困兽犹斗!
眼见盾铳方阵又即将一点一点的压上来,金眼雕虽是束手无策,却绝不肯坐以待毙。他将最后的一腔斗志,全都集中到了已经暴露的燕凌身上,先是抬手三箭,随即猱身欺上。
燕凌的武功虽比金眼雕高得多,但大队人马尚未冲上峰顶,几个特勤队员仍是寡不敌众。因此燕凌并不与金眼雕过多缠斗,而是又使出当日在锦衣卫诏狱的身手,在重重房舍之中来回游走,时而跳上屋顶,时而在残垣断壁中潜行,抽冷子便杀一个落单的土匪。
解胜等人却没有燕凌的身手,因此也不敢恋战。他们趁土匪一阵大乱,从小路向下疾冲几步,瞬间就消失在浓雾之中。
金眼雕追了一阵燕凌,始终连对方的衣角都摸不到,已经急得快要发疯。忽听那有节奏的“砰砰”声由远及近,知是敌军攻到,大势已去,只得放弃追杀,慌不择路地沿峰顶乱转,看看从哪可以突围。
转不多时,他便看见了拴在大树上的几条绳子,登时恍然大悟:原来敌人是从这里上来的,要是在这里放几个人看守,就没有刚才的事了!可此时后悔也没有用,金眼雕灵机一动,便顺着绳子向山谷中坠了下去。
不多时他已经坠了七八丈,不禁暗自得意,心想天无绝人之路,虽然石门岭彻底完戏,自己总算保住一条命,还有东山再起的机会。
可金眼雕只顾得意,却忽略了一个至关重要的问题:敌人既从这里上来,为何不从这里逃走,还留着这些绳子?
事实马上就给出了答案:绳子一阵突然颤抖,紧接着就被割断!
“啊!”金眼雕毕竟不是真雕,没有翅膀,在空中没着没落,只能遵循自由落体定律,惨叫着坠入深谷。
匪首一死,顶峰上的土匪就更成了没有苍蝇。因为石块皆已耗尽,民团根本就没遇到什么像样的抵抗,很快就以摧枯拉朽之势荡平顶峰。土匪们已经丧失了勇气,大部分抛下兵器,跪地请降。
直到此时,朱由检才气喘吁吁地登上峰顶。他先命人将小路彻底封锁,又将所有投降的土匪用麻绳捆成一串,随即开始地毯式搜索,看看还有没有隐藏的贼寇。
直至天光放亮,民团才将战场清理完毕。这一役全歼中寨土匪,其中连斩首带击毙,共杀死土匪一百零三人,其余五百多人全部被俘。而民团自己付出的代价却极其轻微,只有十余名团勇受了轻伤,阵亡的却是一个也没有。
此时后寨也已被李定国的偏师占领。原来昨夜三寨主率众救援中寨,反被民团歼灭,虽然一个也没跑了,但留守后寨的土匪等了半天不见人回来,已经知道大事不妙,便树倒猢狲散,放弃后寨逃跑了。
朱由检听到这个消息,顿觉十分遗憾。他倒不是嫌那些土匪逃跑之时,卷走不少钱粮;而是怕这些土匪四散之后,自己率民团剿匪的消息很快就传播出去,以后再行动,就会受到很多限制了。
等到日上三竿之时,中寨的所有物资也已清点完毕。这石门岭土匪老巢的规模可比之前的紫云山大得多,积攒的物资也十分可观,计有白银十万余两、黄金八千多两、米一万石。除此之外,民团还解救了被抢上山的老百姓二百余人,其中有不少是卧牛村的。
取得如此酣畅淋漓的大胜,所有团勇都是喜出望外。朱由检则是更多了一个收获,那就是收下了小将李来亨,将他提拔为民团头目。而李定国的指挥也越来越成熟,朱由检已经暗自做出决定,下次剿匪,自己就不用亲自上阵,而是要让李定国独当一面了。
在峰顶饱餐一顿以后,众人便开始班师回秦王庄。可棒槌峰的小路实在太过陡峭,巨量的物资可不是一天两天就能搬下来的,尤其是粮食。
朱由检只得先将黄金白银随军带走,留下五十名团勇在此驻守,又雇用附近的老百姓从山上往下搬东西。待物资全部运入卧牛村后,再押运回泾阳。
朱由检当然不会随着大队慢腾腾地走。将主要事务料理清楚以后,他立即在燕凌等特勤队员的保护下先行返回。一方面离开秦王庄多日,他对蕊儿和包玉怜诸女越发思念;另一方面几项重要的工作正在如火如荼地开展着,他也实在放心不下。
其中最让他揪心的,就是西安城中的商战情况。反正从蓝田到泾阳也要途经西安,朱由检正好入城,前往陕西商帮会见李鹤年、李自诚父子。
二人却正在发愁,尤其是李鹤年,竟有些神情恍惚,显然是遭到了沉重的打击。朱由检细问之下才弄明白,原来陕西商帮前往江南采购粮米的商队在河南境内遭遇流贼,不但钱货两空,连伙计也被杀死了一多半。
这也是陕西商帮自建帮一百多年以来,所遭受到的最严重的损失,单是银子就损失了二十万两。本来陕西商帮在资金上就捉襟见肘,这下更是釜底抽薪。
“流贼!”朱由检也恨得咬牙切齿,心想这些所谓的“农民起义军”真如同社会的癌细胞,四处扩散,走到哪祸害到哪!可惜自己现在力量微小,也就能对付对付周围的土匪。别说河南他够不着,就算真的遇上了,现在也绝非流贼的对手。
陕西商帮遭受如此重大的损失,朱由检当然不能袖手旁观。他立即承诺无息借给李鹤年十万两银子,先做应急周转之用。反正攻打石门岭刚收获了十万两,自己也不必动用老本。
可他马上就想起,自己的黄海商帮不也有一支商队漂在外面么?韩真已经走了快两个月,又要漂洋过海,可比陕西商帮承担的风险大得多!
想到此处,他没来由地一阵心惊肉跳,为那神秘的韩真担起心来。从陕西商帮出来,他马上吩咐燕凌秘密出城,沿西安至登州的大驿道去迎韩真。
燕凌走后,朱由检还是觉得心中烦躁,不想立即回秦王庄,便在香榭丽舍附近的一家小酒馆中闷坐。
刚吃了几杯闷酒,忽觉一阵若有若无的香气从身后飘来,随即一个熟悉的声音轻柔地道:“您怎么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