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南乔第二次见到祝云徴时,时间已经悄无声息的转过了十三年。
冷月高悬,月光惨淡,浓郁地几乎要凝结成水珠的雾气与漂浮的黑气混杂在一起,沉沉地坠在光秃秃的树杈上,更是显得阴沉。
南乔把长剑握在手中,长久的大力冲撞之下,她的手臂已经麻了,鲜血顺着开裂的虎口溢出来,滴答…
眼前的骷髅架子已经被她砍断了一条腿,手臂也残缺了一截,可没有血肉的家伙自然是不知道疼痛的,它佝偻着腰,骨头架子哐当哐当的还在往她跟前凑。
“嗬…嗬…”
最后一只。
她自己也快到极限了。
南乔紧了紧手指,按耐着没动,等这具枯骨自己上前。
四米,两米…一米…
在骨架抬手向南乔挥来的那一刹那,她才把自己手里的剑怼了出去。
这一下用了全力,剑刃与骨头相接,发出一阵令人牙酸的刺耳声响。
“duang!”骷髅头重重砸在地上,在枯败的地上激不起一丝尘埃。
南乔用力把头骨碾碎,这才扭头,咬着牙把已经嵌入在手臂里的那一节手骨给拔出去。
血液喷涌而出,奔流不止的往地上落。
南乔没管,只是抬头望向了前方枯树丛里站着的那个人影。一身白衣,一尘不染,和背景完全不在一个图层里。
刚刚那个竟然不是最后一只吗。
南乔把心提溜到嗓子眼,那人却突然闪了过来,她还没看清楚他是如何动作的,手里的长剑已经不见了踪影。
!
“这么多年,你还是只会以命相搏吗。”祝云徴凝视着已经被血浸透了的剑柄,口中的话,让人听不出情绪。
骷髅架子没有血,这血来源于何处,自然只有一个答案。
她是故意不躲的,祝云徴看的清清楚楚。
南乔却是蓦地一愣,这个声音,好像有点熟悉?
4
“不是只会以命相搏,而是只能以命相搏。”南乔不顾形象地瘫坐在地上,等到把手臂上的伤口包扎好了,才对还待在她身边的祝云徴说了一句。
她已经没有力气再进行长久战斗了,一击毙命才是对她最好的选择。
受点伤,总比死了强。
祝云徴看了看她的手臂,却是扯开了另一个话题。他低头,一如第一次见面时那样居高临下的睨着南乔,似乎是可惜:“你当年要是没有把玉佩卖掉,现在也不至于成为一个为了株药草就命博上的散修。”
这群家伙守着的也就是一株月见草罢了。进入大宗门,这样的草药,虽然不能说是随处可见,但至少不用差点儿就把命搭上。
南乔闻言,微微一怔,倒是没想到祝云徴会知道这些,但想想她却又觉得有些好笑。
这人该不会是专门来“寻仇”的吧?
倒也是,这人虽然语气平淡,但现在回过头去一想,似乎也能从中琢磨出几分幽怨的味道。
“尊者何时知道我把玉佩卖了的。”她突然就笑了
祝云徴瞥了南乔一眼,没弄明白她这一声笑是为什么,但也还是回答了:“十三年前。”
原来记了这么久呢。
“哈…”南乔又笑了笑,从地上站起来,顺手弹掉身上粘着的尘土,“那尊者就当我是自作自受吧。”
本来她一个小孩也保不住的东西,卖掉好歹还能保她许久的温饱,不然她早就饿死了。
挺值的,虽然回想起来有些可惜,但南乔觉得也不亏。
“尊者若是无事,那我就告辞了。”她对祝云徴行了个礼。
然后就在祝云徴似乎是被她的话弄得有些怔愣的眼神里,闪身离开了。
祝云徴低头看向手里刚拿出来的玉佩,半晌无言。
又没送出去。
5
再一次见到祝云徴与第二次跟他见面的时间隔了不算太久,也就两年而已。
南乔叹了口气,实在是有些无语:“尊者为什么总是在我受伤的时候出现啊?”
“专门为了看我狼狈的模样?”南乔说着,用指尖点了点自己脸上还没有洗去的血渍。
“不是。”祝云徴摇了摇头。
似乎是被提醒到了,淡淡的凉意漫过,南乔面部沾着的血眨眼间消失了个干净。
“你身上有我落下的追踪印记,找到你并不难。”
还真实诚。
南乔暗自啧了声,但也没办法,谁强谁有理,她打不过他。
“那尊者找我有什么事吗?”
“你似乎不喜欢大宗门?”祝云徴没有直接回答。
“喜欢啊。”南乔表情不变,“资质不够罢了。”
祝云徴不相信,但也没继续问。
“既然如此,那你要拜我为师吗?”
他不喜欢身边有人闹腾,这才一直想把她往其他宗门里送,但现在看来,似乎是行不通。到头来还得把她揽到自己身边。
一片沉寂。
“那尊者打算教我什么呢?”
“想让我拜师,那也得让我心服口服才行。”
南乔实在是不明白祝云徴的执着。自己身上到底有什么,值得他这样一遍遍找过来。
“你似乎不适合修仙。”祝云徴迎上南乔假情假意的笑容。
“那我适合什么?”南乔依旧笑意晏晏。
这话倒是不假,她自己也觉着自己在修仙方面的天赋实在不强。
“修魔。”
她是天生的魔修,修仙自然会慢些。
“…这样啊。”
南乔迟了一两秒之后才给出回复,她点点头,笑容更灿烂了。
“那我就更不能拜尊者为师了。”
“一介仙尊,若是有一个魔修徒弟,那说出去可不好听。”
“承蒙尊重厚爱,但我还是不去当您的不孝徒弟了,省的污了您的名声。”
仙尊找一个适合修魔的徒弟,怎么看都不对劲。这其中隐藏的,可不是她一个小弱鸡可以承担的起的。
是以,祝云徴又一次被南乔甩在了身后。
祝云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