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余晖散尽,今日在皇家校场的比试终于尘埃落定。显庆帝在众人的目光中乘着御驾离开,禁卫军照例为新晋成员摆酒设宴,赵之棠因着今日的风光,自然成了酒席中的焦点。
夜幕低垂,金銮殿外,华灯初上,一盏盏精致的宫灯如同璀璨星辰,错落有致地点缀在朱红的宫墙之间,将这座皇城装点得既庄严又神秘。
柔和的光线透过薄纱灯罩,洒下了一些温暖的光辉,为这寒冷的夜平添了几分温馨。
赵之棠身着御赐的绛紫色官袍,腰间束以一条温润如水的玉带,在宫灯的映照下流转着淡淡的光华,宛如流动的水银。
他静静地站在汉白玉台阶之上,目光越过层层台阶,落在不远处的宴会现场。达官显贵们身着华服穿梭于人群之中,觥筹交错间笑语盈盈,一派热闹非凡的景象。
此时,赵之棠不觉有了些恍惚之感,仿佛眼前的一切都是梦境。
回想起大半年前,那时的他还只是赵氏侯府中一个备受冷落的庶子,每日生活在阴暗潮湿的角落,忍受着来自赵府上下的嘲笑与欺凌,那份屈辱与不甘,如同烙印一般深深地刻在他的心头,即便时至今日,仍旧会在夜里如潮水般涌来,让他难以入眠。
那时的他,仿佛置身于无尽的黑暗之中,看不到一丝光明与希望。
可就在那日,一个人出现在他的生命中,似一束温暖而明亮的阳光照进了他的生命,从此改写了他的命运。
“宋鱼……”赵之棠不觉喊出了她的名字,说出来那一刻,连他自己都惊着了,原来,他那么多尽是缥缈的奢望,竟能在喊出她名字的那一刻得到最大的慰藉。
赵之棠无奈地叹了口气,他顿时觉得自己,约莫是疯了……
说话间,一行人朝他走了过来,赵之棠定睛一看,是禁卫军的兄弟们,不觉笑着迎了上去。
一人道:“你小子可以啊!今天出尽了风头,没白白浪费柳将军的一番调教!”
有一人道:“既是当了状元,便要多喝几杯,今日不醉不归!”
众人纷纷举杯相敬,欢声笑语中,先前在赵之棠心头悄然滋生的那份寂寥,被这股渐浓的热闹气息渐渐抹去了痕迹。
赵之棠不愿自己再度陷入那无尽的夜色里,不愿因思念某人而辗转难眠。于是,他欣然接过了兄弟们递来的酒盏,一杯接一杯,将那些纷扰已久的思绪连同醇香的酒一同咽下。
夜色渐深,酒意上头,赵之棠终于醉了,他踉跄几步,而后倒在了光洁如玉的白玉台阶之上。仰望夜空,那轮皎洁的明月高高悬着,洒下清冷而柔和的光辉,将他疲惫的身躯包裹。
赵之棠缓缓合上眼,任由自己沉醉在能与宋鱼不期而遇的梦乡里……
第二日醒来时,赵之棠已然躺在禁卫军的大营里,依稀记得自己昨夜喝醉了,是被兄弟们抬回军营的。
再醒来时,疲惫之意袭来,直觉眼皮重得很,头也微微发疼。
此时,几个禁卫军兄弟进门来,见他起了身,笑着问道:“昨夜的酒醒了没有?”
赵之棠知道自己无状,不觉笑道:“昨日失仪了,让诸位兄弟见笑了。”
“无妨!”领头的大哥道,“人生得意须尽欢,无需拘泥!对了,柳将军方才来寻你,见你在睡便走了,这会儿不知还在不在营里。”
赵之棠想起昨日还没同柳括道谢,忙着起身道:“我如今好多了,先过去寻他看看。”
赵之棠说完,便起身更衣,整理完毕后正准备掀起帘子出门时,另一个兄弟突然问道:“对了赵之棠,你昨夜喝醉时嘴里念叨的什么什么鱼,究竟是什么鱼?很好吃吗?改日带我们去尝尝如何?!”
赵之棠顿时身子一僵,明白了自己喝醉之后定是喊出了“宋鱼”,不觉心头一慌。
见大伙儿闻声望了过来,赵之棠抬手指了指自己的脖颈,道:“我该是说的‘玉环佩’的‘玉’字。这玉环佩乃父母留下的遗物,心中时常记挂,若是丢了就不好了。”
为首的兄弟道:“原来如此!罢了,玉也好、鱼也罢,都是些醉话!你且寻柳将军去,莫要耽误了。”
赵之棠如获大赦,忙掀起帘子疾步走了出去,行至无人处,这才重重地呼出了一口气,无奈自己竟到了行状全无的地步……
不远处,柳括绕开人群迎了上来,笑道:“你小子昨日可是威风得很啊!”
赵之棠一笑,自嘲道:“将军是说光着膀子的威风?”
柳括不觉笑了起来。
昨日柳括轮值,未能全程观看赵之棠比试,但最后那一场着实替赵之棠捏了一把汗。
柳括:“我来找你,是想说昨日一战实属冒险,若不是赵瑞急于求成落下口实在先,你露出兵器的事怕是会适得其反。总之下一次,一定不能这么冒险了。”
赵之棠:“我知将军乃是为我担心,但我确觉得今日实有亮剑的必要。”
柳括:“为了挡住那些毒针?其实身侧的也有别的物件,并非一定要亮剑,你这么做怕是还有别的目的吧?”
赵之棠点头:“果然什么都瞒不过柳将军。我确实有份私底下的心思,那便是想借着这把软剑让皇上想起来我母亲和外祖父,毕竟当年那把替皇上夺得皇权的腰间软剑便是出自他们之手。只不过……有些操之过急了。”
柳括点头:“皇上虽然当初是名正言顺地夺得继承权,但他从来忌讳别人提及先帝临终前的种种,你今日之举能不惹恼盛怒已是万幸,日后定要当心。”
赵之棠神色颇有些失落道:“将军所言极是!下次我定当主意。……对了,我还有疑惑不解,还请将军赐教。””
柳括:“但说无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