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昭三十一年的冬天在漫天飞雪中走过,当燕子回春,柳绿吐芽时,南昭历便迎来了第三十二个年头。
这将是季常初入官场的一年,也是司翔从南梦手里买下三间店铺的所有股权,将店铺真正掌握在自己手里的一年。
对于只经营了半年就能以几万两从她这里买下三间店铺的大半股权,南梦只能表示司翔是真的很适合经商。
所以,在某一日整理会里店铺和和平钱庄的账本时,南梦甚至有种让想雇司翔来帮他看账的想法,若不是姨及时的阻止了她,否则她可能真的会叫了司翔过来。
仲春时节往往都是一个极好的时令,红花翠柳,处处莺啼,南梦跟着姐姐买了些东西便驾车往京都城东赶了过去。
前个月季常向户部预支了半年的俸禄,在京都寻了个离吏部近的地方租了一处院子,如今院子初落,自然是请了他们一道过去帮忙收拾,顺便吃个饭。
但南梦却并不打算去,于是在马车路过清明殿时便下了车后,招手送别了姐姐。
季常选的地方很是干净僻静,远离街市的喧嚣,很是不好找,也不知是遗传了谁的喜好。
马车弯弯绕绕才从两条街区相交之地拐进了一条小巷子,往里找了好几家,才在一众屋子中发现了季府的牌匾。
“可真不好找!”
初念不由叹了口,扶过司舒下了车,进了院子。
院子里只有司翔带的几位小工和季常、睦农几人,并不算热闹,就往常和南梦厮混在一起的宴辰泽也没来。
季常见了司舒在门口,脸色随即一喜,立马迎了过去:“怎么样?一路上不幸苦吧?!”
司舒微笑着摇了摇头:“南梦给我雇了辆马车送我来的,我们还给你买了些礼物,庆祝你入仕。”
“就你费心。”季常笑着,随即吩咐了几个下人去搬东西,迎过司舒便一起往里走了去。
仲春向暖,桃花纷绽,初念很识趣的将独处的机会让给了即将成为此间府邸男女主人的两位,跑过去帮睦农挂起灯笼来。
所谓早起的鸟儿有虫吃,勤奋的人运气不会差,而季常无疑这一类人的杰出代表。
自江南跟着司南梦开始,他便日不离书,夜不离墨,考入书楼之后,更是在因孔之和书楼里各位老师的指导之下,将楼里藏书阁所有有关文史的书通读了个遍,虽然到现在也没能读完,但一如既往的勤奋和认真赋予了他一生中最大的好处。
那便是以文会友,结识了此生挚爱。
如果说以连续两年蝉联书楼所有文试年考第一的成绩得到破格提升,免试春闱直接升任吏部朗中是他仕途上一大转折点的话,那司舒的出现,无疑是他此生之中最幸运的事。
因为司舒,他变得胆大心细,敢于入人情世故,更是因为她,季常明白了勇敢,明白了南梦常说起的:“知世故而不世故。”
季常觉得,他可以做一个好官,更可以,做好一个丈夫。
一阵轻风拂过,桃花微微落下,洒于两人肩上,极致浪漫。
季常不禁一笑,缓缓止了脚步,转身看向司舒,“还记得前两日我带你赏花时说过的话吗?”
司舒脚步猛然一停,脸上顿时浮现上了一层震惊:“你,你真的跟父亲提亲了?”
季常不由微微一笑,点了点头道:“其实,我是打算等这边稳定了再向令尊提亲的,但是南梦跟我说,不能让你等太久,所以那日之后,我就跟令尊说了你我的事。”
“那我父亲是怎么回复的?”司舒神色不由有些忐忑,却又夹着些期待。
“你父亲同意了,但我还没准备好。”
“什么意思?”
季常微微一笑,轻轻执起了她的手:“我的意思是,提亲的聘礼,还需要些时日准备。”
司舒放松一笑,脸上不由浮现上了一层柔美的红晕,顿时翘嘴打趣道:“你不是向朝廷预支了半年的俸禄才租下这个府邸的吗?哪还有多余的钱去购置聘礼?”
“其实,早在入京之前,我就有一笔钱,只是不常用而已。”
司舒不禁一疑:“你哪来的钱?我记得你当初随南儿入京,在父亲门下做门生时,是身无分文的啊。”
季常不禁顿了一下,想了片刻后说道:“在我随南梦入京之前,曾在一户富商家做工,他们每月都会给我三十两银子,大概做了有四五年,我就攒了一下来。”
“三十两?这是什么人家,给的工钱竟这么高?我记得一些八品朝官的月俸左不过也才二十两呢!”
“这户人家很神秘,她不希望我将他的事说出去。”
司舒听罢,不禁敛嘴一笑,点了点头:“好。”
看着司舒那个柔美娇俏的笑容,季常不禁开怀的笑了起来:“走,我带你去园子里转转?”
“嗯。”
院中的桃花开的娇嫩而烂漫,在最适宜的季节,绽放着最美丽的芬芳,一阵风悄然而过,吹散遍地落桃,轻轻抚过两人之间,甜蜜而温馨。
季常知道,司舒一定会喜欢这处他专门为她而植的桃园。
午后天空下了一点下雨,阵阵微风吹过,带着湿润而清新的空气拂过树梢,摇曳了满树桃花。
南梦静静坐在长廊檐下,望着那一树绽放的桃花,心绪翩飞。
南昭三十二年,是每隔三年的官员考绩,从阳春三月开始,至秋末九月,清明殿将会在中枢宰辅的协助下对五部三寺,以及军事院和各州各路官员进行联合考绩,罢黜政绩低下之员,提任有才之士。
而春闱和楼里春试也将会在这个时候空上一年。
所以,南梦来殿里的这一时候正是清明殿最忙碌的时候,也因此,她在这里发了好些时候的呆,也没见有人理自己。
大约半盏茶后,风韩龄才下来议事厅的会,笑眯眯的走到了她身后,正示意了孟颖噤声,想去吓她一下时,南梦却突然笑了起来。
“老师,我可吓不着我!”
“不好玩儿!”风韩龄顿时耍起了小孩子脾气,撇嘴坐到了她身侧,逗得南梦一笑。
“您多大了?还耍小孩子脾气呢!”
风韩龄微微转头看向她,不禁笑了起来:“在我眼里啊,你永远都是小孩子!”
“我父亲都不拿我当小孩了呢!”
“哈哈哈哈……”
一时间,风韩龄的笑声感染了整个长廊。
随着风起花落,在这一刻,南梦终于迎来了一个解闷的人,同她一起谈笑风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