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玉卿一番话,让齐泊宁一时沉默,他觉得姑姑说的是不错,可他总被谢淮聿和太傅管束着,何时才能成为一个真正的帝王。
他看了一眼沉默的苏玄,问到:“苏卿有何意见?”
苏玄将几张纸递到齐玉卿面前,
齐玉卿没接,睨着苏玄口气不甚好,
“苏大人要给本公主看什么?本公主不识字,还请苏大人念给本公主听。”
苏玄脸色当即一阵红一阵白,她齐玉卿和先帝是一同受顾德忠教导的,她现在说自己不识字,不就是在给他脸色看,
苏玄不知道哪里得罪了这个长公主,看着一旁发呆的小皇帝,他只能乖乖抽出一张准备念给她听。
还没等他念出一个字,齐玉卿就不耐烦的打断了他,
“好了苏大人,本公主不想听,你有那闲空还是好好找首辅商议一下三司会审的事情,还有谢国公不是快回来了,有他和你们一起商议,本公主放心些。”
苏玄看了眼皇帝,求助的问道,“陛下的意思是?”
齐玉卿压根不准备给皇帝开口的机会,“我的意思就是陛下的意思,苏大人就按我说的去做,要细查,不怕耽搁时间。”
苏玄一脸不甘,仍旧不死心的问,“那些人的廷杖还是听陛下的吧。”
齐玉卿猛的将茶盏摔着地上,丹凤眼里满是怒气和威仪,她冷声问苏玄,
“本公主说的话苏大人听不懂吗?还是苏大人压根不把本公主放在眼里?”
苏玄虎躯一颤,没敢再说一个字,连忙走出宸阳殿。
齐玉卿看着苏玄的背影,暗自松了口气,就算谢淮聿对怀夕没有一点顾念,最起码不会随意冤枉顾太傅让他失去性命。
这是她为怀夕争取到的最后时间了,剩下的就要看谢淮聿了。
而坐在龙椅上的齐泊宁,脸色肉眼可见的难看起来,在他看来,姑姑今日这般做法,是没有把他这个皇帝放在眼里,她始终把他当作一个稚儿,甚至随意插手改变他的决定。
“姑姑,你今日这般做法,朕很不高兴。”
齐玉卿没想到,那个软软糯糯的侄儿会这样和她说话。
她冷眸看着逐渐成长的皇帝,心中对皇权两个字厌恶到了极点,改变一个人心性从来不需要多大的变故,权力和地位就是最大的祸首。
她也不准备用亲情来暖化这个侄儿,她知道,能压制权力的只有更高的权力。
“陛下,你还小,未来还有很长的帝王之路,甚至你现在还不能看清身边之人的真面孔,更别提拿捏人心,太傅或许对你教导严格,在很多时候伤及了你的自尊,可那是每一任皇帝都要经历的路。”
“你的父皇同样受太傅教导,为何他从来不怀疑自己的老师,反而对他礼遇相待?那是因为他愿意相信身边之人,从不随意猜忌,帝王之路本就孤独,你若这样一味的猜忌下去,身边就只会剩下那些谄媚的小人!”
齐泊宁眸色微凉,他最怕听到父皇两个字,也更怕听到他不如父皇的言论,他已经很努力了,他没有母亲,生下来识得的第一个人就是自己的乳母。
即便是这个姑姑,也不能说他不如父皇!
“姑姑,你是女子,父皇曾说过女子不能干政,以后你不要再来宸阳殿了,免得朝臣不满。”
齐玉卿冷笑一声,她的侄儿还真是聪慧,学会用哥哥的话来压制她了。
临走时,她扔下一句话,
“先皇走时,曾给我留下一封手书,让我看着他的儿子能不能撑起这个江山,若是不能,我这个长公主便有权利决定你的废立,陛下还是好自为之吧。”
说罢,她离开了宸阳宫。
齐泊宁瞪圆了眼睛,他没想到父皇竟然还留着后手,父皇宁愿相信自己的妹妹,也不相信他这个亲生儿子。
果然!天家无父子!
他攥紧了龙椅上的黄金把手,明黄龙炮下,除了一身冷汗,还有忌惮骤然迸发,他觉得姑姑的话说的不对,父皇也根本不相信自己的老师,若是相信,为何临终之前不让老师在侧?
可见他的那点信任也稀薄的很。
他深信自己和父皇是一类人,父皇不肯做,不过是保留他的那点伪善而已。
——
夜半,下了好几日的雨终于停了下来,
顾怀夕披了件外袍坐在秋千上,心下满是忧虑,顾府已经被封了好几日,任何外界的消息都不能传进来,关于父亲的一切都没人知晓。
她也是第二次,感受到这般安静的太傅府。
第一次,还是母亲逝世后的几日,那时她太悲伤,出于自我保护而屏蔽了外界的一切声音。
这几日,她看着祖母因为担心父亲一日日吃不下饭,原本康健的身体因为一次次打击而不再硬朗,她真的开始害怕自己救不了父亲,害怕这个家散了。
“阿姐——”
顾怀夕抬起头,看见顾清牧不知道何时站在门口,注视着她。
顾清牧也消瘦了些许,眸子里渗着血丝,他坐在顾怀夕身侧,轻声问:“阿姐也睡不着吗?”
顾怀夕点点头,“屋子里闷的很,翻来覆去睡不着。”
隔着朦胧月色,顾怀夕突然想起了什么,
“父亲的事,耽误你参加科考了。”
顾清牧扯了扯嘴唇,不知道怎么回答这个问题,现在顾府被看守起来,他不能出门,这次的科考也必然会错过。
顾怀夕见他沉默,知道他心中忧虑,她已经让沈嘉白给齐玉卿送了封信,希望她能帮一帮顾清牧,可看着科考日子将近,宫里也没什么动静,她便猜到了玉卿或许也有心无力。
她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安慰顾清牧。
好在顾清牧心思透亮,他已经想好了,若是错过这次科考,他便去参军,同样也能搏出个前程。
况且这次的事情也给他提了个醒,家里即便有文曲星坐镇,也终究是个文臣,唯有掌握兵权的武将,才能被朝堂忌惮而不敢随意牵动。
顾怀夕不知道他有弃文从武的想法,她拿出自己亲手做的一双靴子递给顾清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