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反观太后的势力,铸坊的兵乱,水岸的狙杀,乃至海盐场的走私查账,对于上官家的收拢,进行的都不是很顺利,可以说,若若不是林家在中间斡旋提供强有力的证据,和孙家的佐证,恐怕他们没那么容易在去便就结束江南的事!
而这也让南梦更加确定了一点——林家,以及其背后的九幽阁,不是个简单的人物!
要知道,林家在她的谋划下早已在明面上属于未央楼了,而经过去年林家将上官家拉下水,害得上官家被官府查封的事情之后,太后都不认为未央楼是她的……甚至,还在拉拢着未央楼背后的人。
这说明什么?!这说明,未央楼联合林家对她吞掉她上官家的势力,她非但没和其翻脸,而且还在向其示好!
而太后以为未央楼背后的主子是北边的人……
所以,这只能说明了一点,即——太后以为林家和未央楼是灵女昭慕的人!
因为北边同太后有合作的,只有灵女昭慕,毕竟除了那夜影门的一批修行者之外,他们查到的另外一批修行者其能力强度,只有昭慕的书院才有那个能力。
而这又说明另外两件事,一:九幽阁是昭慕的。二:昭慕也许在配合王君对付太后。
然而,这两件事都让南梦十分想不通……昭慕,为什么要帮自己?
当年想杀她的,不就是昭慕吗?!
然而,这个疑问,或许只有太后能给她答案。
但是在此之前,南梦想给清寒陌和墨萧充足的时间去解开心结……
殿宇阁楼之上的夜色同别的地方不同,很清,很静,水雾退去之后的,只剩茫茫的夜色,和轻微的风动之声。
等到清寒陌和墨萧从里屋走出来时,南梦这才听着动静转过了身。
墨萧微微扬嘴展出一个淡淡的微笑迎了过来,“谢谢你了。”
“没事。”南梦微微笑着,眼角的余光却在这时瞥到了他身后的清寒陌,不禁微微蹙起了眉目,“清寒陌,似乎不太好。”
墨萧随即转头看了他一眼,不禁沉缓地叹了口气,“家仇,压在我们心中许多年了,如今却得知只是因为这么一个荒缪而可笑的原因,换作是谁,心里都不会好受。”
听着,南梦的眼神不由自主地落到手腕的灵石上,缓声叹息道:“荒诞的传说,往是因为人的贪婪。”
墨萧心间一动,不禁偏头看了向了南梦,只见她微微抬头注视向着清寒陌的方向,眼神里似有万千无奈的苍茫,凄迷而又淡漠。
司南梦,似乎不一样了……
“南梦。”
“嗯?”
南梦听着墨萧叫了自己一声,微微转头看向他,而墨萧却在对视上她眼神的那一刻笑了起来,缓缓摇了摇头,“没事,我们走了。”
南梦不禁有些奇怪,微微点了点头。
墨萧缓然一笑,随即转身拉上了一旁发愣的清寒陌下了阁楼。
夜色清冷和缓,将他们的背影映衬得更加凄冷了一分,司南梦微微转身注视着他们离去,心思却不由沉重了下来……
这个世界上,宫里,江湖,官场,民间,好像,每个人的人生都很苦。
祁政和王后去了,祁逸走了,丽贵嫔在宫里孤独终老,就连从未发生过什么的祁思和淑贵妃也一直以来都在太后身边做着王君的眼线……
那太后那呢?
为权势而生的她,都和西原灵脉扯上关系了,她的人生会不会也很苦?!可似乎,这些苦,都是他们自己造成的呢。
望着那亮着烛火的屋子,南梦微微皱起了眉头,缓步推开了屋门。
084:诸事定(三)
太后比她想象的要更加疲惫一点,自今日傍晚被燕大都督生擒回宫直至现在夜半子时,似乎是一刻也没休息过,桌上的饭菜也是一点没动。
南梦的眸子微微扫过桌上的羹肴,转身关上了屋门,缓步朝她走了过去。
夜晚的凉风依旧在刮着,不算很大,时不时传来几声轻微飕飕声,透过屋内虚掩的门窗,吹动屋内的烛火,摇曳而起。
南梦微微捂嘴轻咳了几声,一边停步在太后跟前,太后似乎这才有了些反应,微微抬头看了一眼她,淡漠无光的眸子里渐渐有了神色,顿时浮上一分不屑和嘲讽。
南梦知道她在嘲讽自己。
然而,她并不在意,而是直接开了口,“你应该看的出来,这一切都是王君的安排,就连我,也只是棋子。”
“哈哈……”太后顿时冷笑了两声,继而别过了头,神态充满着不屑。
南梦微微蹙起了眉目,低头思索了片刻,继续问道:“昭慕的背叛……你有没有想到过?”
南梦的声音很缓,很轻,很疲惫,看出来,积累了几日的伤势和灵力的紊乱已经开始在她体内爆发了。
其实,对于这个问题,她心中早已有了答案,只是她不太确定而已……不过,她也没指望太后能给她答案,她只是想知道,所以便问了。
然而,太后却扬嘴笑了起来。
那是一张十分扭曲的笑脸,阴厉,邪魅,妖艳,冰冷,仿若来自地狱的魔鬼,看得瘆人……
但南梦只觉得恶心,紧紧拧了一下眉头,即刻转身离开。
而就这时,太后开口说了一句话,“王上,杀了你娘。”
南梦脚步骤然一滞,立即转身看向她,然而,太后却没有任何再开口的意思,而是望着她笑。
无声,沉默的笑,快意狂放,阴森邪魅,那是对一个在作死而不自知的小丑的嘲笑。
在太后眼中,这个小丑就是司南梦!
南梦心间无端地涌上一层厌恶,紧紧皱了下眉头,立即转身关门离开了屋子。
阁楼之上依旧夜雨依然没有停歇的意思,时至午夜,天空中渐缓的雨水又开始降了下来。
南梦急步走至扶拦旁,扶住栏杆大口呼吸深呼吸了几下,这才将心下的反胃和喉咙口的血腥味压了下去,稳住了心神。
时而一阵冷风飕飕而过,带着湿漉漉的雨水吹向她的发髻,因为这些时日的忙碌,所以南梦的发髻都只是简单的用一根木簪挽起,很是粗糙松散,被稍微大一点的夜风这么一吹,竟是毫无端倪地散落了下来。
随着一声“咚咚”的脆响,木簪掉落在地,而同时,一阵沉闷的响动随之而来,惊动了候在阁楼楼梯口的燕雨安……
深夜的雨水,似乎是耐不住这静夜的闷热,愈下愈大,最后竟是形成了滂沱大雨,一个劲的哗哗倾洒下来,打击着宫内的一切花草树木。
然而,值此时节,婺州却是一片晴好。
昼夜的温差使得静夜时分的气候没有那么湿热闷燥,但却多了几分干裂。
孟颖静静地坐于一间燃着灯火的屋子里,手里翻看着自殿里和宴辰泽那边传来的情报,微微皱起了眉宇。
不知是沉思,还是别的什么原因,孟颖这晚在屋间呆呆坐了许久,直到门外的冷桉箐第三次敲响屋门出声示意,她这才起身灭了灯,缓步走了出去。
夜色凄茫,只有一轮孤月挂在天际,无端地让人多了一分惆怅。
跟着冷桉箐往东厢房走去的路上,孟颖的心头一直被一块石头紧紧压着,喘不过气。
那封自殿里传来的情报上写了很多,比如江南的情势,比如西原的情报,比如,京都的情况……
所以,直到宁雁和冷桉箐汇报完西境这边的情况后,王君将话题转向孟颖这边时,她还未完全反应过来。
等到王君的第二声询问在屋间响起时,她这才呆呆地应了一声,抬头望过去,抱拳行了一礼。
“王上有何吩咐?”
王君眉目一蹙,眼神瞬时幽深下来,冷声疑道:“孟爱卿今日似乎有些心神不宁啊,不知是为了何事?”
孟颖心下一沉,不由抬头看向王君,眼神渐渐晦暗了下来,低头回禀道:“禀王上,殿里刚才传来密信,京都……有情况。”
此话一出,场间众人不由一惊,候在一旁的司文心下顿时紧张了起来,不由自主地紧紧拧起了眉宇,而同时,王君的眼神更加幽冷下来了一分,继而摆手示意她说出来。
孟颖神色一紧,抬头低声:“殿长大人……去了。”
场面霎然沉默了下来,众人顿时面面相觑,震惊不已……沽大殿长是何等人物?!怎是说去就去的?如果连他都去了,那京都现在,恐怕是凶多吉少!
然而,王君却并不这样想。
说那老头子死了?他打死都不信!所以,这只有一种可能——那孩子,不太听话啊。
微微蹙眉思索了片刻,王君便紧接着问道:“还有其它消息吗?”
孟颖不禁抬头怔了一下,继而道:“禀王上,京都现已被公主殿下和齐院长安定下来,太后被迫逃往常州和冀州一带,公主殿下来信说,不出半月,便可解决京都诸事。”
“嗯……”王君微微点头应了下来,继而又继续思索道:“既然京都情况如此大好,那那老头,究竟是怎么死的?”
王君的声音沉定幽冷,疑问和思索远多于震惊,似乎不并在关心沽君子是如何死的,而是在对沽君子究竟死没死表示疑问。
孟颖随即从他的语气中发现了不对劲,立刻抬头惊恐起来……
若王君这样想,那么就是在怀疑小姐欺君!
要知道,能控制殿里密信内容的,整个京都只有小姐!
她好像,是时候做些什么了……
孟颖即刻抱拳低下了头,回禀道:“根据京都传来的密信说,是殿长大人在反抗太后娘娘时,被太后折磨致死的,若王上对此有所疑问,臣可以立即派人回京调查此事。”
王君挑眉一疑,不禁转头看向了孟颖,眼神里顿时多了几分稀微的幽光。
表忠心?哈哈……他可不会相信那老头和那孩子培养出来的继承人会对他忠心!
不过,这倒是让他产生了另一个想法。
司南梦一招釜底抽薪将他的计划打成一盘散沙,他不介意给给她点惩罚,顺便,也当做一次对孟颖的考验了,毕竟……清明殿的位子可不是那么好坐的!
不过现在还有一点——他需要提前回京了。
王君微微勾嘴一笑,即刻爽朗道:“好,不过你也不用派人了,今日晚上便收拾东西回京,去好好查查沽君子的死因,将清明殿的人心定一定,如果忙得过来,就帮着念儿管理下一下京都城诸事,顺便再替朕给她传一句话,叫她“好好做事”。”
孟颖心下一沉,不禁紧紧拧起了眉宇。
其它的事情倒都在她意料之中,只是传的这一句“好好做事”怕就不是那么简单了!
然而,同她的反应不同,司文和冷桉箐还有宁雁注意的是那一句“替念儿管理一下京都”。
要知道,历代清明殿殿长,就算是沽梦和沽君子,也断没有这等只属于王室才有的权力!
看来,王君对如今这位清明殿主司很不一般啊!如果说王君对前任主司司南梦是宠的话,那么对这位叫孟颖的主司,大概是给予了和沽君子一样的信任。
但是,这种信任并不让宁雁如何舒服。
就像,她对王君的不舒服一样……
“是。”孟颖即刻俯身应了下来,继而起身离开屋,可就在她刚转身的一瞬,却被王君给喊了回来,“你等等,还有些事你也听一听。”
孟颖一疑,随即俯身点了一点头,转而候到了一边,而同时,王君转向了司文,出声道:“司爱卿说一说婺州这边的民政情况吧。”
“是。”司文眸色瞬时一正,即刻俯身作了一礼,继而道:“回禀王上,婺州这边的民心已然安定下来,民生也在逐渐恢复中,臣已联合知府和郡守县令们在着手整顿民政,不出一月,便会恢复如初。”
“一个月……”
王君不禁细细思量了起来,一时蹙起了眉头。
现在西境的情况已经和他预想的差不多了,贤王上位,人心浮动,最近的一场战事输了个彻彻底底,按照他们的计划,应该要趁现在将西原国一举收服,编入南昭的,但是现在因为南梦的缘故,不得不先搁置了……
不知道那孩子是不是发现了什么,将沽君子弄出了他的掌控范围,所以,他必须要提前回京!
一来,他得探探司南梦的底,看看她究竟知道多少,二来,既然没了沽君子这个筹码,那其它筹码,他就必须在司南梦反应之前牢牢控制住!
半晌之后,王君才又慢悠悠的抬头看向众人,发出了一个令他们所有人都惊叹不已的圣令,“传令下去,整肃军队,十日后,由冷大都督带领玄甲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