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外如火如荼的军事对峙牵扯了卡昂城新主人的精力,让绝大多数原来的公职人员保住了饭碗。老实说他不该心慈手软。巴里的教会之所以能拿到审讯记录,就是没有在城里搞大清洗的后果。
不过我一个外国人,管那么多干吗?里昂拖着椅子坐到门边,这里还有点阳光从楼梯井射下来,不像地牢的其他部分,阴暗潮湿,臭不可闻。而且从这个位置,能看见阿佳妮小姐屁股撅的老高,在地板上一寸一寸的搜索。大英雄太久没有沾花惹草了,使得他很难忽略身边女性强烈的性吸引力。
伊莎贝尔,艾琳,艾拉,蒂德利特,哪个不是大美女,天天在他面前晃,简直要了人渣的老命。
可里昂谁都不敢招惹,比起年轻时他脑中多了点叫做“责任感”的东西,私生子的出现也让他知道某些事会有相应的后果。
“找到什么了吗?”挣扎了几次都无法把目光从包裹在紧身裤之下的翘臀移开,里昂干脆请她快点结束,自己也少受点煎熬。
这儿作为地牢委实太干净了点,明明闻到了浓烈的尿骚味,却看不见粪桶。这东西又不值钱,雁过拔毛的狱卒也不会会去打它的主意。正是刻意打扫的痕迹,惹得圣骑士大小姐刮地三尺。
“走吧。”伊莎贝尔直起腰,也拯救了里昂的眼睛,因为长时间不眨眼,他疼出了眼泪。
重新走到太阳底下,光线强烈到伊莎贝尔抬手遮挡。大中午的,街上的行人反常的少,偶尔路过的人也尽量避免和圣骑士有眼神接触。即使没穿那件招牌式的白甲,她身上也有太多的宗教符号了,考虑到之前有个酷爱搞“人体艺术”的疯子主教,市民的谨慎小心可以理解。
“要不要先回去休息。”大英雄问她,边伸了个超级长的懒腰。
又是休息,今天已经第二天了,到明天下午再拿不出证据,我就得……伊莎贝尔很想大喊大叫,再给里昂两巴掌。偷看洗澡的帐还没跟他算呢,只是事情太多,一忙起来也就顾不上了。看屠龙勇者大咧咧的模样,明显是忘了这档子事儿。
不,她没法怪罪里昂,虽然大英雄表现的像是欠她人情。但巫师是从她手里溜走的,正是她的疏忽大意导致了一切不幸的发生。
“还有城西的一家监狱没看,再坚持下。”圣骑士硬挤了个笑脸,把里昂从屋檐下的阴凉里哄出来。
她六岁被父母送去修道院,原因是家里女孩太多了养不起。从那以后直到当上圣骑士,她才算正式踏出修道院。伊莎贝尔不太清楚男人怎么看自己,她勉强学会了用笑容引导里昂合作,她要学的还多着呢。
两人一前一后离开了城墙边的地下室,伙伴们分成了三组以提高搜索的效率。昨天一无所获,全看今天了。
被木桩钉死的人共计九百六十七名,相比卡昂城十几万的人口,确实不算多。何况大部分是从加来港来的难民。这些可怜人为了生计不得不出卖肉体,而主教阁下则恨死了卖淫嫖娼的勾当,为此扫荡了城里每一个妓院。
路德主教也并非毫无人性,他按照惯例设置了保释金,只要交了钱,在圣母像前悔过就能回家。可难民哪来的钱,他们逃出异教军队的包围圈已是历经千辛万苦。惯常的做法是处于公开鞭刑,加上罚做一个月的苦役。
事情到这里都不算离谱,但之后便急转直下。大主教别出心裁把犯人穿死在木桩上,罪名除了通奸,又加上巫术的指控。死刑犯中大部分都是难民,其中绝大多数又是女人。主教声称这些人受了异教徒和魔鬼的蛊惑,自愿充当先遣队用肉欲削弱卡昂城抵抗的意志。
要让教会认定路德不是努力过头的保卫者,而是个中了邪的堕落主教,必须拿出过硬的证据。任何背离信仰的蛛丝马迹,哪怕一点都好。
“开门。”伊莎贝尔今天已经在四个不同的地方说过这句话,她不打算重复。里昂又拉着门环撞了几次,门后才有了动静。
木门上的小窗被拉到一边,露出了一双肿胀充血的三角眼,像是整夜都没睡过觉。
“你是谁?”三角眼停留在伊莎贝尔胸口好一会,又从里昂身上一扫而过。“快走吧,我这里没犯人了。”话没说完,眼睛就不见了,木板也被推回了一半。
里昂的动作更快些,他把剑柄硬塞进狭窄的观察窗,亮出一份盖了印的信纸。
“你最好再考虑下。”
他总是这么简单粗暴吗?伊莎贝尔莫名其妙的觉得很兴奋。
狱卒有十来个,为首的监狱长仔细看着里昂手里的信,他多半不识几个字,拿着封蜡翻来覆去的看,确认了是教会的徽记才罢休。可他仍然坚持跟着两位大人,不像别的狱卒,老老实实打开门,漠不关心的站到一边。
有问题,她跟里昂对了个眼神,大英雄一撇嘴,似乎没这么想。
伊莎贝尔查看了监狱的记录,两个月内前前后后关押了几百人,不少人的名字上都打了个叉。看来就在这里了,她兴奋的继续翻下去……
后面的十几页都被撕掉,是用裁纸刀割下的,边缘很整齐。
“这些都去哪儿了?”伊莎贝尔拿起记事薄,向监狱长展示缺失的部分。
答案只有摊开的手和一句话:“小姐,我是个无足轻重的看守,大人们不会告诉我拿走记录的原因。”
“谁拿走的?”
“巴蒂斯塔辅祭”
见圣骑士小姐正在气头上,监狱长小心藏起了幸灾乐祸的表情。
就是这个巴蒂斯塔,在大军入城前趁乱溜走,公爵怀疑就是他把那些所谓的审判记录交给了巴里教会。伊莎贝尔扭头向里昂寻求建议,发现他根本没在看这边。
是啊,他听不懂。圣骑士只好又把刚才说的事用帝国语讲了一遍。
“下去看看?”事到如今,里昂也没太好的办法。
监狱长提供的打火石砸了好半天,终于有了点火星,里昂举着火把在前面带路,伊莎贝尔跟着他由蜿蜒盘旋的楼梯往下走。踏过五十多级石阶,才到了底部。透气的天窗得扬起头方能看见,阳光在地上烙下一个带着格子的方形光圈,以此为圆心,分布着二十来间用铁栅栏隔出的牢房。肉眼可见的灰尘漂浮于那束光线之中,某些难闻的味道则比飞屑要命的多。
伊莎贝尔捂着口鼻,故意咳嗽了几声,运用又一个她刚了解的常识——男人喜欢虚弱无力的女人。圣骑士大失所望,里昂没回头关心下她,而是继续往里走。伊莎贝尔不得不跟紧勇者,她暂时没学到像普通女人那样站在原地生闷气的做派。
罪行越严重,在监狱的待遇也就越差,深入地下十几米的监牢就是给“巫婆”准备的。这种空间也提供了绝佳的隔音环境,让讯问者能够尽情发挥。为了达到杀鸡儆猴的效果,审讯室不会离牢房太远,保证让惨叫传到每个人的耳朵里。
她想的没错,里昂推开了一扇门消失在里面,伊莎贝尔赶快追上,这里要是跟丢了就会两眼一抹黑。
审讯室,不,该叫拷问室才对。伊莎贝尔参与过对异端的审讯,那里有桌子,有圣像,有窗户和烛台在不同时段提供照明。
靠着跳动的火把,她看到了拉肢架,拇指夹,火钳,木驴,捅进肛门的开花犁,一个等人高的铁箱和盔甲店里才有的锻炉。火把又举高了些,天花板上还挂着两具铁笼,谢天谢地里面没有尸体。
她立即想到了城外的木桩,也许还不如死在这里。
里昂铁青着脸,将火把拿得足够近,方便伊莎贝尔看清了刑具上的斑斑血迹。当发现拇指夹上残留着一截真正的指头时,圣骑士厌恶的缩回了头。可那又怎么样?这只能说明路德主教痛恨跟恶魔勾结的异端。她看遍了每个刑具,连传说中的铁处女也拉开检查过。
都是血,都是路德主教宣称的女巫的血。然而没人会同情出卖肉体的女人,死者亲属为了名誉也不会承认家里有这么个人存在过。他杀害了上千勾引男人的外来妓女,没准卡昂城的主妇还会感谢他哩。
圣骑士颓然的靠着审讯椅坐下,全然不顾上面留下的污秽。怎么办?伊莎贝尔捂住脸,泰拉啊,我做错了吗?这回大英雄没让姑娘失望,那只有力的手搭上了她的肩膀,圣骑士把手放上去,放任自己享受了一会对方的温暖。
伊莎贝尔抬起头,本想去看里昂的脸,天花板上却有一抹异色吸引了她的注意。
“里昂。”
勇者听见圣骑士叫他的名字,便把脸凑过去,距离近到能感受到伊莎贝尔呼吸的热度。他不是故意要搞的很暧昧,伊莎贝尔的声音太小,光线又不好,不贴上去就看不到女孩正直向上的食指。
审讯室的天花板是浅色的,里昂拖过一个桌子,扶稳了让圣骑士举着火把踩上去。
好臭啊,伊莎贝尔忍不住伸手去摸,又软又粘。没等她想好,就拉下了一大块。圣骑士失去平衡掉进里昂怀里,火把也滚到地上。
她还是第一次被男人这么抱着,伊莎贝尔不由自主的红了脸。黑暗掩护了女孩的羞怯,里昂的心思也不在她身上。伊莎贝尔从他怀里跳出来,清了清嗓子,整理了下衣服。等她收拾好心情,里昂一手举着火把,一手捏着那块“东西”。
“人皮,这是人皮。”大英雄的脸色能跟房间里的刑具相媲美。
为了保险起见,里昂举高火把将整个审讯室走了一遍,天花板全是这玩意儿。从面积判断,最起码用了五个以上的人……伊莎贝尔差点吐了。
把教会代表拖过来,看他怎么说!圣骑士拉着里昂朝外面走。
她太过专心,没注意到天井中的阳光消失了。伊莎贝尔在楼梯上滑了一跤,再次落到里昂怀中,这回她没有脸红。监狱长站在楼梯顶端,手里的火把帮助圣骑士看清了脚下,楼梯湿漉漉的,闻起来有点怪。
火把掉到地上,明亮的火线沿着液体流淌的方向前进,监狱长露齿一笑,关上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