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啥事进屋说,”徐父左右看看,深怕有旁人过来听到了。
徐母拉着儿子进屋坐下,又拿了不少吃的给儿子,看儿子干巴巴的吃着不得劲,忙去过屋炖鸡下面条,一定要给老儿子大补补。
徐家如今算是地主老爷样了,吃喝不缺,圈里还养着猪,出门都是徐老爷子长徐老爷短的,再没人说徐老头了。
“六儿,这些年我一直都没敢问你,当初你们是咋逃出来的?我们被你三哥安置在庄上不敢出去,收到你们出事的消息,都是一个月以后的事了。”
“你阿娘听说你们被烧的啥也不剩,当场差点没过来,要不是你三哥不死心,老去府城打听消息,我们真的以为……”
后来都传芦苇做错事了,被吴大人赶去了老远的地方,我们也弄不清真假的,”徐父至今说来心里都害怕的恐惧。
徐仲林看老父亲的白发,他惭愧的叹了一口气低声道。
“芦苇当年出门找生路,去了好几个地方查了一些隐秘的事,她越查感觉事情越不对,便急忙回了南阳城安排后路。”
“她刚回来吴大人就拦了,芦苇就用查的那些事跟他交换,让他放了麻头,还有佟徐彭三家其他的人,她跟岳父会主动死。”
“结果吴大人就假意的同意了,他告诉芦苇三月份升任前行动,最后一个年了,还让爷俩跟家人好好团聚一番。”
“幸好芦苇没有信吴大人的话,她回到家的第一件事,就是安排你们赶紧换地方住,就连我,她都用枣耙子他们当借口打发了,只留下采薇麻头我岳父和她自己。”
“没想到吴大人心狠毒至此!他故意装作自己出事了,引以前的知府来南阳城捉芦苇,还把几家的地址通过人透露出去,让他们来给你们都杀了。”
“幸好他身边有个胖护卫心善,提前提醒了我们去买尸体,等你们走了后,芦苇立刻安排人把他们放屋里,等人随时过来验看,反正他们又不熟悉几家人。”
“果然蒋大人进村找你们了,也得亏我们做了准备,蒋大人看几家人都死硬了,以为是吴大人提前下手了,而吴大人则以为是蒋大人下的手,要不阿爹你们很难跑掉的!”
“他们之所以选择过年那天晚上,就是想利用团圆日,把咱们三家人一网都杀完的!”
“我带着枣耙子兄弟俩刚出南阳城,遇到姑母家的表哥回来送信,我才知道芦苇当初高价买的药,给了麻头的恩人,她对准是不脱身了。”
“我要去救她表兄不许,他拿瘸子叔剩下的半粒药给我,让我关键时刻才去救人,我们在小食铺藏了两日等着。”
“过年那天晚上,孙大胜把三个孩子送我跟前,让我带着其中一个孩子去东城门,假装遇到吴大人,当他面给福生吃药,到时候他会给我一个孩子的脑袋……”
“你真的割人家孩子的脑壳了?”徐父惊的起身问。
徐仲林苦笑,“你儿子哪有那个本事呀!”
“脑壳也是吴大人身边那个护卫帮忙准备的,他以前求过岳父,如果吴大人升任走了,他大概会永远的留在南阳城。”
“他求岳父照应昌树长大平安,他会帮我们保着麻头,他可真了解他外甥!他果然没有走出南阳城!”
“吴大人本来是想要活孩子的,那护卫劝他,不如要脑袋保险,圣上眼睛可看着呢!他还吩咐我,孩子的脑袋归我割了。”
“我赶紧给那孩子喂了药,正为难的时候,表兄扮作士兵来通知,说莲花巷里岳父死了,芦苇被卢家人抓了要带走审问,他还听到什么说孩子了,以及豆庄这些年的账本,全落蒋大人手里了。”
“吴大人一听急忙带人去拦,耿大夫趁慌乱的时候,送给我一颗脑袋,让我赶紧去救芦苇,他跟孙大胜把孩子背走了。”
“我们跑到的时候,芦苇正好被押出门,我趁吴大人亲自动手的时候,给芦苇打了眼色给她看脑袋,我故意上去打她,把药给她,我们都悄悄的吃了药,后面怎么样就不知道了。”
“醒来后才听孝义表哥说,吴大人当时看他护卫点了火后,亲手给他舅父杀了,看着屋里起大火,走出去还锁死了门。”
“他舅父那时并没死,故意靠门装死的,目的就是等吴大人走,给我们三个弄去院里水缸上趴着,泼湿被子盖我们脑袋上,门外有官兵守着也不能砸门出去。”
“孝义表哥他们来救我们的时候,说吴大人舅父都被烧一半拉了……他那时候……是想给我们留个全尸的,不被烧毁,只有放水缸里盖湿被子才保险,没想到这反而给我们逃了一命!”
“耿大夫他们救了我们后,孝义表兄带我们去了岳父新买的宅子里,躲了一个月,养好身体去了别的府城住着。”
“直到府城下通告吴大人被砍头了,才让人带信给你们,儿子让阿爹阿娘担心了!”徐仲林红着眼睛说完。
他没说后面没回来的原因,是为了防连书朗的,近两年敢偶尔走动,是因为连大人要升任了。
徐母抱着儿子瘪嘴哭,原来她的儿子经历了九死一生呀!她还怪儿子不孝顺的。
徐父眨了眨浑浊的泪眼,“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六儿,咱们运气好闯过来了!回头我给那个护卫立牌位,他是咱们的恩人。”
“快吃饭六儿,你好多年没吃过家里饭了,”徐母忙不迭抬袖子擦眼泪。
徐仲林抱着大碗,吃了很大一口面条,冲着爹娘开心的笑。
徐仲林回来报了平安,给岳父家里里外外的打扫一遍,次日一早谁也没惊动的走了。
佟父走的慢些,回来走了五天才到柳林村,进村感觉哪哪都是亲切的。
“亲家!”徐父带着一家子迎接佟父他们。
自儿子回来报平安后,他每天从早到晚都去村口看,可算是把一家人盼回来了。
佟父和徐父手握着手对笑,徐母则是拉着佟母落泪。
“咱们快进屋吃碗平安的面条,这是棒槌跟前的娃儿吗?”徐父问佟母跟前的两个孩子。
“可不就是,他们小两口跟采薇在府城忙,还不知道我们回来呢!家里得亏亲家费心了,”佟父真心实意的说道。
“一家人不说两家话,进屋吃了平安面在叙话,”徐父拉着佟父去了徐家。
佟母给家门打开,让车队的人给东西下了,都一起去吃面条,要不怎么说徐家阔了呢!
进屋徐母鸡汤肉丝下面条,足足下了三盆出来,面条里更是堆满了肉,以前这是想都不敢想的事,有可能面条吃多了徐母还臊你。
……
芦苇是佟父他们动身走后,徐仲林回来两人才准备走的。
孝义风尘仆仆的赶回来,不赞同的看着芦苇,“你这心也忒软了,连书朗一旦没了那东西治着,他能听话吗?”
芦苇看着孝义笑,“阿兄,你生在贫家真是埋没了!其实你说的是对的,可是我阿爹头发都白了,我也不知道还能不能靠自己拿到豆庄了,思来想去了很久,算了!”
“当初能活下来,也是因为到底没狠过心得了好处,靠着阿兄带他们不顾火烧的危险,救了我们一命,这大概就是咱们兄妹给人要累死的命了。”
孝义闻言笑骂道,“当初我劝你下狠手你不愿,非要搞一大套的事,幸好你跟舅父救的那些人有良心,知道你们有危险,说了都义无反顾的去帮忙,豆庄也确实值得你们回去带他们。”
“那我们走了姑母这里……”徐仲林担心的看了看门口。
“不用担心我阿娘,她能理解的,”孝义摆摆手表示不用担心。
芦苇想了一下,“要不我跟仲林陪姑母回一趟家乡……”
“别那么多事了,你孝全阿兄已经着人回去看了,你们原来的房子不在了,外母的尸体也找不到了,估摸着被野狗吃了。”
“我们所有的家都找不到了,不让你们回去,也是怕你们看到了难受,如今咱们活着的至亲骨肉走好就成了,”孝义感慨的说完。
“既如此,这里一切都交给阿兄了,我们回去直接去豆庄,豆庄还有一堆的事等着忙呢!”徐仲林拿了马缰绳。
“劳碌命!”孝义说了一句,一直给两人送出很远,看马车跑没影了才回家。
“芦苇他们走了?”佟姑母拄着拐杖出来问。
孝义扶着老娘,“她早就应该回去的,当年莲花巷着火,我眼看着救不出来他们了,是豆庄的庄民来了二百号人,不顾寒冷,跳了护城河挑水去灭火,有的人为了救他们身体都烧伤了,这是她跟舅父的仁义回报。”
“虽说有恩于人家,可是天寒地冻的,河又深的很厉害,他们能不怕死的跳下去打水,不要命的扑进火里,那也是用命还的不是?种善因得善果了!”
佟姑母慢慢的走着,“你舅母这一回去,以后我们姑弟妹见面的机会就少了!”
“阿娘要是想舅母,不如儿子在南阳城买房子过去住?这样你想舅母了,我随时都能送你过去团聚,”孝义问老娘。
“想一出是一出的,年龄大了除了自个屋子,我呀哪里都不会去了,”佟姑母固执的摇摇头不答应。
芦苇跟徐仲林回南阳城,并没有立刻去豆庄看情况,而是去了福生他们住的小庄子。
佟父当时总共买了三个小庄子,只有一个是对外说开过,剩下两个一直都没露个风声,徐父他们当年藏身的就是其中一个,福生藏的他们又是一个。
“福生不知道耿大夫回去了吗?”芦苇小声询问。
“知道呀!我跟施先生过来办好事情,第一时间就通知了福生,他说等等再回去,你真不怕连大人那什么我们呀?”徐仲林压低声音问芦苇。
芦苇笑了一下,“他不敢的,他至今还姓着“连”,一旦有人知道他施,你说等待他的是什么?”
“当年那么多人盯着南阳城,如果不是我,拿账本替他投诚赵家,凭他,也能坐上南阳城知府?”
“这几年虽然他羽翼丰满了,也联合别人彻底拔了赵家,但是我们也没歇着,凌湾庄出了六个举人一个进士,豆庄虽然没出举人,可是已经有八九个秀才了,如果我肯继续砸钱,你说豆庄的举人能是个难事吗?”
“施夫子比他儿子清楚明白,咱们毕竟没有仇,这些年我为庄里学子花钱收集的资料,林林总总花了五六万了,不然凭他的见识,他儿子累死都没法及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