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魔法飞弹到解离术,她会的多了,整夜整夜都在点灯熬油的背诵,只为能在战场上运用自如。可她都没能完全发挥出来,亏她特意保留着解离术这种能伤到巨龙的法术。敢走下城墙肯定会遇到军团长,她不是毫无准备。
她背的梅林大师留下的法术书,大法师和讲师中间隔着好几个位阶,位阶的意义都不止有字面上的隔离。看每一个字符,默读每个音节都让她痛苦不堪,严重的时候,能在看书过程中鼻血长流。
但苦不是白受的,单是拿出这本书,证明自己能掌握,能看懂,就让法师塔的老古董高看她几分。
由于魔法血脉天生而又随机,法师塔的确不搞性别歧视,但说那帮家伙完完全全礼贤下士亦是胡说八道。
小商贩的女儿最终在竞选里败给了公爵维克托,这便是切切实实的阶级歧视和利益选择,公爵能为法师塔搞来更多的资源,能在皇帝身边发声,在贵族阶层受人仰视。而你,艾米莉·卡洛特是吧?有人听说过卡洛特这个姓氏吗?
为首的老女人作势询问,惹得更多的老头老太太跟着笑,每种袍色的都有,幸好没有黑袍子。
带着几分侮辱性的失败更刺激了卡洛特,让她把全部精力都投入到梅林的法术书里,要吃透其中每个细节。
现在,面对一具本该死在几百年前的骷髅,她全靠那本书了。
被非自然的寒冷弄得说不出话来也没什么,魔法并不那么依赖嘴巴,只是不需要念的法术都相对低级,对付军团长这种怪物恐怕力有未逮。
身边的弗林特又作势要冲,艾米莉伸手搭住矮人肩头,要老友稍安勿躁。矮人虽然坚强,但也没法凭一把平淡无奇的斧头砍死弩炮都射不倒的军团长。借着按住老友肩膀的动作,她偷偷给矮人抹了把铁粉。
防护魔法这样的法术,的确不用劳动艾米莉动嘴。法师做完动作,轻轻一拍,弗林特马上懂了她的意思,毫不犹豫的以一个矮人能做到的最快速度扑向军团长。
对不起了,老朋友。艾米莉维持住表面平静,把内心深处的波澜硬压了下去。得有人分散死灵的注意力,而她实在找不到第二个人。
尽管挂着把短剑,死灵军团长似乎并不打算用,反而对呐喊冲锋的矮人抬起手,细瘦的指骨直勾勾的指向弗林特。
哼,艾米莉猜对了,这家伙其实是个法师。既然是死灵法师,那发出来的肯定是死灵术了。
一道肉眼几乎看不见的光线射向弗林特,矮人的反应只能算略有停滞,艾米莉也不知是自己的法术保护了老友,还是矮人天生体质坚韧,总之弗林特已经冲到了距离军团长十步以内。
艾米莉迅速开始准备下一道魔法,她摸向了钱袋子,里面沉甸甸的装满了金币,在旭日城捞了一笔的可不止是丹德里安和那些乡下姑娘。
这比帝国马克那种纸币值钱多了,但危急关头保命要紧。然而这个法术非得开口,这也是她需要弗林特冲锋的原因。
听说异教徒里有个传说,在沙漠深处有位住在油灯里的精灵,只要你找到这宝贝,精灵会给你三个愿望。什么都可以,甚至包括复活死人。
三个愿望?即使魔法无所不能,无中生有,也做不到那种程度。
矮人的战斧举得相当高,只看气势弗林特能把死灵劈成两半,而艾米莉要帮他实现这个愿望。
斩首了死灵巫师,整个亡灵军团便烟消云散,这点常识不用桑切斯说,艾米莉也懂。
咬准了每个音节的咒语让钱袋迅速瘪了下去,与此同时,她仿佛顶上了最重的铁盔,被压得抬不起头。
和梅林的注释一模一样,“有限愿望”会给施术者造成强烈的压力和幻觉。比如,死去的大法师如此写道“幻想自己成为世界上最强大的法师,或者要一座金山,诸如此类的愚行只会让施术者被魔法反噬。”
不切实际的愿望嘛,她也有。
我想变得更漂亮,我想年轻,我想长生不老……
女法师的胡思乱想,确实比男法师多了些,假如是男法师可能只是想要几个美女和大笔的钱财之类的。
飘落的雪花停在半空中,时间在这一瞬间仿佛停下了脚步,不管是军团长再次抬起的手,还是弗林特,乃至身后的玛雅,都静止不动了。艾米莉似乎有了全世界的时间,去慢慢思考接下来的决定。
你想要什么?有声音在她耳边响起,悦耳程度赶上了克里斯蒂娜的嗓子。
我想……法师吞了下口水。
青春吗?那声音善解人意,窥探到了艾米莉内心每个角落。
我能给你,这太简单了,只要你……
这是诱惑,这是谎言!
大法师显然知道自己的书会传给后辈,所以特意写了批注。关于法术能做什么,不能做什么,以及法术失控会带来的后果。
“许愿的实质是把愿望投向未可知的地方,过度贪婪的施术者会被拉入异界……”
生动形象的文字描述拯救了她,法师重新找回了理智。她目不转睛看着矮人的背影,谨慎的许下了愿望。
军团长又一次抬起了手对准矮人,这回他说了话,只有一个词,可谓惜字如金。
“死。”
战斧应声落地,弗林特面朝向栽倒。体质强韧,有限愿望,防死结界,全都灰飞烟灭了。
死灵跨过了矮人,一眼也不看,一步也不停留,手也没放下。这就这么平举着走向法师,好像端着把上了弦的十字弩。
抬手的不止是军团长大人,艾米莉以同样的手势还以颜色,碧绿色的射线由食指喷出,直击军团长。一击便杀死了血海海怪的魔法却伤不了死灵分毫,像是精灵亲自操作的弩炮,解离术也以毫厘之差错过了目标。
“我尊重敢于上战场的女人。”军团长再度开口,倒是不急着取艾米莉性命,“你有什么遗言吗?我会让我的书记官记下来的。”
女法师抿着嘴一言不发,受到冒犯的军团长又等了一小会儿才抬起手,于是那个词又来了。
“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