宜良杨家庄园的偏房之中,守了杨猛一整夜的刘一贴正在伏案小憩,突地一阵毛骨悚然的感觉,把他从睡梦之中惊醒。
“三爷,您起来了。”
不大的圆桌对面,杨猛静静的坐着,怕影响杨猛休息,屋子里没有点灯,但通过外屋摇曳的烛光,刘一贴依然可以看到杨猛森冷的表情。
“给老子下的什么药?”
杨猛醒来的时候,头疼的毛病好多了,回想了一下大堂里的事儿,最让他愤恨的,还是这刘一贴给他偷偷下药儿。
“草乌头。”
“狗日的,那是毒药!”
“炮制之后量少无妨!”
“只此一次,下次再敢给老子胡乱下药,扒了你的皮!”
好在中医算是靠谱的,这个时候的中医,比西医靠谱的多,许多西医的药方,别说吃了,看着都害怕,除了在人体结构和制药上,现在的西医也没多少可取之处。
听了刘一贴用的是草乌头,杨猛也有些头大,这玩意儿可是能毒死人的,看来以后用药也要小心一些了。
“三爷感觉如何?”
“凑活!什么时辰了?”
被动的睡了一觉,杨猛也觉得精神多了,但他看着刘一贴的神色,还是有些不善。
“快天亮了,三爷切记,一个月之内忌女色。”
“知道了,你们这活儿做的有些过分了,在自己家里,都不让见见老婆孩子,什么玩意儿!
走!出去跟我对上两手儿。”
知道刘一贴是出于好意,但中医也有一些扯犊子的药方,对于刘一贴的提醒,杨猛也没怎么当回事儿。
“算了吧!我这老胳膊老腿的,怕受不起三爷的拳脚。”
白了杨猛一眼,刘一贴果断的拒绝了杨猛的提议。昨晚深入墙壁一尺的匕首,可印在他的心里了,三爷是个有仇必报的主儿,万一让他弄断了胳膊腿儿。也是白吃亏。
“怂样子!走吧!出去打几趟拳脚。”
推开屋门,天色还是黑黝黝的,杨猛摆好架势,走了几趟羊祖内家,可全身都觉得有些晦涩,这拳脚好像也不听使唤了。
“刘一贴,我这身子没事儿?怎么这拳脚走得七零八落的,莫不是伤了元气?”
全身都有些木然,杨猛这才重视起了自己的身体,以前自己打拳。那是相当顺畅的,现在这拳打的,就连刚进门学徒都不如,天差地远啊!
“神完气足,神伤气损;这都是有出处的。三爷的拳脚瘀滞,不是身子的毛病,是神伤!三爷从藏边出发的时候,有日子没碰女人了吧?”
刘一贴这话就有些神叨叨的,神、气,那都是扯犊子的玩意儿,杨猛自认现在的自己。绝对是大清有数的高手,气是个什么玩意儿,自己都不清楚,说神说气,就有些蒙人了,但对于自己在藏边许久没碰女人一事。刘一贴说的还是不错的。
“这都能看出来?”
“亏了这个!要是三爷在藏边,没事儿就碰女人的话,那这次恐怕就要一病不起了。”
“这影不影响以后啊……”
听刘一贴说的有鼻子有眼,杨猛不由的有些胆寒了,可别现在就废了。现在就废了,以后可咋整啊!
“按时喝汤药,一月之后,保三爷生龙活虎一般,一夜两三个不成问题,不过这事儿最好节制一下,一夜一女,阴阳调和长命百岁!
嘿嘿……我去弄汤药了。”
刘一贴嘿嘿一笑,走了!留下心有余悸的杨猛,独自站在院子里发呆。
“操!一天一个也能长命百岁?真的假的?”
虽说嘴硬,可杨猛心里却加起了小心,这个月谁也不碰,牢牢的印在了他的心底。
喝了刘一贴端来的苦汤药,杨猛狐疑的瞅了瞅刘一贴,见这老小子,一脸苦笑,也就没再挖苦他。
回屋穿好了护甲,配上了刀枪,杨猛打算去后宅看看,可到了后院的门口,却被老爷子身边的几个刀手给挡住了。
“三爷,老爷子发话了,男丁不让进后宅,您多担待!”
望着威武的三爷,守门的刀手,说完这一句之后,也是眼光闪烁,在宅子里堵着三爷,不让他见夫人,这事儿也就是老爷子开了口,换做旁人说这个,杨家的刀手能上去跟他玩命。
“这老头子,至于吗?俩老头子宿在哪里?”
嘟囔了一句,杨猛也很无奈,自己总不能和刀手们开打吧!这事儿只能去找老爷子了。
“外院第一个门!”
抹了一把冷汗送走了三爷,这位杨家的老刀手,也在心里抱怨了起来,自己招谁惹谁了,摊上这么个烂活儿,不仅要受夫人们的白眼儿,还要堵着三爷,这事儿要是让睚眦那帮狠犊子知道了,自己非挨顿暴揍不可。
杨猛慢慢悠悠到了二老的院子里,这二位起的也挺早,打拳打的都额头冒汗了。
“我说老爷子,这不让进后宅,是您出的幺蛾子?”
“混账!等着!正打拳呢!岔了气怎么办?”
斥了一脸丧气的老三一句,杨家老爷子悠哉哉的走了五趟拳脚,才拿起汗巾擦拭了起来。
“老爷子,过了吧?”
“找刘一贴去,这是他说的,你小子憋得久了,怕你撑不住,我给她们说了,忍一个月吧!”
“这叫什么事儿,我咋就撑不住了呢?”
“甭搁我这废话,这叫医嘱,必须听!瞅瞅你前两天那鬼样子,合着这身子骨,和老婆孩子都不是你自己的啊?”
“错了!这不是心急嘛!”
“心急?心急就能这么玩?你要是到了,杨家哪个能撑得起来?
别说这个了,朝廷上个月就来了旨意,说是想调三年的滇铜做军饷,这事儿你得拿主意。
不过这次朝廷的旨意,倒是做足了孙子样儿,完完全全实在商量事儿,我看施舍给他几个大子儿,也不是不成。”
与儿子玩笑了几句之后。杨士勤把话转到了正题之上,虽说他是杨家老爷子,但既然把家当交给了老三,这大事儿。就得老三来拿主意。
“军饷?这夜壶又有用处了,这事儿老泰山您怎么看?”
朝廷的事情,这一年多来,杨猛没怎么上心,大多都是魏五和岑毓英在照应着,瞧魏五那拳脚打的实在是难看,杨猛一下就把话头递给了老泰山。
“星斗说的不错,咱们是云南杨家,可不是塞在旮旯里的夜壶,朝廷拿咱们当夜壶。咱们自己可不能把自己当成了夜壶,这事儿一个大子儿也没有,拖着!”
魏五习练的不过是些五禽戏、八段锦之类的强身拳脚,内家拳,虽说跟着亲家杨士勤学了一路。可打的实在是难看,一听杨老三递来了话,他也就听了下来,悠悠哉哉的就说了一个拖字儿。
“你们俩说说嘴就完事儿了,吴文镕可是天天跟在身后催我,已经拖了一个月了,再拖。只怕这位吴部堂翻脸呐!”
杨猛和魏五几句话就想打发杨士勤,显然是不可能的,一听两人撇的干净,杨家老爷子可就不干了。
“吴文镕是哪一个?这总督不是程瞀采的吗?”
“程瞀采已经是老黄历了,那位右迁湖广总督了,现在在云贵唱戏的是吴文镕。云南是咱们家的地盘,这云贵总督换了你都不知道,这心着实不小啊!”
揶揄了杨猛一句,杨士勤也照实说了吴文镕的底细。
“哦……这个总督乖巧吗?若是……”
“这还是小事儿,滇西的绿营才是大事儿。都说云南的绿营能打,可调不动啊!
调云南绿营去广西的谕令,去年就下了,督标全跑了,滇西三镇,走了小半年了,还在驻扎的那一亩三分地转悠。
吴文镕一月三四份折子向朝廷诉苦,这才是大事儿。”
说起了滇铜之事,魏五也顺带着提了一句云南绿营,云南的绿营能打,这是林老虎弄出来的,到了用的时候,朝廷自然忘不了,可调令到了督标,一夜之间督标上下,从杜伏虎到火头军,全他妈跑了。
刚到任的云贵总督吴文镕,差点因此把官帽子给丢了,滇西三镇的绿营更好,小半年的时间,愣是没走上一百里路。
吴文镕的调令不断,前来督军的官员,若是杨家一系的,知道装病避开,傻呆呆的那些,都被从滇西打了回来,虽说这事儿都是魏五和岑毓英安排的,但也要告诉杨猛一声的。
“跑了好!走得慢也不错!这洪秀全起事,哪个不怕?广西巡抚郑祖琛都怂了,更别说已经废弛许久的绿营兵了。
就这么拖着吧!至于滇铜,只说云南矿丁想变乱,咱们停了铜矿的开采,云南无铜可解,朝廷若是允许,咱们可以聚集矿丁,重新开矿!”
朝廷的态度婉约的有些过度了,显然朝廷有害怕的事情,杨猛通过二老的话语,很容易就抓住了朝廷的软肋,无论是逼反了绿营还是逼反了矿丁,现在都是朝廷极为惧怕的事情,有了这样的借口,朝廷就好打发了。
“嗯!这由头不错,亲家,就按这个来吧!万事儿只要涉及到朝廷,只要是对朝廷有利的,咱们就要拖着,管他什么烂由头,只要咱们有句来回话就好,吴文镕自己会琢磨着回禀的。
这吴文镕是个有眼色的,他现在还不敢得罪咱们,咱们即使没理由,他自己也会编造理由的。”
自打昨晚开始,杨猛觉得魏五好像变了,变得有些热心肠了,这样的话,换做以前,是不会从魏五的嘴里说出来的,看来对于大清,这位是彻底的死心了。
“嗯!就按亲家说的来,既然老三回来了,我也该回昆明瞧瞧了,记着刘一贴的提醒,一个月!”
说完了这个,杨士勤就离开了院子,去巡视庄子了。
“老泰山,您这是……”
“老了,也该为家里谋划一下了,记着你昨夜给小囡说的,老头子的子孙不成器,外孙怎么也要好好教导,你的话可不能不作数啊!”
魏芷晴的第一胎是个女儿,倒是让魏五有些不安稳了,母凭子贵就没有母凭女贵一说,儿子不仅对杨家重要,对魏家小囡一样重要。
“呵呵……这个没问题,您老只要尽尽心力,别说一个,八个也成呐!”
生孩子这事儿,对女人来说那是遭罪,对杨猛来说那是享受,一听魏五的转变,是因为这个原因,杨猛就笑了。
“那就八个!”
“您老胃口真是不小,替芷晴想想吧!我这里倒是简单,她那边就要遭八年的罪了,一两个就差不多了,我还想着让芷晴出来给我搭把手呢!”
“那就两个,可不能再少了,八个变两个,亏大发了!”
玩笑了一句,魏五整了整神情,又接着说了一句。
“星斗,这三点教有些邪异啊!”
“邪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