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南县,属永昌郡。
张绣的军中士卒,该生病的,都生病了,没生病的还是没生病。大军没有再持续减员,但是因道路难行,走的很慢。
可以说是一边修整、开拓道路、修葺桥梁,一边行军。
渡过泸水之后,前方不远就是云南县了。但是道路,那就别说了。张绣只能先在泸水边上安营扎寨,封遣将军,抢了修路工人的活计,修葺道路。
大帐内。
张绣穿着一件黑色单衣,拿着一张面巾擦着汗,越往南走就越热,郑度坐在他的前方右侧。
此刻南中新得的郡县已经安顿好,张绣又把郑度招了来。
“先生啊。这治理云州,除了汉化百姓之外,最关键还有修路。为什么深山老林里,容易出刁民?这是因为这些深山中的百姓,都生活在自己的小天地内。只知道有姓氏,而不知道有国家。他们听从部族首领的命令。我们修通了道路,使得山头的百姓,知道外边的天空。使得政令可以下达到山村,这样部落的威胁,就慢慢减少了。我们的水泥是个好东西,只可惜现在产量还少。等我回去之后,就连续不断的给你提供水泥,你把路修上山,开凿山洞,连接云州各个郡县。”
张绣谈起云州,脸上神采飞扬,说不完的话,喋喋不休道:“我信先生,我在一日,朝廷也信先生一日。先生一日就是云州刺史。而我还年轻,再活个三十年估计没问题。三十年就是两代人。我们用十五年的时间,让南中新成长的百姓学会说洛阳官话,增强凝聚力。让张任、以及各地郡守讨灭不服从的部落,威慑整个云州,使得政令通畅。等十五年之后,我们也不要紧盯着云州。听闻南方大山之外还有大山,但过了大山,就是一大块平原(南亚次大陆)沃土千里,水稻每年可以三熟。你就把路修过去,我把百姓迁徙过去。”
郑度听着张绣喋喋不休的话语,一边感动,一边是无语。
这天下从未有过三十年刺史,张绣是真的信任他。但是这个计划,怎么这么不靠谱?
他是相信张绣的话,在大山之外还有大山,过了大山会有平原,沃土千里,水稻三熟。
但要那片地方有什么用呢?
大汉朝疆域已经如此广袤,在大汉朝强盛的时候,朝廷的政令勉勉强强覆盖整个疆域。
在大汉朝衰弱的时候,益州、交州这些地方,立刻叛乱四起,诸侯割据。
如果得到那所谓的沃土千里,天府之国。朝廷的政令,怎么才能到达那片地方呢?
如果政令到达不了那片地方,又有什么意义呢?
郑度本想劝说,但想了一下没劝说。刚才张绣说了三十年,前十五年经营云州,后十五年开拓西南再西南。
那都是十五年后的事情了,张绣暂且不说,他是没有信心自己还能再活这么多年的。
他父亲四十几岁就死了,几个兄弟更惨,三十几岁就没了。
哎。
人生苦短啊。
不过只要他在一天,他就会按照张绣的前十五年计划,努力经营云州,修通水泥路、开凿山洞、修葺栈道、山路。教化南中百姓,学会洛阳官话。
总而言之,他会努力。
张绣本还想喋喋不休的说着未来计划,但是最终没啃声了。开拓南亚次大陆,乃是云州刺史的事情。
开拓西域、青藏高原,则是益州、秦州、凉州的事情。
平定天下并非是终点,而是起点。那时候他可以统计全国的人口,专心点科技树,将整个国家机器运转的仿佛马达似的。
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想开疆扩土就想开疆扩土,一想到未来他将【梁】国旗号,插遍整个亚洲,张绣就是热血沸腾,干劲满满。
【假主簿】蔡瑁从外走了进来,一脸笑容对张绣躬身一礼道:“明公。张将军一日内攻破邛都城,杀了高定。威震越嶲郡。越嶲大姓都畏惧他,派人前往邛都城表示愿意臣服大汉。军中号张将军为【白马将军】。”
他被降为御属消沉了一段时间,但现在又恢复了干劲,努力做事拍马屁,希望能官复原职。
“哈哈哈。张将军真智勇也。张将军威震南中,南中稳如磐石,我可高枕无忧也。”
张绣闻言惊喜不已。他知道张任能干,但没想到这么能干。一日间攻破邛都城,杀了高定。
越早平定越嶲郡,战争对越嶲郡的破坏就越小,当地的恢复、发展的也就越快。
张任之功,功在当代啊。
“张将军固然智勇,但如果不是明公伯乐,有识人之明。用张将军为将,张将军怎么会有这样的功劳呢?所以我认为,平定越嶲郡,还是明公之功也。”蔡瑁朝着张绣一拱手,阿谀奉承道。
张绣其实不爱听这些话,但是蔡瑁是小舅子没办法。
说的难听一点,狗改不了吃屎啊。总不能不让蔡瑁拍马屁吧?
郑度捏着胡须,也是有些喜悦。他与张任都是刘焉忠臣,坚持到最后的人。张任在刘焉麾下,也算是获得了重用。但奈何张绣太强,张任连战连败,显得无能了一点。
但是换了一个对手,张任就是神将了。张任坐镇云州,纵横千里,只是等闲而已。
张绣没有接过蔡瑁的话茬,兴致勃勃的抬头问道:“为什么军中号称张任为【白马将军】?张任也不骑乘白马啊。”
郑度也转头看了一眼蔡瑁,有点好奇。
“白驹过隙。将士们是用来比喻张将军,行军作战之快的。”蔡瑁笑着一拱手解释道。
张绣、郑度都是一愣,随即张绣大笑了起来,连连点头说道:“原来如此,好个白马将军,好个白马将军。”
又沉思了一下之后,张绣站起来说道:“既然如此。德珪你立刻起草表文,向朝廷请封。就封张任为白马侯,封邑千户。以彰张任平定越嶲郡之功。”
“诺。”
蔡瑁应诺了一声,很利索的转身下去了。
不久后,郑度也告辞走了。张绣想了一下之后,抬头对帐外的马岱说道:“请祝融夫人。”
自从有了马岱之后,典韦就有了换班的人了。
“是。”
马岱乖乖的应诺了一声,转身下去了。
祝融与巴女在大帐左右有都一座自己的帐篷,还有专门的侍女服侍。至于晚上谁进来大帐侍寝,却是由张绣翻牌子。
最近张绣想要全要,也不知道祝融、巴女会不会同意。
不久后,祝融走了进来。她也不行礼,大咧咧问道:“找我有什么事情?”
“去你的旧部之中,挑选十个心腹。跟你一起潜入云南城,找你的父亲去。”张绣简单的说了一下。
计划早就有了,不必多说。
“嗯。”祝融点了点头痛快应了。然后,她乔装打扮了一下,率领十名同族亲信,骑马出了张绣大营,往云南县去了。
“善战者,不用全部以武力取胜。能用计,还是用计为上啊。”祝融走后,张绣折返回了大帐内坐下,脸上露出少许笑容。
...........
随着张绣大军压境,孟元如临大敌,云南县城门倒是没有关闭,但是百姓出入,需得经过严格盘查。
祝融与她的亲信都是南中人,随便扒拉了一下,祝融就进入了云南城内,并很顺利的见到了自己的父亲臣遥。
祝融被俘虏了之后,一直没有消息。孟元他们怀疑祝融战死了,孟元还挺信任臣遥,命臣遥镇守城西。
臣遥也以为自己女儿死了,不由悲愤,想要杀了张绣报仇。
这骤然见到女儿,臣遥差点心脏骤停。
城西大帐内。臣遥看着大大咧咧站在自己面前的祝融,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但是他很快就冷静了下来,女儿没有死倒也罢了,看起来还白胖了不少。这其中肯定有隐情。
“当日发生了什么事情?这段时间,你都在干什么?”臣遥呼吸了一口气,沉声问道。
“我被张绣俘虏后,跟他打赌输了,就答应服侍他。没准我现在都怀上了。”祝融摸了摸自己的肚皮,有点不太确定。然后抬起头来,大咧咧对臣遥说道:“父亲。你打开城门,迎接张绣进来吧。这可是一件大功,足以让你封侯了。”
臣遥瞠目结舌的看着祝融,一副眼珠子快要瞪出来的样子。
祝融瞪了一眼臣遥,说道;“我说的都是真的。”
臣遥连续吸气,吐气,然后来到了座位上坐了下来。他要冷静捋一捋。他女儿被俘虏了,成了张绣的女人,他可能都有外孙了。
有那么一刹那,臣遥心动不已。现在孟元还算信任他,他打开城门不难。
但是很快,臣遥就掐灭了内心的动容。
“我不能帮你打开城门。”臣遥抬起头来,认真的对祝融说道。
祝融皱起眉头,不满道:“父亲。你为了兄弟情义,不顾我吗?还有你外孙。”祝融又伸手抚摸了一下自己平坦的小腹。
一副“携你外孙命令你”的样子。
臣遥瞪了一眼祝融,这女儿有了男人之后,果然就心向男人了。老祖宗诚不骗我。
“我不能这么做。”臣遥摇了摇头道。
“为什么?”祝融也皱起眉头,来到了旁边坐下,很认真的抬起头来说道:“父亲。这件事情不仅对我有利,对我们部族也是有利的。这段时间,我就在张绣身边。汉人的粮食、各种军需物资源源不断的从北方送来。他的力量比我们南人强大太多了。不管是短期,还是长期南人都不可能是张绣的对手。而且临走前我还得知,高定已经被张任杀了。现在整个越嶲郡都听张任的。张绣的实力增强了。”
“而且现在张绣还占据了牂牁郡,以及其余一些县城。他就算是不自己留在南中。让张任、郑度集合力量,加上成都的支援,也可以与我们长期打下去。”
“我们只会越来越弱,他们只会越来越强。”
“高定被张任杀了?!”臣遥不知此事,瞳孔微微一缩。但很快他就摇头道:“那不可能。我们与高定分开没多久。张任怎么会这么快平定越嶲郡?这可能是张绣故意散布的谣言。”
说着,臣遥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女儿。
你被骗了。
祝融摇了摇头,她不觉得张绣故意骗她,没必要。高定这个人无足轻重。
“就算高定还活着,也起不了作用。父亲你为什么这么固执的还要支持孟元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祝融费解道。
“孟元邀请了象兵相助。我们未必会输。”臣遥看了一眼女儿,摇着头说道。
“象兵?!!!!”祝融瞳孔微微一缩。在整个南中,象兵可是天兵一样的存在。
大象皮糙肉厚,箭矢伤害不了它。就算真的伤害了它,它也只会发怒,然后把敌军冲的东倒西歪。
象兵加上南中目前的兵马,还真有扭转乾坤的可能性。
祝融随即便起身,打算走出帐外。
“你要去哪里?”臣遥皱眉道。
“我要回去告诉张绣。”祝融理所当然的回头说道。
臣遥气乐了,随即骂道:“你还没嫁出去呢,怎么这么向着张绣?你哪里也不许去。”
“那我的孩子怎么办?”祝融又抚摸了一下自己的肚皮,对臣遥怒目而视道。
“孩子你想生下来就生下来,我替你养。你要是不想生下来就打掉。”臣遥说道。
“你这个混蛋,你想让我的儿子,见不到他的父亲吗?”祝融破口大骂道。
“那又怎么样?孩子见到父亲又怎么样?你是我的女儿,现在你为了自己的男人,骂你的父亲。”臣遥对女儿怒目而视,也是骂咧咧道。
祝融也就骂几句罢了,这里是臣遥的地盘。就算她有张绣的本事,有大枪有马有甲胄,也不可能单枪匹马杀出一座城池的。
臣遥让人把祝融带下去看押起来,祝融没有反抗,气哼哼的走了。
“这下你麻烦了。南中象兵啊。”
一座帐篷内,祝融坐在板凳上,伸手抚摸了一下平坦的小腹,叹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