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后面,第三个人出现。
他们在深夜开了个简短小会。
男鬼夏啧啧几声:“这就是你跟我说的不在乎,那他说怎么来的。”
第三人笑了笑,“你没发现他不爱笑吗,我爱笑啊,他不笑,我替他笑,我可以是另外一个他。”
“哦,模仿怪。”男鬼夏一针见血。
第三人不语,只是微笑。
男鬼夏被盯得毛骨悚然,连忙认怂道:“行了行了,别对着老子,老子死了都被你笑得不安生。”
只有言夏默不作声,他深刻反思自己,他好像觉得没多严重啊,怎么就人格分裂了。
男鬼夏躺着,百无聊赖地说:“难道我们要一直这么存在下去吗?三个人共用一个身体,关键还不是我想出来就能出来,实在不行把我弄死吧,反正我早就死了。”
第三人勾着嘴角,“你有钱吗,你知道要把他治好得花多少钱吗,而且你能保证把他治好后,他还能支棱起来吗,不会又窝窝囊囊地被人欺负吧。”
男鬼夏:“……”
言夏:“……”
一顿犀利的灵魂拷问,直接让男鬼夏失去思考能力,他发现他说的很有道理。
言夏表示,他只是懒得管,他没病。
男鬼夏指着他说:“没救了,彻底没救了,我都知道这个不正常,他还装傻充愣。”
言夏每天都表现的自己像是一个正常人,看不出任何异样,很长一段时间男鬼夏和第三人都没出来过。
他按部就班地学习,是三好学生,每个学期都拿奖学金。
学校有贫困生补助他也不要,因为言夏单纯地认为他还没到要补助的地步。
言夏还是很有骨气的,他情愿捡瓶子卖都不用补助。
直到上了高中。
言夏考上了市重点,需要住宿,他只有过年才会回去福利院,一有时间就去食堂打工兼职,把时间挤压的很厉害,只有晚上睡觉才能喘口气。
他的同学们都很不理解为什么言夏把自己逼得那么紧,本来高中压力就大,他们上完课只想好好休息。
但学习对言夏来说已经是压力最小的事了,毕竟那些题目他一看就会。
后来有老师看不下去,给他找了个家教的兼职,那家出手很阔绰,一小时给了两百,对言夏来说就是解了燃眉之急。
但是对言夏来说,那里简直就是噩梦般的地方。
他要教的那个学生的父母,是小时候收养他的那对变态夫妇。
他们没有露面,从监控里看到了言夏,偷偷在他的水里下了药,还想把他拖进深渊地狱,毁掉他的人生。
他本来应该辅导的那个学生,麻木地看着他,任由他的父母作恶,如果不是最后男鬼夏及时出现,或许言夏走不出那座别墅。
但那之后,言夏一蹶不振,他封闭了自己的内心。
就好像一根紧绷着的弦,平时看着很完美,一旦有人触碰了他,就会“啪”的断开。
第三人只好出来扮演他的,他就是为了扮演言夏而生。
男鬼夏和第三人开了个简短会议。
“早知道我就该剁了那群人渣!”男鬼夏气愤地说,“现在怎么办,我感觉他快死了,我们的存在不就是应该帮他吗,可是什么苦什累都让他独自承受了。如果不是这次他被下药失去意识,我们都不知道他已经绷到一个临界点,他是真不把自己当回事,还是太把我们当回事。”
第三人第一次压下了他的嘴角,脸上满是怒意,语气凉凉道:“那对夫妇犯了错,就该受到惩罚。”
“那我们怎么办,我们只是他其中一个人格,如果他死了,我们也都会死。”男鬼夏说着,抿了抿唇,“我不想死。”
第三人沉吟着,“我也不想。”
“总不能弄死他吧。”
“那就都好好活着吧。”
这次会议以这个话题告终。
最后,那对夫妇还是被送进了监狱。
那件事爆出来之后,还引起了极大的民愤,网友们在网络上义愤填膺,让他们枪毙都不为过。
第三人扮演言夏扮演了很长一段时间。
他看到又是一回事,自己做又是另一回事。
言夏每天五点钟就得起床去食堂兼职打饭,然后赶在早读上课之前回到教室,上课下课都没有时间休息,需要学习,做卷子,连上厕所的时间都是挤出来的。
中午又得马不停蹄地去兼职打饭,还得洗盘子,稍微有半小时的时间喘口气,这是他唯一的休息时间。
晚上言夏还得兼职,花不到五分钟的时间洗个澡,又投入到晚自习当中。
为了保住奖学金,他每天还得学到十二点。
第二天又继续早起。
周末去饭店洗盘子,因为他年纪太小,很多店根本不敢要他,怕被罚款。
他忙忙碌碌,每一分钟都是为了自己,每一分钟又都不是为了自己。
如果他不是孤儿,如果他有父母,如果福利院的条件再好点,或许他就能有喘口气的机会。
但是没有如果。
言夏高二那年,言怡病倒了,很快情况就急转直下,不过两三天时间就离开了这个世界。
她最后一句话是,她想去雨城看看。
言夏不知道她想去雨城做什么,但他记住了这句话。
福利院给言怡办了葬礼。
言怡死后,另外一个人接管了福利院,但是她没有言怡那么负责。
知道言夏已经上高中,又住校,就把言夏赶了出去,连过年那么几天也不给他住。
言夏彻底没有了家。
那些人骂他是怪物,说他性格孤僻,说他没有人爱。
但是能陪着言夏的,只有男鬼夏和第三人。
他们相依为命。
再怎么如何,言夏都没想过要把他们消灭掉。
他很争气,保送了大学。
拿着学校下发的文件,去墓园看了一次言怡。
清风吹拂在他脸上,仿佛是言怡在抚摸他的脸。
言夏罕见地笑了笑,“我没有让你失望。”
他收拾好行囊,准备去找工作赚点生活费。
但是没想到,他被拐进了黑厂。
那些人动辄打骂,言夏好几次想跑都跑不掉,过着暗无天日的日子。
他的身体越来越不好了。
他活得好累,他好想休息。
言夏晕倒了。
他的身体已经垮了。
黑厂怕他死在这里晦气,把他赶走。
言夏也知道他的身体,他没几年好活了。
他坚持吃药,想要多活几天。
但是他的状态越来越差,活着变成了奢望。
他还没找到他,他不能死。
凭着这个信念,言夏坚持了一天又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