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三郎抱拳行礼,“惜羽不负使命。”
张家主抚掌大笑,“善。”
薛家主撇嘴,“不就是赢了一场,得意什么?”
许家主却不这么想,他转头郑重对薛家主道:“此子天资出众,不下于此代张五郎。”
薛家庄惊讶,“这张五郎可是日阳骨,注定出仕天澜,创不世之功,这张家三郎不过是个木行骨,虽然天赋不错,也比不了张五郎吧!”
许家主叹了口气,不接薛家主的话,“这张家真邪门啊,每代都有一天骄天赋的儿郎,这代更是恐怖,居然有了两位。这一显一隐,难道是苍天都要相助此獠!”
薛家主可没有许家主那么悲观,“我说老许,你是不是忘了我们身后可都是有靠山的,就算张家再怎么蹦跶,还能越过你我的靠山不成?”
许家主都快绝望的哭了,“旁人不知你我底细,你还不知?薛家虽有一位冰心老祖的靠山,但冰心老祖和叙兰宗不和,若不是因其认识霉老人,怕是早早就让人从叙兰宗赶出来了,还怎么做薛家的靠山。
至于我许家,表面上有一位在昊海剑宗做长老的老祖,可无暇真人早年借着其姐的面子,莫阳君殊为看中,可自从莫阳君疏远那位后,也已经是江河日下。
昊海剑宗家大业大,哪是那么好混的。况且当年老祖借着其姐之势,在昊海剑宗很是得罪了一批人,形势斗转,若不是那位还担着莫阳君未婚妻的名头,怕是连老祖的面子都保不住了。
你我是为了给家族留后路才来此地的,莫要逞一时之利!”
薛家主忍不住叹了口气,“若不是那位有些失势的苗头,我们的日子怎会如此难过,现在居然沦落到要在琥珀城这样的小地方辗转求生!”
“听说你们家族的一支居然出了什么昏招,要寻当年让莫阳君冲冠一怒为红颜的‘红颜’?这正品还在贺兰家呢,赝品怎么可能会有出头之日?”
面对许家主的质疑,薛家主笑的颇为得意,“你懂什么,这次,也许不是昏招呢?”
许家主坐不住了,赶紧追问,薛家主几次推脱,过足了瘾,才道明了玄机。
“上次我们薛家不是从许家的小辈中选了十一位去了影山,十几年之功已于三月前见了成效,这十一位小辈一颦一笑皆是按照那位年轻时候的模样训练的,而其中最为相似者,被赐名许药药,此女送入莫阳君神府后,被留下了。”
“什么?”许家主差点吓的站起来,“不可能,莫阳君是何等道心坚定之辈,怎么可能会因区区一张红颜枯骨而动摇,这绝不可能!”
“家族的所有智囊都说这是触怒莫阳君之举,可只有我们这些懒得动脑子的笨拙之辈,才能歪打正着入了莫阳君的眼。”
看着薛家主如此得意洋洋,许家主不得不泼个冷水,“你薛家将许家女献上,可曾考虑会触怒了那位,毕竟,她才是莫阳君名正言顺的未婚妻,是莫阳君曾经动过心思要选为道侣的人!”
药药姑娘的大名,在四大陆还是极为响亮的,没有人敢赌,赌莫阳君不会回心转意。
而且,这些年莫阳君只是态度暧昧,可从未拒绝贺兰药打着他的名头得到好处。
薛家主悻悻一笑,“我这不是没想到吗,可到了今日,我们要是不再一搏,真等到色衰爱弛之日,我们薛家还有可能活下去吗?”
当年的贺兰药何等风光,连带着所有人都鸡犬升天。
他们已经习惯了站在高处看风景,一旦贺兰药大厦倾覆,那这些年主动或被动得罪的势力们便会如同闻到腥味的猫蜂拥而至,将薛家和许家蚕食殆尽。
“说的好像贺兰家能落的什么好处不成?”薛家主是不忿的,当年贺兰药明明对贺兰家毫无感情,为何突然做出回归之举,贺兰家自然捡了便宜,可为了自家母亲破门而出,换了姓氏的贺兰缺就可怜了。
当然,作为贺兰药昔日好友的薛明宗一脉,自然更不曾落的什么好处。
就好像当年的一场失忆,让贺兰药将过去的人生完全推翻,已经描绘好的蓝图被全盘否定,重新拿着劣质的墨汁在人生图纸上乱抹。
若贺兰药十五岁之前的人生是将跌落谷底的命运高高拉起,那十五岁之后的人生,便是从云端跌落,人生之大起大浮,只观一个贺兰药足矣。
许家主叹气,“其实,这些年我一直想不通,贺兰药是怎么把一手的好牌打的稀烂,以至于到了今日,居然只能仗着莫阳君未婚妻的身份耀武扬威,而且,有些最顶级的势力还不给她那个面子。”
当年的贺兰药是什么身份,天澜国天罡君的妹妹,霉老人的徒弟,昊海剑宗幻剑峰峰主,莫阳君的知音,可谓是真正的人上人。
哪怕因为天赋受损,修为稍低,但一手名贯天寰的铸剑术却也让幻剑峰峰主之位实至名归。
可不知什么时候起,一切都变了。
贺兰药失踪两年失忆归来后,大将军王力竭而死,天澜陛下居然要将贺兰药送至妖庭,而昊海剑宗诡异的保持沉默,最后若不是莫阳君,怕是贺兰药在劫难逃。
莫阳君以千里红妆定下婚盟,贺兰药好像就是从那时起,一切荣辱都依托于莫阳君了。
她不再铸剑,也不再回到昊海剑宗,而且在几年后毅然宣布回归贺兰家,连自己的弟弟和好友都不顾了。
莫阳君顾念旧情,不曾多说一句,但却也不再见她。
若不是莫阳君没有送回订婚信物,贺兰药怕已经成了昨日黄花。
“所以,寻找新的出路势在必行。”
薛家主看着许家主一脸严肃,神色有些奇异,“我们不过是两个支脉,有资格干涉主家的决定吗?要我说,多找些形似或神似之人,送回主家才是正途。”
若是这人还会铸剑术,那就更完美了。
不过不会也没有关系,想必主家一定会好好教导的。
比如说,花了两家不少心血的许药药。
贺兰家以为得到正主便万事大吉,可结果呢,也就尔尔,既然这次莫阳君收下了许药药,那是不是说明,他们已经有了新的方向。
平静的潮水下,是涌动的暗流,也不知什么时候,一切将翻开重来。
张家、薛家和许家每家各处五位儿郎比试,以获胜场次定名次。
此次张家发力,夺得头名,薛家第二,许家第三。
当夜,三家推杯换盏,热闹了半夜,才慢慢散去。
张夫人走之前用意味深长的表情看了乔灵一眼,乔灵回以微笑。
“乔姑娘,天色已晚,请回张家修整一二,明日再启程吧。”
张家主果然好客,居然亲自出声挽留,也许是这次名次不俗,心情大好,连脸上的弧度都多了几分。
乔灵坦然一笑,“今夜明月高悬,正好乘风而去,就不劳张家主了。”
“这,这不妥当吧,乔姑娘为张家千里迢迢而来,张家若是就这样让乔姑娘去了,那张家可真是太失礼了。无论如何,都请乔姑娘盘桓一日,让张家一尽地主之谊。”
张家主身为利他境儒修对着一个学子百般礼遇,若乔灵执意要走,怕是失之风度了。
乔灵为难,“如此,恭敬不如从命!”
“好极!”张家主抚掌大笑。
当夜,乔灵宿在了张家,待黎明初至,乔灵房间的地板上突然无光自亮,一道道诡异的符文亮起,接引着不知流向何处的神秘力量将安然入睡的乔灵团团围住,直至裹成了蚕茧。
熟睡的乔灵毫无抵抗的被裹挟,随着一道道明亮的符文亮起,昭示着猎物失去了最后挣扎的机会。
随着神秘阵法一收一缩,包裹着乔灵的蚕茧仿佛被融化了一般,缓缓化为流水。
待蚕茧呈流水状后,却不四处奔流,而是被一团琥珀形状的胶质包裹,远远看来,居然和乔灵当初炼制的筑基秘药有异曲同工之感。
不过,一个神圣,一个诡秘。
随着阵法的力量越来越微弱,蚕茧也被琥珀胶质完全包裹,最终被压缩成一颗蜜丸。
大门吱呀一声被推开,张家主捡起地上的蜜丸,转身出了门。
此时此刻,房间中所有的家具装饰都已经消失无踪,而那奇异的阵法也隐入地板不见了。
乔灵这个大活人被这房间的诡异阵法直接练成了丹丸。
张五郎急急迎了上来,看着父亲手中的蜜丸,心绪一时无法平静,“父亲,成功了对吧?这次这个是什么天赋,真的是日阳骨吗,可她是个女子,怎么可能会觉醒日阳骨?”
张家主爽朗一笑,“我的儿,你这是关心则乱了,我张家在琥珀城雄踞一百多年,代替城主府张家而起,这看家的本领若是丢了,那哪里还有张家昌盛之日?
我张家的观气判骨之法,乃是得一神人所授,绝不会有误。当初传出你是日阳骨,也是迫不得已,没想到这次设计过来的学子居然真的是日阳骨,真不愧是天寰学院啊,那里居然还有身怀日阳骨的学子!”
三郎推门而入,吓了张家主和张五郎一大跳,待看清是自家儿子,张家主才松了口气,“原来是三郎,你怎么过来了?”
五郎惊喜的看着三哥,“三哥,你怎么突然来了,不会有什么变故吧,若不是这秘法规定,必须在启明星消失后才可服下,我恨不得立刻成了日阳骨。”
“父亲既发现对方是日阳骨,合该早早放弃打算才是,为何还要坚持施展秘法,夺其风骨?能觉醒日阳骨的人,是我们张家得罪的起的吗?以前我们杀的都是没有大背景之人,就算是一些小贵族,也不会因为一个未崛起的天才和琥珀城张家为敌,因为不值得。
而且,他们更多的会怀疑更有背景的许家和薛家,根本不会相信根基浅薄的张家居然有这么大的胆子。
可这只是灯下黑罢了,若是张家动了不可动之人,那张家倾覆不过转眼之间,父亲怎会不知这个道理?”
张家主看着被三郎一说便慌了的五郎,忍不住叹了口气,若五郎不是他的儿子,他一定不愿意将改换风骨的好事给他,这样的心性,又怎么当的了张家崛起的契机。
难道张家隐忍这么多年,就是为了苟延残喘吗?
“这天寰学院号称东大陆第一学院,旁人只知天寰学院厉害,却不知真正有身份的世家子根本不会去天寰学院,而是选择自家家学。
天寰学院说白了,是给天下寒门学子一个一飞冲天的机会,更多的是考验自身成才的天赋,天寰学院不过是一个跳板,做不到堪比世家家学。
能进天寰学院的必然是天才,但大多都肯定没有太大的背景,这也是张家选择天寰学院作为对象的原因。
三郎,你还是太过小心了。你别忘了,你身上的木行骨,也是来自天寰学院的一位学子。”
三郎脸色瞬间惨白,当初,当初他若是知道自己改换天赋的代价是一条无辜之人的性命,他一定不会答应的。
可木已成舟,他为之奈何啊!
“我,还是来迟了是吧。”
看着怔怔的三郎,张家主有些为难,这也是他的儿子,他怎么可能不在乎,当初第一次得到木行骨就给了他,便知他这个当父亲的心中,最疼的还是这个儿子。
至于幼子,若不是幼子得罪了不能得罪之人,还放出话去,说自己是日阳骨,他又何必将下一代的机会用在幼子身上。
“三郎,这个学子已经被炼制成天赋丹丸,不让你弟弟服用也是浪费了,父亲答应你,以后绝不用这阵法了,你看,可好?”
张家主从来对家中这个祖传的阵法只有好感,没有恶感,怎么会排斥,不过为了这个小儿子,他还真是豁的出去,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啊。
“父亲,我知张家每代只有一次机会,这次是父亲提前透支了下一代的机会才能帮五郎……才有了这物,说什么不用此阵了,父亲这辈子当然是用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