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现在要做什么都与你们无关。背天下而走是逆道,既然决定了,那么这条路上就只能有我一个人。”江无澜轻轻扬起下颚,“这是我的天数,我自己面对。再不要任何人的帮助,也再不要连累任何人了...”
暗谷苦求,“东君!我求您让我跟着您!就我一个人!让我跟着您!皇帝太过狠毒,比江湖恩仇还难对付!他如果知道您是谁他是不会放过您的!”
“走!!”江无澜低吼着,“现在就走!半个时辰内,你们必须全部从云城消失!不要让我再说第二遍!”
木南知道江无澜这么做的一番苦心…
前有狼后有虎,在这个时候选择支走所有人自己承担一切,他佩服江无澜的胆识…
只不过木南担心的事,江无澜现在不知道皇帝的阴谋,这般孤注一掷,不知道她是不是真的做好准备了…
木南向江无澜深深一拜,“东君!妄铭医徒长木南,祝东君万事顺利,行有天助!告辞了!”
江无澜嘴唇颤抖了两下,“...谢谢…”
木南没敢抬头,准身离开。
关上门的那一刻,木南扶着那道门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此时,江无澜的房门外,无忧门重兵把守,数十黑衣人管制了整个客栈。
回形走廊的对面,站着的是白独休。
木南扶着身前的围栏,与对面的白独休对视。两人就这么互相看着,什么也不说。
很快,暗谷也从房间里退了出来。
他的脸色,比木南不知道要难看多少倍。
木南看向暗谷,暗谷定定的站在门口,脖子上青筋暴起,木南感觉他快要把牙齿要碎了…
江无澜是第一个让暗谷学会笑,学会温柔的人。
暗谷对江无澜的忠诚,对江无澜的珍视,对江无澜的在乎…她对暗谷来说有多重要,木南都看在眼里…
暗谷抬起头来,肃言下令,“无忧门众门徒现身听令!拜别东君!”
暗谷此言一出,客栈里在片刻之间又涌入了近百黑衣暗卫。客栈伙计和其他住客都吓得哆嗦….
何慕萍悄悄把房门打开了一道缝隙…查看外面的动静…
暗谷单膝跪在江无澜的门前,百余黑衣暗卫也跟着暗谷齐刷刷朝着江无澜的方向下跪。
暗谷一句“东君保重!”喊出的是满腔忠义!
江无澜背对着房门,门外,是无忧门暗卫们的震天呼声。
“东君保重!”
这一声起,江无澜攥紧了衣袖,轻轻闭上了双眼…
自己何德何能……
暗谷与木南有礼对拜。
木南:“将主,再会。”
“再会。”暗谷转身振臂一挥,“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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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慕萍房里,一只信鸽落在窗边。
字条上是何古芳的笔迹,“快撤,家里见。”
何慕萍透过门缝观察了外面的情况,趁着皇帝还没有动作,赶紧带着人暗中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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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谷直到离开都没有看过一眼对面的白独休。
白独休看着这一切都在自己眼前发生,却怎么也想不明白江无澜到底在布什么局…
一边向自己深橄榄枝,一边遣散了自己身边的所有人。
可是,她怎么可能让无忧门的人全部离开?
无忧门的人一走,她就成了孤身一人。一个“光杆将军”,还拿什么跟自己谈条件…她还凭什么护自己周全?
难道这又是她的障眼法不成?!
白独休怎么也不会想到,江无澜早就不要自己的周全了。
她要的是江无疾的周全,妄铭山庄的周全,何家的周全,无忧门众人的周全…
她要和天下所有爱她护她的人,周全!
江无澜听着门外的脚步声,从脚步杂乱匆匆变成了寂静无声…
江无澜深吸一口气…
应该…都走了吧…
木南和无忧门的人前脚走,后脚皇帝就命郑慎带兵围了客栈。只不过,这些士兵都做了伪装,看起来更像是家兵。
可怜这客栈老板,本以为送走了一尊神,刚想松一口气。没想到自己这小店里住的大神一尊又一尊呀!!
江无澜看着门外围上来的人影,她知道,这应该就是禁军了。江无澜只是淡淡一笑,走到梳妆镜前正衣冠,理云鬓。
“既来之,则安之。哪一份情,我都辜负不得…我得顾好眼前。”
江无澜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取出一个小瓷瓶,倒出两粒小黑药丸。
这是哥哥给自己的药,是维持自己现在这张脸的。
暗谷有一句话没有说错,皇帝如果知道自己是江无澜,更不会放过自己的。自己这张脸,还得好好顶着。
江无澜刚一打开房门就迎面遇上了正要敲自己门的孟公公。
“呦~”“呦~”
二人异口同声,孟公公满脸带笑,那笑里甚是得意。因为在孟良失看来,自己面前这个的“无忧门东君”已经落败了。
郑慎也已经带人查看过,看不出丝毫陷阱阴谋的影子,他们是真的离开了。
这里,真的只剩叶如澜一个人了。
江无澜一靠在门边,“真巧呀您嘞~这阵仗够大呀,怎么样,我的洞房可准备好了?”
孟良失不屑道,“叶姑娘,您这么聪明,现在什么局势您不会看不清吧?”
“哈哈哈!局势?”江无澜脸色骤然一变,一脚把孟良失踹了出去。
孟良失惨叫一声,重重撞在走廊的栏杆上。
江无澜冷笑,“孟公公这是见我如今没权没势,孤身一人了。就以为我堂堂无忧门东君是你个狗奴才能得罪的阶下囚了?!就算是你主子,在利用完姑奶奶之前,也不敢这么跟我说话。”
孟良失倒在地上痛苦得发出“哎呦哎呦”的呻吟,疼的站不起来。
周围的禁军各个冷若冰霜,孟良失再是皇帝身边的红人,禁军也不会管他。
江无澜拿着手铳,步伐悠闲,脸上的笑狡黠又傲慢。她扶着栏杆朝楼下喊道,“掌柜!我让你准备的东西呢!”
客栈掌柜哆哆嗦嗦的走出来,“哎!姑娘呀,已经…已经在准备了!您稍等,马上!”
此时,郑慎从皇帝的房间走了出来。江无澜笑眼着看着他,郑慎看见江无澜没什么过多的反应,只是淡淡的说,“东君,我们爷有请。”
江无澜点点头,“好~我知道了。”
“蹬、蹬、蹬….”
楼梯那边传来一阵蹦蹦跳跳的脚步声,是上楼的声音。
这时候谁敢上楼,江无澜下意识的回头去看,是个小女孩。
江无澜见过,那是掌柜的小女儿,她怎么上来了?
禁军虽一副严肃无情的模样,但倒也没人难为一个孩子。
孟良失刚刚狼狈的从地上爬起来,见那小女孩跑过来连忙拦住,“哎哎哎!这是谁家的孩子!你们怎么守的,怎么能让她上来呢?!快下去快下去,惊了二爷大驾谁也担不起!”
那小女孩指着江无澜,说道,“我是来找那个姐姐的。”
江无澜:“让她过来,一个小孩子你怕她什么。”
孟良失刚吃了江无澜这么大亏,丢了这么大的脸。碍于皇帝现在对她的态度不清不楚,孟良失也不能就这么得罪江无澜。
只得陪上笑脸,“您说的是,叶东君。”
那小女孩跑向江无澜,“姐姐~有个叫南瓜的哥哥让我来找姐姐,还让我把这个给你。”
小女孩的小手里拿着一个小瓶子,递给了江无澜。
江无澜蹲下,看着那个软萌的小女孩笑的温柔极了,“什么南瓜哥哥呀~是不是木南哥哥呀?”
小女孩歪着脑袋想了想,“呃…我怎么记得是南瓜哥哥呀…反正就是以前住在姐姐隔壁的漂亮哥哥。”
江无澜噗嗤一声笑出来,“那南瓜哥哥有没有说这个东西是做什么的?”
小女孩嗲嗲的说,“哥哥说,是治百病的。”
江无澜心中微微一怔,木南真的是很细心了…他应该是怕自己会受伤,这瓶子里装的想必是妄铭山庄特制的吊命药。
江无澜轻轻揉了揉小女孩的脑袋,“嗯嗯!姐姐知道了,谢谢你哦小姑娘,快回去找爹娘吧~”
————
孟良失灰头土脸的先去见了皇上,白独休听了孟良失被打这件事只是淡淡的笑了笑,说道,“这就对了。一个被影王、何家、妄铭和方峪第一暗卫围着转的女人,你想她该有多傲气。她若受了你的气,才是有鬼。”
孟良失问道,“皇上,这叶氏就出去了一趟,回来就大变了个人一样,突然做了这么个决定,这实在是让人怀疑她的居心呀。”
白独休,“叶如澜主动退了自己的手下,退了妄铭山庄的帮助,只身一人的对付朕。她这定是遇上麻烦了,借朕利用她,顺势来利用朕做她的庇护。”
孟良失好像想到了什么,一瞬间恍然大悟,“难道是中午在酒楼的时候…奴才记得好像是什么人找上了她无忧门。”
白独休轻笑一声,“这个叶如澜,当真大胆!”
孟良失小心翼翼的问道:“皇上,您今晚当真要跟这叶氏…洞房?”
白独休挑挑眉,嗤笑道,“哼!朕才看不上他白枕忧的人!”
“皇上说得对,那叶氏女哪里配得上皇上您…只不过这客栈掌柜已经按照那叶氏的话去置办了,要不要奴才赶紧让他们停了,省的烦扰了皇上您。”
这时,外面响起了敲门声,还有江无澜的声音,“是我,开门。”
白独休轻笑,对孟良失说道,“不用,都随她。让她进来,你出去。”
“奴才遵命。”
孟良失给江无澜开了门,恭敬道,“叶姑娘,您请。”
江无澜没有理会孟良失,门开了就径直走了进去。进去就喊,“我的小相公呢~”
“叶如澜,你当真是放肆!”
白独休愠怒的声音先一步传到了江无澜的耳朵里,而后白独休才从内室缓步走出来。
只见江无澜正坐在桌边悠闲地喝茶,丝毫没受自己半点影响。
“嗯~不愧是皇帝呀,你这儿的茶可是比我的好了不止一星半点呢!”江无澜对上白独休细长危险的眸子,“矮油~干嘛呀…我放不放肆的反正也不是一回两回了,你还不习惯呀~再说了,这儿也没别人了,也不会下你面子。”
江无澜就这么看这白独休的眼睛,眼角弯弯带着笑意。
“呵~”撑了不到五秒白独休就笑了出来,“这但凡要是换个人,早就人头落地了!”
“小女子何德何能有这般天大的面子呀~但是既然您给了,我也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哈。”
白独休就坐在了江无澜对面,“既然你这声相公都叫上了,朕是不是得给你写个封号,立个名分。”
“没必要吧~不就是洞个房嘛~要是因为这个还得麻烦您拟道圣旨,在宫里给我腾出个一亩三分地的,我多过意不去呀。”
白独休冷哼一声,“哼!不就是洞个房?东君说得好轻松啊,看来,东君不是第一次跟男人洞房了吧。”
江无澜笑笑,“要说洞房啊,我怎么也比不过您那三宫六院夜夜笙歌呀。不怕您笑话,我这还真是第一次。这不,连洞房需要什么我都不清楚…准备的这么仓促,客栈掌柜这会儿正在下面忙的团团转呢。别的倒没什么,就是委屈您了。”
“叶如澜!你可知羞耻为何物!”
白独休的脸上写满了厌弃,连眼角眉梢都是对江无澜的瞧不起。
“啊哈哈哈~”江无澜倒是大笑起来,那笑声甚是嘲讽,“也不知道是谁!大白天的说鬼话,说仰慕我,说要娶我。这会儿跟我谈羞耻?!皇上,可不是我把您从那皇宫里请出来缠着我的吧?!皇上不觉得自己这话可笑至极吗!”
“叶东君不久前才与男妓颠鸾倒凤的快活吧,这才过了多久,你就来朕的面前附媚诱引。不知影王见没见过你这般淫乱放荡的模样!”
“又是影王!”江无澜不耐烦极了,“我都告诉你了多少遍我不认识什么影王!他造你的反你就去杀了他,以儆效尤!你一遍又一遍的跟我说什么!这跟我有什么关系!你抓我,难不成觉得我还能帮你对付他不成?”
白独休钳住江无澜的手腕,粗暴的将她推撞在墙上,“你还装!钧州一战,影王亲征的时候身边就带着你!他还把下‘开战令’的权力交给了你,让你做全战的大主将,全城都朝拜你东君娘娘!你现在红口白牙的告诉朕,你不认识影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