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看宁完我在女真人那里只是个奴才,可在朝鲜使团面前,他却是颐指气使,说一不二。(首发)既然他这么安排,朝鲜人也只得领命而行。
这次负责护送李贞妍的朝鲜使臣名叫金正敏,是领议政金鎏的儿子。本来李倧出自海州李氏,翁主出嫁自应由娘家人护送。可现在李倧是彻底把海州李氏的人得罪光了,只得重用其他豪门望族。而一手扶植他登上王位的金鎏,自是李倧第一要笼络的对象。
金正敏担任京畿道节度使,也是手握军权的实力派人物,本身武功也很高强。因此李倧将这个重任交给他,也是希望能提升金氏在朝鲜的地位,借以打压对自己不服的海州李氏。
不过既是送亲及媾和使团,就不可能带太多的军队。这支队伍里有一百多人是陪嫁的宫女和太监,还有二百多人是挑运贡品的挑夫,真正负责护卫的朝鲜军士不过一百人而已。再加上宁完我带的五十名汉军正红旗士兵,就构成了五百人的送亲队伍。
由于携带了大量的绢锻、银两和军粮等贡品,送亲队伍排起了一道长龙,在朝鲜崎岖的山路中缓缓前行。沙里院与正方山的距离不过十余里,送亲队伍却足足走了大半天,直到申时才抵达正方山。
当然,对妙香翁主李贞妍的“保护”,还是十分严密的。由于怕李贞妍逃跑,李倧命人配制了特殊的汤药,强令他的亲妹妹服下。这种药虽然对人并无大害,却能使人全身乏力、昏昏欲睡,即使是李贞妍这样的武功高手也不能免。
为了以防万一,李贞妍还被捆住了手足,塞进四人抬的轿子里。从外表看,李贞妍是身着新娘的盛装,其实也不过是个高级囚徒而已。
而金正敏、宁完我等人,则在李贞妍的轿子旁寸步不离。他们倒并不知道朱由检企图救人,而是因为李贞妍在海州李氏宗族中威望甚高,他们怕李氏出动高手劫杀送亲使团。
不过一路走来,并无任何差池,又马上就要到大同江边了,江对面即是柳京,宁完我等人的精神也松弛了下来。正方山是他们的必经之路,山高林密,溪瀑纵横,鸟飞蝉鸣,风景十分幽雅。而成佛寺就落座在山谷之中的官道旁,宁完我等人便大摇大摆地闯进寺来。
一名看起来十分干练的知客僧忙将众人迎入寺中。朝鲜和后金均笃信佛教,因此对僧人倒还客气。
宁完我本不信佛,无奈主子信,他这条哈巴狗也只得跟着做做样子。见寺内的僧人忙前忙后,他便问知客僧:“宝刹方丈何在,还请出来叙话。”
知客僧忙低头禀道:“方丈禅法高深,已入定三年,不日即将坐化成佛,不能见客,还望施主海涵。”
双方都是用汉语对话,宁完我和金正敏倒也未起疑。因为朝鲜虽有语言但无文字,所有书写都用汉字。尤其是佛经,更是传自中国,不但是用汉字写的,还须用汉语念诵,因此朝鲜和尚都会说汉话。
寒暄几句之后,知客僧便要张罗着为翁主安排宿处。宁完我却十分谨慎,微微一笑道:“宝刹精舍虽然雅致洁净,毕竟是出家人清修之处。翁主乃是女子,于精舍下榻多有不便。不如就在这大雄宝殿设下软榻,翁主在内休息,我等在殿外守护,也就是了。”
知客僧不敢多坚持,只得喏喏而退。此时已近黄昏,寺内早备好了丰盛的素斋。送亲使团走了一天,也确实饿得前心贴后心了,便甩开腮帮子风卷残云,不多时便吃得杯盘狼藉。
晚饭过后,知客僧又为使团安排宿处。由于寺内的禅房并不太多,所有僧人都将房间腾出来,自己却到藏经阁中彻夜打坐念经。
而朝鲜使团的人哪敢挑选房间,自然得先紧着宁完我的手下安排。这些汉军旗的军士可不如宁完我素质那么高,个个神气活现,还真把自己当成满洲大爷了。
他们不但毫不客气地霸占了全部禅房,让包括金正敏在内的朝鲜人只能在廊下露宿;更“饱暖思银欲”,强行带走数十名宫女,拽入房中肆意凌辱。宫女的惨叫声时不时从后面传来,打破这座千年古刹的宁静,朝鲜人却是敢怒不敢言。
宁完我倒像是一条尽忠职守的看门狗,老老实实地守在大雄宝殿之外。他名为使臣,实则与这些军士身份相同;由于女真人重武轻文,他的地位还赶不上这些丘八,因而也管不了他们。
此时听着那些人在后面胡闹,宁完我不住地冷笑,心道自己只要顺利将李贞妍送入阿敏军中,那就是大功一件,说不定阿敏一高兴,能将自己抬入满八旗籍中。那时自己可就是真正的女真人,以后也可以摇身一变当主子,要多少女人就有多少,可比这些丘八只知逞一时之快要强多了。
做着这样的美梦,宁完我渐渐地瞌睡起来。不知过了多久,忽听寺外一阵大乱,宁完我猛地惊醒,大吼一声道:“保护翁主!外面是什么情况?”
喊了半天,却只有二三十名汉军旗士卒和朝鲜军士赶到,而且也面色苍白,浑身乱颤,连走路都是摇摇晃晃的。
“金节度使,这怎么回事?”宁完我大怒,一把将金正敏揪过来质问道。
金正敏却也满头大汗,面露痛苦之色道:“可能是晚餐的饭菜有些不好,大家吃了都在上吐下泻!”
“嗨!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宁完我一把推开金正敏,“那外面是怎么回事?”
金正敏勉强笑道:“大人勿忧,只是一伙蟊贼,才只有七八个人。我已命状况尚可的军士出寺追击,料想很快便能将贼人全部擒拿了。”
宁完我却吃了一惊道:“哪有这么凑巧,我们今天下午刚来,晚上便有贼人劫寺的?我看你是中了敌人的调虎离山之计了,现在无论如何要确保翁主的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