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在一日之内覆灭大骊的全部高层,这等实力,已经到了极度可怕的地步。
宫城之外本还有不少官吏将校,闻讯皇城有变,都还想召集力量进宫勤王,可当他们目睹皇宫之内的惨状后,个个遍体生寒,所有表忠心的壮举都抛到了脑后,剩下的只有赶紧逃命。
开玩笑,实力强大的皇帝陛下都已身死,他们向谁表忠心去?
整座京师都变得躁乱不堪,还好北境王的大军及时赶到,不费吹灰之力地接管了上京,以雷霆之势镇压了骚乱。
大致交代了一下手下后,北境王带着世子徐昊第一时间奔赴皇宫。
当见到皇宫之中惨烈景象后,这位戎马一生杀人无数的藩王也不由地遍体生寒心惊胆战,万幸这一步棋他没有走错,万幸他生了个好儿子。
深呼吸了一口充满浓郁血腥味的空气,北境王大步走向已经倒塌的乾元殿。
废墟中金灿灿的龙椅依旧耸立,姜武百无聊赖地坐在上面,见台下二人神色拘谨,不由地笑了笑,又对徐昊招了招手。
面对这个昔日的朋友,如今的徐昊感到十分陌生,甚至十分畏惧。
“怕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你。”姜武笑骂了一句。
徐昊这才给自己打了打气,走上前去。
姜武将那件从萧氏尸体上扒下来的龙袍丢了过去,说道:“这件龙袍送你,这里的烂摊子也交给你了,徐昊,算了,也没什么其他事要交代的,你好自为之吧。”
姜武起身拍了拍屁股,大步离去。
原本他还想说些‘你要做个好皇帝,以后要造福一方’之类的话,仔细一想,又觉得这些话毫无意义,索性就不说了。
之所以将龙袍送给徐昊,而不是北境王,姜武另有深意,北境王也明白这点,不敢有任何异议。
至于那件龙袍,上面的龙气都已被姜武蚕食殆尽,对姜武来说,已是件无用之物,但在徐昊手里却是身份的象征,慢慢积累下来,亦可恢复灵性。
徐昊双手颤抖地捧着那件还带着血迹的龙袍,心情万分复杂。谁能想到,当年不过是随便交了个朋友,多年之后,这个朋友竟会送他一场天大的造化,这兴许就是对善意的回馈吧。
……
古墟那无数破碎的小世界中有一片世外桃源,原本这里只生长着一些成了精的灵草,后来有一群人‘霸占’了这里,经过十年的繁衍生息,如今已经形成了一个村镇,颇具规模。
这里灵气浓郁,安静祥和。
屋舍成群中的青石小路,不远处的溪水边,总能看到一群无忧无虑地孩童在嬉戏玩耍。山边的演武场里,总有少年少女刻苦修行的身影,还有田间,有农夫躬耕,嘴角带笑。
这是一片与世无争的净土,到处都是和谐温暖的画面。
净土正中心的位置,有五座笔直耸立的山峰,草木葱郁,飞鸟成群。
其中一处峰顶,有孤坟一座,不大不小,静静伫立。
孤坟前,有一女子日复一日地打理着坟堆。
她心细如发,将每一根杂草都拔除得干干净净,直至一丁点草屑都看不见才心满意足地拍了拍手上的灰尘,然后从竹篮里取出酒菜,逐一摆放在墓碑前。
做好这些后,她并未急着离开,而是半跪在墓碑前,双手撑着香腮开始发呆。
这是她每天都在做的事情,日复一日,年复一年,雷打不动。至于她发呆时在想着什么,几乎不是什么秘密。
“武少爷,你都离家十年了,何时才能回来啊,云儿好想你,也不知你是胖了还是瘦了,可有受人欺负,可有娶妻生……应该不会吧?这么大的事,武少爷应该会回来和主母商量一下吧?”已从少女变成老姑娘的她喃喃自语,心思飞到了九霄云外,时而忧愁,时而欢喜,时而一惊一乍。
“武少爷也想云儿,武少爷还没娶妻生子,这么大的事,肯定要回来与你和娘亲商量的。”
老姑娘跟前突然多了个人,熟悉的模样,笑眯眯地望着她。
老姑娘并不老,岁月未在她脸上留下任何痕迹,只是不再少女。以八宝城那边的习俗,女孩子一般过了十八岁就算是老姑娘了,尤其是还没嫁人的。
“啊!武少爷!”
老姑娘云儿惊得跳了起来,赶紧揉了揉眼睛,确定跟前是活生生的武少爷,不是幻觉之后,她一时激动的不知如何是好。
“武少爷真的回来了,天呐,我没有做梦。”云儿欢呼雀跃,猛然想起方才自言自语说过‘想武少爷’这种羞人的话,那张俏丽的脸颊顿时从脖子红到了耳根。
看着云儿这可人的模样,姜武大笑,道:“云儿没有做梦,阔别十载,你的武少爷回来了。”
“太好了,主母若是知晓,一定会很开心的。”云儿激动地说着,这才发现周围不止武少爷一人,还有许多陌生的面孔,尤其是几个年轻女子,美貌得尤似天上的仙女。
云儿乖巧懂事,自然清楚,这些都是武少爷的朋友,他们会聚于此,一定是为了祭拜魏师父。
“我这便去通知主母和老祖宗。”云儿向众人福了一礼,然后提着裙摆匆匆离去。
姜武笑着喊了声‘慢点跑,别摔着,’转过身时已是泪流满面。
“师父,不肖徒姜武回来看您了。”他跪在地上,重重地磕了几个响头。
师兄王衍紧随其后,随行而来的金猴与董真红叶等人亦是齐刷刷地跪了一片。
这次回来,姜武还带了一人,人鱼族的人鱼姥姥。
这位对老魏执念一生的人鱼族前辈,在宝儿姑娘的搀扶下踉跄着走近墓碑,轻手抚摸着碑上冰冷的文字,大悲无声。
这日过后,人鱼姥姥在坟冢旁结庐而居,再也没有离开过。
师兄王衍沉默不语,在墓碑前坐了许久许久。他向姜武借了酒葫芦,将酒水一遍又一遍地浇在坟前,思绪尤似飞跃时间长河,一遍又一遍地回到过去,最终化为一道轻声叹息;“都怪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