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大多并不是有罪，而是不该站队，王君要的，只是忠臣。”
南梦蹙眉想了片刻，“你是说，他们是太子或二皇子的人。”
党争之事清寒陌给她讲过一点，当今有能力争夺王位的便是这两位成年男子，只是当时她并未想这么多。
可如今一看，这京都最为可怕的党争，她倒是忽略了。
“三皇子……也有十五岁了。”
南梦眸光一凛，突然觉得这京都远不像表面上那般平静。
“你是怀疑三皇子也参与党争？”因孔之眉目一蹙，惊疑地看向了南梦。
南梦笑着摇了摇头：“我是怀疑他们对三皇子下手。三皇子今年也成年，就算不愿党争，估计也逃不掉。”
“我不会让他成为那样的人。”因孔之猛然眸光一紧，闪烁起坚定的光芒。
既然他的学生，那他就会负责。
“您做不到的。”南梦苦笑了一下，叹息道：“生在皇室，这便命运。保持本心已是极难，又何谈立于党争之外？刑部那日便是证明。”
因孔之一愣，眼神突然忧惧了起来。
刑部那日，三皇子为了救他，坐镇监审，因此被罚了三日禁足。
司南梦去王宫那天，王君召见他，三皇子又因为担心自己，擅闯御书房，被罚跪两个时辰。
他从未细想过这些事后背的原因，只当是三皇子过于担心自己而已。
但经南梦一提醒，他突然觉得，也许事情并没有这么简单。
“那日，若不是你……”
“若不是我，您也许会被夺官问罪，三皇子势必会因为救您与王君反目，获罪出京。就算您最后没有被定罪，刑部也绝对会将此事安到三皇子身上，到时候便是收买二品朝臣，扰乱堂审之责，您说三皇子会怎样？”
这些分析是南梦将精力放到王位之争中得出来的。
直到现在，她才发现，原来她要面对的不止是王君和沽君子那老头，而是政治中心的所有人。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好像和沽君子第一次见面时，她就有了些预感。
她隐约记得，那日沽君子似乎说到过江南走私案……
因孔之突然感受一阵冷意，微凹的眼框里涌上一股震惊忧虑。
南梦分析的虽然冷血，但却丝毫没有错。
可那日，南梦的证据并不是真的……
事后他曾去宴府专门拜谢过宴辰泽，问起过那日的证明，宴公子将一切都告诉他了。那天，南梦只是看到，却并未听到。
“那日，你做的是假证？！”
因孔之虽然十分感激南梦替他解围，但若因此害了南梦性命，也绝对不会是他想要的结果。
南梦突然愣了一秒，不禁笑了笑：“您都知道了。没事，只要我们三人不说，没人会知道。”
“清明殿是何等强大，就算我们不说，他们也一定会查到，到时候你该怎么办？！”
因孔之深皱起眉头，苍老的面色上是无比的担心。
南梦突然顿了一下，微微侧头看向他：“您这是，在关心我？”
也许十六年的孤独和无人问津让南梦变得特别容易在乎感情这事。
对皓淼淼是如此，对家人也是如此，现在竟是连一个不甚熟悉的人都能触动到她了。
因孔之叹息了一声，微微垂下眉目：“你毕竟，是因为帮我。”
南梦低头一笑，她还是想多了。
“没事的，清明殿不至于对自家人下手，而且沽君子那老头，应该不会想我死。至少现在不会，至于将来，将来再说呗。”
因孔之是聪明人，南梦这话里的意思，他虽不太明白，但会选择相信，可是，他还是免不了担心。
……
清明殿的行动在四月初一这天圆满结束，南梦跟着清寒陌走在队伍最后面，押着一干官员向清明殿进发。
民众围在道路两旁纷纷议论着，却又怕祸及自己，唯恐避之不及，只得隔着老远。看这阵仗，京都估计又得流好多血。
队伍中间有个漂亮飘逸的姑娘，一双眸子生的格外好看，似水般温和灵动，甚至有人还认得出来，她就是那天在法场上出面保住婴儿的那位姑娘。
只是这般好的姑娘，却成了清明殿的人，着实叫人生出些遗憾可惜。
“这次的案子，是全权交给清明殿吗？”南梦双手抱臂，和清寒陌并肩走着。
“是。”清寒陌回答道。
“那最后的惩罚要交给王君定吗？”
“由你定。”
南梦一愣，有些惊喜的侧头看向清寒陌，听到他继续解释道：“王君的旨意，全权交给你处理，所以你来定。”
“懂了！”南梦笑道。
这样就好办多了，省得她再跑一趟王宫。
监察司的堂审还是那样的无聊，本来就是将证据全部掌握了才抓的人，上了堂便是签认罪书，然后入卷宗，处罚结案。
所以，南梦坐在大堂边的椅子上都快要睡着了。
旁边的文书一个劲的奋笔疾书，记录着每一个官吏的过错，原因，和过往事迹，等一干官员审完之后，太阳已经落了山丘，将月光换了上来。
南梦接过文书给的一摞卷宗，道了声谢，侧身看向走下台的清寒陌，举了举手上的堆了好些的文卷。
“今晚我在哪里办公？”
“殿长说让你去他的房间。”清寒陌走来下应道，还是一脸冰霜。
“行。”南梦笑语答应着，跟着清寒陌绕过来几条长廊，走进了一处肃穆方正的院子，殿长的房间就在里面。
她来清明殿也好几次了，因为事情忙，竟从未关注清明殿的建筑，如今一看，倒是与别处大不一样。
整个殿宇都是统一的青灰色石砖，方正严实，有点像现代社会的楼房大厦，却没有那种设计感，反而透着一股幽冷肃穆。
有几处房间还用铁围了一层，大概是属医药司和兵器司最多，情报司也有一些，应该是用来放重要文卷做实验的地方。
只是南梦不明白，殿长的办公房间为什么也要用铁围一圈。
是为了彰显身份？还是为了表示最最高掌权人的重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