的面积有多大,金元又是哪里的货币,但四十五万六千这个数字用来形容土地相当惊人他还是能了解的,不由睁大眼睛说道:“听起来真的是很多、很多土地啊!”
“是的,”查理斯笑着说道:“虽然比起米利坚、澳利亚或加拿大那些动辄数百万,甚至千万英亩的超级农场小了一些,但在东亚,四十五万英亩田地已经非常可观了,尤其是它们全都在一座四季如春,环境优美的海岛上。
除了可以保住免税政策的农牧主业外,还有渔业码头、民宿经营等等产业,可以让您获利丰厚。”
“查理斯先生,听你这么一说我又觉得它不太大了,四十五万可比一千万小了二十多倍呢,”张木子嘴角笑着说道,但眼神中的光亮却表明他此时已是兴奋到了极点。
而刚刚走到父亲床前的李香芝听到这段对话,则无比惊讶的望着李善三说道:“爸,你,你怎么可能攒的下几十万英亩的田地,就算以前的土地价格比现在便宜很多倍,这也不太可能吧!
而且这种事你怎么能瞒了我几十年,还,还把财产都直接转给了木子。”
“你生下来就是个女娃,长大以后又不听老子的话,我有多少田产地业,怎么挣来的凭什么要告诉你,”李善三望着女儿撇着嘴说道:“上个大学就觉得你老子我是只想要男娃的‘老愚头’,让你召个女婿入赘比要了你的命还难。
哼,我现在一想起以前给你付的学费都觉得亏了大本,还想要和我的乖孙争家产,真是白日做梦。”
“我,我和自己的儿子争什么家产啊,”碰到比自己更不讲理的父亲,李香芝终于知道了丈夫阻止自己溺爱儿子时的气恼,大声说道:“是木子现在才十九岁,还在上高中,你一下子给他太多财产的话,他不用功读书了,学坏了这么办!”
“我李善三的孙子再坏能坏到啥样。
再说这田产我转都转了,早就收不回来了,你嚷嚷也没用,”面对女儿的担心,李善三满不在乎,而又语带深意的说道:“这两天我已经打算好了,一出院就带小崽子去韩朝,连宫庙带产业都交给他之后,就可以了了这一辈子的旧怨,然后进棺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