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儿，我在很认真地问你，你能不能也认真回答我？”徐孜尛的声音渐渐变得轻柔，似在恳求。
代灵儿揉了揉被捏痛的手臂，无奈地回答：“我已经说过了，这是不可能的事情，无需问我妈，我也知道自己是她亲生的！我都被养这么大了，怎么能因为别人的一句话，去质疑自己的母亲是不是亲的，你不觉得有点荒唐吗？”
不是代灵儿不想去问母亲，只是她害怕去问，害怕得到的答案不是自己想要的，害怕自己真的是捡来的。
曾经，她无数次猜想着自己的身世，父母这么不喜她，肯定是因为她不是亲生的。
可如今，有人如她猜想般前来与她相认时，她却退缩，不敢相信。
“你怕了？”徐孜尛一语道破。
“我，我有什么好怕的。”代灵儿开始有点心虚。
“那你为什么不敢打电话问你母亲，求个证。如果真的不是，那就是我母亲搞错了，这样一来我们也就不用分开了不是吗？”
徐孜尛这几日像是掉进了酒窖里，喝了睡，醒了喝，除了喝酒就是睡觉，可当他傍晚醒来时，才发现一直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事情都还没弄清楚，怎能凭母亲的一面之词妄下定论。
“我。”代灵儿哑口无言。
“那你现在就打个电话问问？”徐孜尛再次央求。
今晚若不把事情搞清楚，徐孜尛怕是不会善罢甘休的，代灵儿长长吐出一口气，便摸出电话边说：“好，我问，定要你们都死心！”
代灵儿拿着电话，手不自觉的抖动着，翻出韩筱慧的号码，咬了咬牙，按下了拨出键。
韩筱慧刚吃过饭，正站在水槽边洗碗，听到饭桌上的手机响了起来，便扔下手中的碗，撩起围裙边把手擦干，急匆匆地走到饭桌边接电话。
手机上显示着代灵儿的名字，韩筱慧心想着，这丫头没事是不会往家里打电话的，难道是她亲妈已经跟她相认了？
“妈！”电话一接通，代灵儿对着电话喊。
“呵呵，灵儿啊，你吃饭了吗？”
多么亲切又正常的母女对话啊！韩筱慧的话一出口，代灵儿僵在了原地，不敢相信这话是出自韩筱慧之口。
以往韩筱慧不管是和代灵儿面对面讲话还是通电话，总是一副极为不耐烦又嫌弃的口吻，从未如此亲切的和她讲过话。而此时韩筱慧的态度十八度大转弯，要换做是任何人，都会觉得惊讶。
“嗯，吃过了！妈，我想问你一件事。”回过神来，代灵儿搪塞，刚下班，还没来得及吃饭呢，若不是被徐孜尛堵住，怕是早就填饱了饿得咕咕叫的肚子。
“你是想问你的身世吧？你既然主动来问，想必你的亲生母亲一定是找过你了，那我也不瞒着你了。不过，那也是很多年的事情了，我记得那一年我和你爸结婚，你爷爷给我们分的房子就只有那间猪圈和柴房，婚后我们就合计着拆了猪圈和柴房，重新建一栋属于自己的房子。可刚结婚的我们压根拿不出钱，就一同去了渝城打工，想着等攒够了钱就回来建房。”
韩筱慧顿了顿，挪过饭桌旁的凳子坐下，继续说：
“到了渝城，我们在城外的居民区租了一间房子安顿下来。很久后的有一天，天刚黑，我和你爸从工地上干完活回来，路过漆黑的小巷子时隐隐听到有小孩子的哭声，当时我还吓了一跳，主要是我们租的那间房比较偏，平时人本来就不多，一到晚上更是连个人影都看不到，冷不丁地听到有小孩子哭，自然也就有点害怕。可你爸是男人，他胆子大，便拉着我沿着哭声寻了去，最后就在一处破房子外看到了一个浑身脏兮兮，哭得撕心裂肺的小女孩。”
听到这，代灵儿说：“我就是那个小女孩？”
韩筱慧点点头：“是啊，我和你爸见你可怜，心想哪有正常人家会舍得把自己的孩子扔在外面不管的，而那几年拐卖孩子的人贩子又猖狂，想必你肯定是人贩子偷走的，又因为是女孩卖不了价钱，养着又费粮食，索性就把你遗弃了！所以，我和你爸商量了一下，那个时候我们也一直没有怀上孩子，就把你带回了家！”
“过去了这么多年，都没人来寻你，我想着你的亲人一定是放弃了，可哪知前不久你的亲生母亲便找上了门，还给我送来了谢礼！想不到你原本出生在富裕之家，本应过着衣食无忧的生活，谁知天意弄人，让你来到了我们家，却是吃尽了苦头。不过，现在也算老天有眼，让你找到了家人，以后就不用再这么辛苦了！我和你爸没出息，一辈子就只能待在这小镇上，你现在出息了，亲生母亲又是大老板，以后可别忘了帮帮你弟弟啊！”
韩筱慧一鼓作气的说完，硬是没有挤出一滴泪，从来都未曾放在心上，又怎会生出一丝不舍来。
“妈，以前为什么没有听你说起过，你该不会是骗我的吧？”默默听完韩筱慧的话，代灵儿有点懵。
“我骗你做什么，以前不说那是因为没人找上门，说了又能怎样，只能讨得外人闲言碎语一片，如今你生母已经找上门了，我也没有继续瞒着的必要了，你生母人不错，出手又大方，你弟弟以后娶媳妇的房子可算有着落了！”
说到这，韩筱慧沉浸到喜悦中，昨天她已经拿着陆露的谢礼去城里给儿子看房了，还选到了一套不错的户型。想不到，从路边捡回来的孩子还是个富家千金。
“怎么可能，我不信！”
“哎呀，你这个孩子，犯什么傻呢！有个有钱的老娘认你不好吗，好日子都不想过吗？你乖乖跟她回去，以后吃香的喝辣的，随心所欲地过日子多好！该说的我都说了，那就这样，我碗刚洗到一半，还没洗完呢！”韩筱慧说完，利索地挂断电话，走到水槽边继续洗碗。
“喂，妈！”代灵儿刚喊出口，电话已经被挂断了。
这时，街上的路灯井然有序地一一亮了起来，昏黄的灯光从她头顶上一洒而下，像极了被照耀着的雕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