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园的喽啰兵们分成了三派,一派是旗帜鲜明地支持武植,一派是旗帜鲜明地支持黑道人,还有一派是沉默的大多数,在那持观望态度。
武植看着黑道人,恨得咬牙切齿,黑道人毫无惧色,俯视着武植,眼神里带着些许傲慢、轻蔑。
论资历,黑道人比武植要老,当年武植还在街上卖烧饼,黑道人就加入了贩毒集团。当武植投奔到贩毒集团的时候,黑道人已经当上了小头目,那时候,武植见了黑道人,还要毕恭毕敬,叫一声:“大人。”
后来,武植坐着火箭往上窜,在贩毒集团里的地位直线上升,成了和黑道人平起平坐的人物。黑道人比武植年长几岁,资历又老,武植还得叫黑道人一声:“大哥。”
再后来,贩毒集团发生内讧,武植杀死了老大,自己坐上了老大的位置。黑道人不得已,臣服于武植,成了武植的手下,但是,黑道人的心里一直不服武植。
这些年来,黑道人一直镇守龙园,在龙园培植自己的力量,他手下那些亲信,只忠于他一个人,对于名义上的大主子武植,嗤之以鼻。
武植看着黑道人,心里后悔了,自己当初要是杀了这老杂毛就好了,现在这老杂毛见自己落魄了,想要造反呀。
武植说道:“黑子,你还认不认我是大元帅?”
黑道人说道:“你是大元帅,这些年来你一直是大元帅。”
武植点了点头,说道:“好,既然你认我是大元帅,那我说话好不好使?”
黑道人说道:“那得看是什么话,大元帅也是人,是人就会犯错,你说了错话,我们可不能听。”
“对,大将军说得有道理,”黑道人身后那些喽啰兵,又附和起来。
武植勃然大怒,指着黑道人,想要破口大骂,但是,想一想,还是忍住了。武植大多数时间都待在虎园、狗园,到龙园的时间比较少,龙园里的喽啰兵大多认黑道人,不认武植,如果现在武植当众和黑道人撕破脸皮,双方打起来,恐怕武植要处于下风。
武植强压着怒火,指着杀人凶手阿二,问黑道人,“他是你的亲信,他杀了我的兄弟东子,就白杀了?”
黑道人说道:“大元帅,您别说这气话,阿二是我的亲信,但是,我一定秉公处理,不会偏袒他。同时,我也希望大元帅不要因为死者是你的心腹,就意气用事。”
黑道人露出一副严厉的样子,扭头问阿二,“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从实招来,敢有半句假话,我剥了你的皮!”
“是,我不敢撒谎,”阿二在黑道人的面前甚是温顺、乖巧,指着东子的尸体,说道:“我刚才在这溜达,遇见了这小子,这小子粗声大气地唱着歌,像驴叫似的,很难听,我就看了他几眼。他立刻瞪着我,很凶,冲我叫喊,说你看什么。我说我看你,然后他就怒了,骂了我一句,说操你妈你找茬儿是不是?
“我当时很生气,就指着他,说你再骂我一句试试,他就又骂了我一句,我受不了就冲过去和他打了起来。他比我力气大,我打不过他,被他打急了,就抽出刀子,捅了他一刀。”
黑道人看着阿二身边那些人,问道:“事情是这样的吗?”
那些人都是骑墙派,不敢得罪黑道人,也不愿激怒武植,支支吾吾,说道:“差不多吧。”
武植、黑道人手下的两伙人又吵闹起来,武植的人说这件事怪阿二,是阿二在挑衅,黑道人的人说这件事怪东子,是东子在找茬儿。
两伙人越说情绪越激动,后来互相指着对方的鼻子骂,看那架势马上就要冲到一起,打个你死我活似的。
“好了,别吵了!”黑道人吼了一声,两伙人安静下来。
黑道人对武植说道:“大元帅,这件事的经过基本算是弄清楚了,说句公道话,双方都有责任,就是普普通通的一场斗殴,阿二失手捅死了东子。”
“那你要怎么处置他?”武植指着阿二,问黑道人。
黑道人想了想,说道:“东子下手太狠,把阿二给打急了。阿二一时头脑发热,掏出刀子就捅人。如果不是东子下手太狠,阿二就不会掏刀子捅人,这事还是东子有错在先,阿二罪不至死,抽他五十鞭子,关他一个月禁闭。”
武植盯着黑道人,说道:“这就完了?”
黑道人想了一下,又说道:“再扣他一年的薪水。”
“这就完了?”武植还在盯着黑道人。
黑道人脸色一沉,说道:“难道大元帅非要杀了阿二吗?”
武植的亲信们叫嚷起来,“杀人偿命,天经地义,杀了阿二,杀了阿二!”
“凡事要讲道理,阿二是自卫,杀了东子,活该!”黑道人的亲信们不甘示弱,与武植的亲信们针锋相对,双方又吵闹起来。
“好了!”武植吼了一声,两伙人又安静下来。
武植强压着怒火,说道:“这件事就这么结了吧。”
武植的亲信们急了,说道:“大爷,东子可是陪同您从虎园一直逃到这里,为了让您吃口饱饭,东子他吃草根啃树皮,您......”
武植叫道:“不要再说了,这件事就这么定了!”
武植的亲信们心有不甘,看着黑道人和他的党羽,恨得咬牙切齿。
武植抬头看着黑道人,说道:“黑子,你以后要严格约束你的人。”
黑道人摆出一副恭顺的样子,说道:“是,大元帅,这次是我管教不严,以后绝对不会再有这种事情发生了。”
阿二被拖下去抽鞭子关禁闭,人群渐渐散去,武植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里,整整一天也没出门。第二天一早,武植对外宣称自己生病了。
听说武植病了,众亲信都来看望,只见武植坐在床上,愁眉不展。
“你们来了,”武植抬头看了看众亲信,说道:“铁柱,你把门关上,去外面守着。”
众亲信看着武植,感觉气氛有些凝重,陈经济首先开口说道:“爹爹,您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武植说道:“我哪里都不舒服。”
陈经济说道:“我把郎中叫来,给您瞧瞧。”
武植气呼呼地说道:“哪个郎中也治不好我的病。”
众人沉默了,过了一会儿,唐御说道:“大爷,这里没有外人,您说吧,怎么样才能让你心里痛快?”
屋子里的这些人都是跟随武植从虎园逃过来的,石正峰也在其中。
武植扫视众人一番,说道:“我怎么样心里才能痛快,你们想不出来吗?”
一个亲信心直口快,叫道:“杀了黑道人!”
武植看着那亲信,眼睛里露出赞赏的目光。
唐御说道:“大爷,黑道人武艺高强,精通法术,而且他在龙园经营多年,根深蒂固,要杀他,得从长计议。”
武植说道:“等不及了,今天你们没看到黑道人那副样子吗,再过几天,我们不动手,恐怕他就要对我们动手了。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
亲信们早就对黑道人恨得牙根直痒痒,他们压低了声音,抑制着内心的兴奋之情,说道:“对,先下手为强,除掉黑道人!”
“不知大爷要怎么除掉他?”唐御问道。
武植的脸上露出狰狞之色,说道:“我和黑道人认识几十年了,对他还算有一点了解。他修炼邪术,每到十五月圆之夜,他都要闭关静坐,那时候他是最虚弱最容易对付的时候。明天就是十五,咱们明天晚上就动手,杀了黑道人,清除他的党羽!”
唐御等人脸上都露出了欣喜的神情,石正峰和陈经济也装出一副很高兴的样子。自从到了龙园之后,唐御他们这些武植亲信一直受到黑道人一派的打压,现在,他们终于要翻身了,除掉黑道人及其党羽,当家做主,掌管整个龙园。
武植、唐御他们想着除掉黑道人,依靠龙园当家做主,石正峰和陈经济则想着赶紧逃出龙园,远离这是非之地。
走出武植的房间,陈经济见左右无人,便凑到了石正峰的身边,说道:“咱们什么时候走啊?”
石正峰答应送陈经济去洛阳,陈经济现在是盯住了石正峰。本来,石正峰想把陈经济送到秦国去,但是,石正峰仔细一想,陈经济是武植贩毒集团里的骨干,是受到秦国通缉的罪犯,去了秦国麻烦很多,干脆把他送到洛阳去。
石正峰说道:“咱们明天晚上走。”
陈经济说道:“明天晚上矮子他们就要动手了,咱们那时候走还来得及吗?”
以前,陈经济管武植叫爹爹,现在,陈经济要走了,要和武家划清界线了,武植从爹爹一下子变成了矮子。
石正峰说道:“你看看四周。”
陈经济看了一眼,问道:“怎么了?”
石正峰说道:“现在这里守卫森严,咱们俩要跑,跑出去不到一里地就得被人发现,我倒是无所谓,千军万马也能杀出去,你能行吗?”
陈经济哑口无言。
“明天晚上天黑之后你来找我,”石正峰说了一句,转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