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嘭’地一声,门合上。{lw}{0}
哑娘挥手,抱着常乐,朝窗户疾掠而去。
屋子里的人,吸入粉末,倒了几个,剩下的四五个,穷追不舍。
站在庭院里的那位大人,看着有人破窗而出,神『色』冰冷,“来人,『射』杀——”
话音未落,一片瓦砾刺入他的胸口,睁大眼睛,倒在地上。
哑娘眼底一片冷意,到底是打草惊蛇了。
看着身后紧跟着的几个人,拂袖飞『射』出就跟银针。只见她这道灰白的身影在漆黑的屋脊上飞跃,当目光扫过漆黑长巷,她紧绷的神『色』一松,抱着常乐一跃而下,将人塞进等候多时的马车上,正欲抽身返回,衣袖被一道轻轻的力道拽了一下。
“师傅。”
哑娘身形一顿,常乐撩开帘子,『露』出她白嫩的脸儿,“这个给您,我娘给我的。”
哑娘看了她片刻,抬手在她脑袋上『揉』了一下,垂下车帘,问车夫,“人都来了?”
“已经按照计划进行,属下看见玉公子带人进去了。”
哑娘愣了一下,似乎没料到玉倾阑会来,又生出恍然。莫怪之前闹出动静,无人过来追杀她,定是玉倾阑制造出不小的动静,和她的人一同将人给引走。
她吩咐车夫带着常乐先离开,便进去找丞相之子。
她赶到的时候,玉倾阑带着那个小少年,被人包围住,打得不可开交。
小少年并不会武功,府里的死士大约也知晓,从小少年身上下手,玉倾阑要庇护他,因此受到掣肘,短时间无法脱身。
死士看见突然闯入的哑娘,并没有对她动手。
哑娘『摸』了一下脸庞,脚尖挑起地上的长剑,一个纵身向着包围玉倾阑的死士后心刺了过去。
死士见哑娘是个叛徒,招招致命,剑气凌厉的和她打斗。
他们见玉倾阑来了帮手,互相递个眼『色』,几个死士一同对小少年出手,玉倾阑避开对他的杀招,反身护住小少年,手腕翻转,挑开刺来的长剑。
另外几个死士朝玉倾阑暴『露』出来的后背刺去。
玉倾阑要避开杀招,便要舍弃了小少年,他眼底泛着寒芒,脚下一移避开致命一击,手臂被划伤,手中长剑一掷,杀了挡在前面的死士,破开重围,提着小少年的手臂往屋顶跃去。
哑娘手里的匕首在死士脖子上划过,一抹脸上的血珠,便见玉倾阑打算将少年交给屋顶上与人混战的人。冷冽的眸子顿时一凛,只见一张网从天而降,玉倾阑后背一热,温软的身体紧贴着他,两条纤细的手臂自后面抱住他。
“霍将军带人来了,我们可以撤了。”
清冷的嗓音在身后响起,玉倾阑转头就看见一张陌生的脸,她嘴角溢出鲜血。
拿着网的四个人,已经被人斩杀,玉倾阑松开小少年,转身搂着哑娘……孟知缈。
她已经将贴在脸上易容的皮给撕了,『露』出原来的容貌,脸『色』白得近乎透明,疼得皱紧眉头,“快走。”
等人都解救出来,便会毁了这座宅子。
“出去再说。”孟知缈暗吸一口冷气,她许久没有受过这般重的伤,身子软软的靠在玉倾阑的怀里,给他指一条路,和常乐汇合。
玉倾阑听到有人早一步闯宅子,便猜到是孟知缈,她定然没有回京。
而今,这人因救他受伤,心里涌上复杂的情绪。
将她放在马车上,动作不由一缓,看一眼已经睡着的常乐,扳过她的后背,一道触目惊心的血痕从后心划至腰侧。
“我给你清理伤口。”玉倾阑眉心紧蹙,伤口仍旧在流血,不及时处理只怕会感染。
孟知缈僵了一下,她缓缓点头。
玉倾阑自车壁柜里拿着剪刀剪开她后背的衣裳,清理伤口,撒上伤『药』,简单的用白棉布沾着白开水擦掉背上的血痕,『露』出原本细如脂玉的肌肤,生不出半点旖旎,心中却不可避免的有些震动。
伤口太触目惊心,皮开肉绽。
他们平日里,交情并不深,甚至关系有一点不睦,她即便袖手旁观,也无人指摘她。
却未曾料想她会以身代他受了一剑,彻底的推翻了他对她的印象。
“『药』会有点痛,你忍一忍。”玉倾阑替她包扎好,取出薄毯盖在她身上。
孟知缈轻轻‘唔’了一声。
玉倾阑折身钻出马车,坐在外面。
孟知缈睁开眼睛,马车里充斥着淡淡的血腥味,混合着一丝『药』草的清香。
她动一动,痛得她浑身发抖,不禁叹一口气。
……
马车停在一处宅院门前。
玉倾阑抱着孟知缈下车,婢女抱着常乐回房。
将她趴着放在床上,伤口一番折腾,又渗出血来,玉倾阑回避,吩咐她身边的青黛进来服侍她更衣。
“玉公子,主子唤您进去。”青黛伺候好孟知缈,通知玉倾阑。
玉倾阑颔首,进了内室,问了一遍她的伤情,便替她扶脉。
“此次回京,定然不会太平。我救你一命,你便代我护长姐和太子平安。”孟知缈端庄的坐在床边,并不愿趴在床上。
玉倾阑静静地望着她,脸上苍白的毫无一丝血『色』,清泠泠的眸子此刻却是染着倦『色』。
“好。”
她此刻提出任何的要求,他力所能及,定然会答应。
玉倾阑收回视线,斟一杯茶递给她。这个时候提出这个请求,只是担忧他会对她有所愧疚罢。
若是在大周,他便不会多想。大庆是她的地盘,她的人脉远超于他,并不需要他的力量,亦是可以护住皇后与太子。
孟知缈不走心的理由,已经被他道破,而她被痛得分不出心思去思索玉倾阑心中是何想法。她喝一口水,润一润干涩的喉咙,下逐客令,“那位少年许会受到惊吓,你替我去探望他,安排几个人看护住他。”
玉倾阑想她大抵是太难熬了,今夜里接连两个请求,都能够令人轻而易举的拆穿她的动机。
他起身,“我住在隔壁,你有事可以命人找我。”
孟知缈敷衍的点头,只想他快快离开。
玉倾阑一走,孟知缈支撑不住的趴在床榻上。青黛打一盆热水进来,连忙剪开她的衣裳,动作利落的拆开玉倾阑包扎好的伤口。
伤口已经结痂,与纱布沾粘在一起,撕开扯动伤口,殷红的鲜血流淌出来。
孟知缈一口咬住自己的拳头,痛得几乎要昏厥过去。
“主子,您的身体与旁人不同,寻常的伤『药』于你不但无用,反而会有害处。玉公子他不知,您会不知?”青黛着恼了,怨怪她不爱惜自己的身体,受这般重的伤也便罢了,仍有玉公子胡『乱』折腾。
青黛将伤『药』一点一点清理出去,每一下,都似刀割一般,恨不得让青黛将她给劈晕了。
等伤口重新处理好,孟知缈满身的冷汗,虚弱的喘着气,有气无力的盯着手背上的一圈齿痕,神『色』淡淡,“查出来是谁?”
“翼王。”
孟知缈眼底一片冰寒,翼王是大庆皇的大皇兄,先帝原配皇后之子,亦是废太子。
缓缓阖上眼,声音略微沙哑,“写信告知阿姐。”
“是。”
……
翌日。
孟知缈坐在榻上,青黛喂她吃早膳。
昨夜里痛得她一宿未睡,气『色』并不好,脸『色』比昨日里还要白上几分。
玉倾阑进来,看了眼她的脸『色』,将食盒搁在桌子上,“你昨日失血过多,我熬了一碗汤,你补一补。”
青黛揭开盖子,里面是一碗老母鸡汤。
“玉公子,大清早饮食要清淡,这大补汤有点腻,等午膳的时候奴婢温一下给主子喝。”
玉倾阑似有些窘迫,清了一下嗓子,“我疏忽了。”
孟知缈依旧对他与往日一般冷淡,并不曾多热络,“你不必如此,你也是为了护住那小孩。我也有私心,他毫发无损,我的与丞相谈判的筹码便更高一些。”
玉倾阑颔首,却也并未离开,反而拿着书卷坐在一旁翻阅。也不久留,呆上两刻钟便会离开。
直到启程会京城,在别院里的这四五日,玉倾阑每日都会熬一碗大补汤送来,小坐片刻。
上路之后,孟知缈松了一口气,她实在不想与玉倾阑相处在一个空间。
坐上马车,帘子被掀开,孟知缈看着站在马车外的玉倾阑,脸『色』紧绷。
青黛也戒备起来。
玉倾阑似乎毫无所觉一般,将常乐放进马车里,“只有两辆马车,常乐同你共乘一辆。”
孟知缈看一眼常乐,并不多说,紧绷的脸倒是松懈下来。
青黛也松一口气,她也担忧玉公子共乘一辆呢。这几日,玉公子每日都要来厢房小坐,主子明示暗示他不必来探望,他应得好好的,第二日仍旧照常来。
可当她们看见玉倾阑就坐在马车外,孟知缈脸沉了下来,她抿着唇,到底没有说什么。
原以为能够甩掉和玉倾阑尴尬相处的境地,却没有料想这一路上他的嘘寒问暖,殷勤关切,简直就是变本加厉。
孟知缈今日念了第十遍清心咒,在见到玉倾阑送进来一成不变的老母鸡汤,漠然的脸上出现了裂痕,“玉师侄,我又不是生孩子,你不必再送汤。”
“这和生孩子有何关系?”玉倾阑端出汤搁在她面前,拿着书卷行云流水般临窗而坐。
“我又无须坐月子,当真不用这些汤汤水水。背上的伤口,早已经痊愈。”孟知缈心里想着入京城便可以分道扬镳,一路上便也诸多忍让着他的殷勤。如今已经到了京城外的小镇上,还是没有忍住。
如果知晓救他,会摊上这么个麻烦,她定然不会出手相救。
玉倾阑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吩咐白翎将老母鸡汤撤下去,送来一碗燕窝羹。
孟知缈到底是没有碰玉倾阑送来的燕窝羹。
她不喝,玉倾阑便不走。
两个人似杠上一般,暗自较劲。
孟知缈‘嚯’地站起身,“青黛,备马,回京!”
玉倾阑放下书卷,清冽的说道:“你不宜骑马。”他淡淡的瞥一眼燕窝羹,“你等他们用完午膳,再一同回京。今日这一碗汤,最后一碗,我还有些事要处理,便不与你们同行。”
孟知缈愣了一下,最后一碗,二十一天。
望着他离开的背影,心里轻松了,却又似升起了淡淡的惆怅。
孟知缈皱了皱眉,趴在榻上小憩片刻。
临了,到底是将那碗燕窝羹给吃了。
一行人坐上马车,孟知缈靠在大迎枕上,托着腮,静静地出神。
青黛将小桌子收起来,自壁柜里拿着小木槌,替她捶着腿,“主子,启程吗?”
孟知缈恍然回神,下意识的说道:“常乐还未来。”
“您忘了?今儿个玉公子向您辞行了。”青黛探究的目光在孟知缈脸上扫视一遍,又垂下了头。
孟知缈怔愣,良久,点了点头,“启程。”
……
入京之后,宫里便来了旨意,让她进宫。
孟知缈换上干净的纱裙,白勺替她梳妆,将京城里的新鲜事说给她听。
“昨日里大周荣亲王来了京中,正巧使臣也同您差不多时辰来京,今夜宫里准备宫宴,接风洗尘,主子您要准备什么东西?”
孟知缈只听见第一句话,荣亲王,不就是玉倾阑?
他不是留在小镇上有要事处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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