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督暗战,草草了事儿,对目的达成的林则徐和李星沅来说,是好事,对杨家来说却不是什么好事儿了,秋后算总账,这账算起来,就不是什么好路数,卸磨杀驴是朝廷惯用的伎俩,,现在确实到了杨家做事的时候了。
听了魏五的三策,杨猛揉了揉有些发紧的眉头,眉头揉开了,杨猛打定了进京的主意。这趟差事儿,不仅仅是为了给杨家争取些时间,也是为了能让二哥杨毅,与杨家融为一体。
兄弟阋墙,对杨家的危害太大,二哥杨毅肯定不是自己的对手,但兄弟相争的影响太坏,自己的亲兄弟都用不了,还谈什么囊括四海?
“魏先生,你给我筹备一下进京的事情吧!需要注意什么,要向那些人卖好儿,你给我弄个章程出来。还有我二哥那里,你掂量着给他谋划个前程,这个要先一步弄出来,我好让京师的人手提前铺路。”
说这些话时候,杨猛直勾勾的盯着魏五,而魏五却耷拉着眼皮,老神在在的开了口:
“卖好儿?这个倒是没必要,现在京师的官员,多半不是与我们一路的,有事的时候,给他们些好处就是了。
注意的东西,也不多,只要三爷到了京师,遇到下边的人表现的张狂一些,见了圣上,表现的局促一些也就是了。除了圣上,就是遇到宗室也是一样,该让的也不能让,不该抢的也要上去抢,说白了表现得唯利是图就好。
至于二爷的差事。理藩院就不错,让他看看大清的器量。几个月的时间,保管二爷对朝廷灰心。”
说完了这些,魏五才睁开了眼睛,稍微与杨猛对视了一会儿,又耷拉下了眼皮。脸上微微的笑意,好像在讥笑着杨猛的疑心。
“嗯……进京的事情,就这么着吧!你还有什么别的想法,要提前说。
滇西那边的事情大抵上平顺了,过些日子,你带着明湖书院的一批人,去滇西办学吧!滇西各族的适龄儿童,都要入学。这是件大事,你要办好了。
各族头脑精明年轻人,你也可以选一批回来,现在云南人事上的空缺不小,在这些人之中,选一些合适的,填充到滇西各处。
先前在滇西办的女子学堂,你也留意一下。有些时候男女之别,也可以忽略,就想芷晴一样。有她在我身边,我就少了许多的麻烦。
之前江树先在明湖书院教的那批学生,也要带过去,让他们勘探滇西的地形,霁虹桥那样的通道,不能仅有一处。”
魏五刚刚的表情。算是正常,但杨猛心里还是对他有些提防,解铜进京,人手肯定不能多带,把自己置于险地,杨猛也是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
昆明和宜良人多眼杂,并不是监控魏五的好地方,而滇西路途艰难,把魏五支到滇西,能更好的监视他。
“知道了。译书馆的那批洋人,被困得时间太久,纷纷要求离开,这事儿三爷怎么看?”
便宜女婿杨老三对自己的提防,虽说在情理之内,但自家的小囡都交给他了,至于这么不信任自己吗?
心里有气,魏五说话的语气也有些冷淡,明湖译书馆的那批洋人,被杨老三耍了一年多,也耐不住寂寞,频频表示,要离开云南。
“由得他们,这几天要是有机会,就把他们送回广州,云南的大局已经有了雏形,愿意留下的就让他们留下,不愿意留下的,老子也不强留,无非他们接触的东西不多,现在老子也不怕他们泄密。”
有了壬雷斯和柯尔特这两个米利坚盟友,明湖译书馆的传教士们,也显得有些鸡肋了,这些人有的被威胁过,有的还吃过同类,也是时候让他们回去,模模糊糊的给列强各国,描述一下云南了。
打发走了魏五等人,杨猛沉思了一会儿,才吩咐魏芷晴,把潘仕成以前的信件整理了一下,看来自己第三次赴广州,也是势在必行了。
“爷,我父亲年纪大了,此去滇西鞍马劳顿,就不能体恤他一下啊?”
将整理好的信件递给了杨猛,一身男装的魏芷晴,也是大发娇嗔。
“你老子只是累些而已,爷去京师,可是把脑瓜子别在裤腰带上,你说是累累你家老爷子好啊?还是继续守寡好?”
云南知道杨家的谋划,而又心存反意的只有魏五一人,这个威胁太大,杨猛可不能置之不理,原本他的意思是想囚禁魏五的,等自己安全回来再放了他,若不是体恤魏芷晴,魏五哪会有赴滇西做事儿的机会?
“这么严重啊!芷晴多嘴了。”
一听危及性命,魏芷晴直接就把胳膊肘拐出去了,望着她满心忧愁的样子,杨猛也微微的点了点头,魏五虽说奸猾,但生的女儿确实不坏!
“人之常情嘛!随我去总督府走一趟。”
林则徐把路子铺好了,剩下的就该杨家使劲了,这次弄出了轮船,自己的岳父潘仕成那边也该顶一下,若是能把他顶到广州巡抚的位子上,那就最好不过了。
林则徐这几天也是心情大好,心里有了希望,满身的病痛也烟消云散了,被李星沅扣下的那批西洋机械,已经在盐津下船了,真正的洋人机械什么样,林则徐也没见过,这次也不知能不能开开眼界。
听到差役的禀报,林则徐脸上又是一喜,杨老三现在就是他与杨家之间的桥梁,杨老三来总督府,八成是轮船的事情有着落了。
“带他去翠湖边上的亭子等候。”
理了理身上的便装,满脸红光的林则徐,走出了总督府后堂。云南的事情已经眉目清晰了,回家的日子也越来越近了。
“标下。参见总督大人。”
等在亭子里的杨猛,见林老虎来了,拍了拍袖子,装模作样的就要参拜,却被林老虎挥手止住了。
“行了吧!既然没那个心思。就别玩虚的,惹人厌烦就不好了,该跪的时候跪一下,私底下抱拳就是了。
过些日子找个熟识礼仪的人教教你,以后用得着。”
果然如魏五所料,这林老虎真在谋算着,让他进京呢!林老虎说话做事极为谨慎,不会说些没用的废话。看来进京也是势在必行了。
“大人,广州的潘大人那边已经来了消息,轮船还真有几艘,但现在还不是咱们的,现在那些船还在米利坚洋商的手里。那边给的价格不低,这事儿,究竟该由谁来做呢?”
轮船解铜之事,是林则徐一手搞定的。该怎么做,都得听这位大人的。杨猛把话说完之后,就将潘仕成的信件递了上去。
“嗯……十五万两一艘火轮。这价格可是不低,潘仕成这买卖做的倒是简单,倒到手一艘火轮他得赚两三万吧?
这事儿就由你杨家接下吧!潘仕成那边我给他封书信,有些事儿,大家伙合力才能做成,现在这个时候。就别赚什么便宜了。
还有一事,你们与洋人交易,用的都是现银吗?”
十五万两一艘的天价,也就在大清能有,因为之前购置过西洋战船,林则徐对于船舶的价格还是有些底儿的。
杨家是商家,潘仕成也是商家,杨家的状况,林则徐清楚,滇铜、赈灾、买地,杨家的日子过得也是紧巴巴的,若不是为了滇铜,潘仕成那样的人,还真入不了林老虎的法眼。
一艘船十几万两,要想凑够运输滇铜的船队,也得百十万两上下,朝廷正值银荒时节,这大量的金银外流,也不是什么好事儿。
“谢大人体恤,这事儿我们杨家接下了。购置洋货,我们这边多不用现银,云贵川藏的土产,足够置换洋货了,如果赶上时机合适,在江南等地购置茶叶,还能小赚上一笔。”
大清的银荒,主要是因为鸦片,自打十五家商盟建立之后,大清的白银外流,已经大体上被遏制住了,而杨家每年还能从云烟的贸易之中,弄上几百万的金银,这些事情都在悄悄的发生,过不了多久,也将变成麻烦。
“嗯……那这现金现银外流之事,源自哪里,你能说的上来吗?”
有些事儿,林则徐也是百思不得其解,杨家老三,做别的事情有些莽撞,但在经商的事情上,说起话来有礼有节,思虑非常之缜密,这不得不说是一件奇事,看来老天也想让行善积德的杨家,过上大富的日子啊!
虽说林则徐有时也指责清流们,以破坏风水之说抵制洋务,但他也是个迷信的人,不然仅凭一句山向不利不能遽葬,林老虎也不会把郑夫人的灵柩一停就是大半年。
大清的白银外流,弊病出在哪里,林则徐很清楚,鸦片二字摧心肝啊!
“这事儿啊!当然说的上来,贩烟土呗!这事儿按我的意思来,就是动用大军抓着就杀,杀完之后抄家灭族,这里面可是很有油水的。”
说起鸦片,杨猛也有些无奈,东印度公司大半的鸦片都被他截了下来,可大清各地的鸦片生意,还是如火如荼的在做着。
云南的鸦片种植,已经被打压的差不多了,可四川、贵州、广西等地,却成了种植鸦片的大省,鞭长莫及、望洋兴叹,就是杨猛的无奈。
“你啊!这话也是随随便便能说得?这些话,以后谁问起来,都要装糊涂,该怎么说?
不知道、不清楚、不明白、不擅长、嗯嗯啊啊就是回答。
读万卷书行万里路,既然潘仕成那边有了轮船,你就带上二百督标去广州公干吧!这事儿一定要办的稳妥,沿途不可另生枝节。”
这次滇铜解京,林则徐真是打算让杨老三带队,这次让他去广州购船,也是为了让他熟悉一下轮船的性能。
“标下遵命,不知什么时候动身?”
果不其然啊!林老虎里里外外都在指点着自己,看来解铜进京,就是自己想推脱也推脱不掉了。
“越快越好。记住!购船的时候,一定要问明白吃水的深度,长江还好些,大运河这些年有些地方淤塞,吃水太深的船舶无法通行,你选购的船舶,一定要能行进京师的码头,不然一切都是白费。
时间上也不能耽搁的太久,这次解铜事关重大,一定要小心谨慎,莫要洋人蒙骗了。”
对于轮船,林则徐也有一定的了解,火轮行进内河水道,说说很简单,可里面的学问可是不少,这次用轮船解铜,无非是个幌子,让朝廷看看轮船之利,才是最根本的。
至于能装载多少滇铜,那就属于无所谓的事情了,只要轮船开到京师,那这事儿算大功告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