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头明军齐声“痛哭”韩爌,可把这位年过六旬的首辅大人给气坏了,心想这不是咒自己早死么?
眼见韩爌怒发冲冠,朱由检忙将他扶入城楼,还亲自用手抚摩他的前胸,同时坏笑着道:“先生勿要动怒,也不要怪解胜和周阳他们,这是朕的主意。”
韩爌登时目瞪口呆,又无法对皇帝发火,只得喃喃地道:“陛下,这…?”
“您也读过《孙子兵法》吧。”朱由检嘿嘿笑道,“里面不是有这么一句么,兵者诡道也,简单说就是打仗一定要使诈。刚才鞑子大败而归,我军却没什么伤亡,你让鞑子将领如何向‘皇上不急太监急’交待?所以朕得给他们制造一件‘战功’。想来想去,也就是先生您够份量了。如果大明首辅阵亡,鞑子这次攻城也算大有收获吧!”
韩爌听罢哭笑不得,连连摇头道:“陛下,示敌以强,正可使建虏知难而退。只要能尽快击退建虏,臣就是真的阵亡也没关系,可是明明臣没事,陛下这么做,不是助长了建虏的嚣张气焰么?陛下还管建虏将领如何交待作甚,他无法交待,让贼酋杀了不是更好么!”
朱由检无奈,只得压低声音说出了自己的真实想法:“三位大人,其实朕并不想让鞑子退兵。”
“什么?”
三人同时吃了一惊,刚要发问,朱由检却摆摆手道:“朕并不是真的想和鞑子决战。只是鞑子骑兵机动性极强,如果不攻打京师,他们必会转去抢掠其他府县。京师城坚炮利,尚可固守,可府县乡村就无法应付了,朕实不忍见京畿百姓惨遭屠戮!
“所以朕要尽可能把鞑子大军拴在京师城下,直到他们打累了、打怕了,不敢再四处劫掠,而是直接退出关外。今天的两次攻城,只不过是鞑子的试探性攻击,如果我军锋芒毕露,就把鞑子吓跑了,所以朕才会‘手下留情’。希望三位大人能体谅朕之苦衷!”
三人听罢大为感动,齐齐跪倒称颂道:“陛下为天下百姓计,不惜亲冒矢石,真乃仁君、圣君!陛下万金之躯尚且如此,臣等敢不肝脑涂地以效陛下!”
朱由检忙将三人搀起道:“三位大人言重了。朕对守城还是很有信心的,鞑子想伤朕还没那么容易。不过为了麻痹鞑子,这次是阁辅大人‘殉国’了,下次还得委屈二位大人顶上。同时不能走漏消息,因为城中必有奸细,所以阁辅大人近期就暂在府中休息,不要出门了。”
尽管这三位阁臣都是东林党,平时没少和朱由检唱反调;但在国家生死存亡之际,他们还是服从了皇帝的安排。因为今天的两场战斗已经让他们知道,三大营如今已经脱胎换骨,再加上扩建后的京师称得上固若金汤,满清想攻破京师确实不易。既然京师暂时无忧,他们又帮不上什么忙,那休息就休息呗!
三位阁臣刚刚告辞,城门内突然一阵喧哗,紧接着燕凌匆匆登上城头道:“陛下,皇后娘娘来了!”
朱由检心头一紧,赶紧从城楼出来。却见皇后蕊儿换了一身素雅的宫服,在伊伊的陪伴下款款上城,先对朱由检施过礼,又对城头明军朗声说道:“将士们为了社稷和万岁浴血奋战,连续两次击退敌军。本宫深受感动,特来劳军!”
说罢即命宫女提着许多食盒分发给众将士。这食盒乃是专门盛放食物酒菜、便于携带行走的长方形盒子,一般为木制或竹制。对普通百姓来说,一日三餐都在家中,实在不行,顶多往怀中揣个馍馍也就行了,根本用不到食盒,能用得到食盒的一般都是饭馆酒楼或是富豪人家。所以食盒也就成了一种身份的象征,并且做工日渐精美,已经不单是一件实用器具,更成为一种精美的工艺品。
这些明军不论是秦兵出身,还是原来的三大营士卒,都没见过这种高级货色。如今却蒙皇后分发宫中食盒,在爱不释手的同时,也都感动得热泪盈眶。
打开一看,则是热腾腾、香喷喷的饭菜。蕊儿笑着说道:“今日宫中禁食一天,省下这些饭菜劳军,也算聊表心意。”
其实明军的饮食都有安排,供应也很充足。将士们听说皇后宁肯自己饿肚子也要劳军,慌得纷纷拒绝,朱由检却笑道:“皇后一番好意,你们就不要推辞了吧。赶紧吃,吃完继续守城。”
将士们这才敢放心食用。蕊儿又走到他们中间,亲自为几个伤兵包扎伤口。对城头的明军来说,今天先是有皇帝和他们并肩作战,现在又有平时深居宫中、母仪天下的皇后为他们送饭、疗伤,焉能不士气大振?城头登时欢声雷动,朱由检忙阻止道:“小声点,别忘了首辅大人刚刚‘殉国’!”
众将士听罢窃笑不止,朱由检这才得空把蕊儿拉进城楼,其他人则知趣地远远退开。
孰料刚关上门,蕊儿就换了一副焦虑的面容道:“万岁,美凤要生了!可是现在情况不大好!”
朱由检心里咯噔一下,忙问道:“太医怎么说?”
蕊儿双眉紧蹙,咬着嘴唇道:“万岁,可能…可能是难产!”
朱由检脑袋登时“嗡”地一声,他当然知道难产对美凤来说意味着什么。即使在现代,产妇因为难产而死亡也屡见不鲜,何况是医学不发达的古代!至于难产的原因,除了产妇本身身体虚弱、产力不足外,一般都是由于胎位不正造成的。如果是臀位或是横位,根本无法自然分娩。美凤自幼习武,身体肯定没问题,那必是胎位不正了。
如果是在现代,这也没什么大不了,剖腹产就是了。可现在是十七世纪,既无麻醉技术又无输血技术,剖开一个人的腹部,无异于将她直接杀死!
怎么办?怎么办?
朱由检的额头上登时渗出豆大的汗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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