奕正、北北、牧青瞳三人守在城外,城中的决战似乎停下了,破碎的天空又恢复了暂时的平静。
天城花苞依然静立在旷野上,被奕离救下的小菰悠悠转醒。她得知邢振恒一人杀进春门之后,难掩担忧之色。
奕正却教她放心。邢振恒最大的倚仗,并不是个人实力有多强,而是他在军队中的声名。
只要邢振恒往那里一站,乾朝的军队就不会对他全力出手。没有军队压制的邢振恒,才有胆单枪匹马,去面对春门中的诸多强者。
尚氏皇族终究是低估了邢振恒在军中的影响力。那些士兵的思维其实很简单——谁曾经与自己共出生入死,就帮谁。
倾河那边传来消息,几乎没有人不愿意跟随邢振恒。哪怕是颠覆国家这样的事情,军队依旧愿意以邢王马首是瞻。
这再次应证了一句话:修罗并非冷酷无情之人。真正的修罗,往往是至情至性的,他在战场上的人格魅力,能让许多人自愿跟随。
深紫色的修罗纹,是修罗偏向恶的一面。然而,自古兵者为凶器,像奕离、天城这样偏向于善的修罗,是统御不好军队的。
接下来的几天,春门城内外一切如常。
邢振恒枯坐在春深岭法场边,很久都没有动静了;奕离和天城还在花苞内没有出关,只有花瓣微微随风摇曳。
春门的生活一切如旧,失去了蒙王的统治阶级,却乱成了一锅粥。
探子们时刻向皇族汇报着邢振恒的动作,然而,他每天只是坐在那里,悼念亡人。
大家都知道,这是最终风雨之前的平静。两边都已经犯下了滔天的忌讳,已经不能回头。
邢振恒在等军队,尚氏皇族能等什么?
“皇城之中有前朝修的密道,尚有御林军五万在此,如果据密道为守,并非没有机会。”有人分析,“皇城中诸多禁制,全部集中在邢王身上,只要他不能发挥,就没什么好惧怕的。”
忠心于皇族的势力,紧锣密鼓地筹备着,而邢振恒却不闻不顾,仍然纹丝不动。
皇族的拥趸在春门中散布舆论,抨击邢振恒贪图权力,不满足于邢王,要窃取尚氏的天下。
许多人信以为真,就连军队之中,也有许多激愤的青年人热血上涌,开始不满老兵军官们对邢振恒的放纵。
消息不断传出、传入,向中土的四面八方流去,天下人都在关注着这场变天的乱局。
“邢王不出来澄清吗?”北北有些恼怒,她早从小菰口中了解到了皇族做的龌龊事,如今还引导舆论攻击邢振恒,实在是不要脸。
“如果讲道理有用的话,也不会有今日的北地枪王了。”一旁,奕变道。
奕变与宇文瑀一同出城,宇文瑀先行去接应军队,他则留在城外,与奕正等人一同照看小菰,与闭关的奕离二人。
奕正已经知道奕变的身份了。他看着这位自己的“先祖”,感觉真有些奇妙。
原来自己的先祖,也曾追随过邢王。在原本的那个时空,奕国、北国、殷国的源头,都不过是追随这个男人的家臣。
邢振恒要替代乾朝,不单单是因为三族的仇恨。
他曾经努力过,要去改变现状,拨乱反正,但是最终,发生的一切都让他更加看清,这个时代已经腐朽不堪,无药可救了。
“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出关。”
借助幻兽的能力,牧青瞳还是原本的人族模样。小幻兽的人格很焦急,它与天城、奕离的关系关乎血脉,它能清晰地感觉到,两人的气息正在变得虚浮。
牧青瞳安抚着小幻兽的情绪。奕离、天城不在,能让小幻兽感到绝对信任的,只有她这个通灵者了。
远处,地平线上,密密麻麻的军旅人马出现了。军队接近的时候,连大地都在微微震动。
“倾河,北地军,向邢王殿下报到!”
战吼震天,整个春门都清晰可闻。这支军队的军容与气势,是安乐无忧的春门人从未见过的。
在边疆作战的北地军,只是踏上这片土地,对修炼者的压制就已经形成了。奕正、北北、牧青瞳都感觉到,自己已不能发挥全力。
“邢黎大人!这些都是朋友。”奕变挥手。
军队正前方,邢振恒的妹妹邢黎坐在高头大马之上。她的脸色十分阴沉,得知三族灭亡后,她心中的愤怒不在邢振恒之下。
穿着道袍的占星师黄持玉就在她身旁。一路上,多亏有她时时安慰邢黎,后者才没有情绪失控。
宇文瑀在邢黎身边,也向她说明了情况。
邢黎一摆手,军队对三人的压制消失了。
“这是离兄?”殷明夷见到了花苞,饶是以他粗犷的性子,也惊叹于它的美丽。
“之前春深岭,是多亏了离先生。”奕变看了一眼小菰,“那之后他受了重伤,现在正在闭关。”
邢黎点了点头。她让宇文瑀安排了一些人手,留在此地保护闭关的奕离、天城,还有邢王的爱人小菰。
其余所有人,包括奕正三人,都随军队一同入城。先锋官走在最前面,肃清街道,春门居民们都退避到家中,从窗户里观看着军队的推进。
这外城,已经没有皇族的军队与势力存在了。可以说,是邢振恒一人之力,攻下了春门的外城。
邢黎忽然明白,为什么哥哥一直教训她,要不断磨砺自己,变得更强。
这就是一个强者能够做到的事情。
“近来有不少对邢王殿下不利的言论,应该是皇族的手段。”黄持玉道,“皇族做得太过分了,一定要让他们付出代价。”
邢黎深以为然。她不像邢振恒,对外界的舆论毫不在乎,她痛恨皇族这样的小人行为。
杀我三族,还要陷我于污名,这要让我如何忍受?
“直接杀进去吧!”邢黎恨恨道。
“邢黎大人,”殷明夷出声提醒,“这支军队的实际领袖,依然是邢王殿下。还请等邢王前来主持。”
这种时候,邢黎绝不能不冷静。他们走错一步,或许就是万劫不复。
奕正冷眼旁观。他此前没有见过邢黎、殷明夷等人,不过仅凭观察,他就看出了邢王麾下,存在着深深的分歧。
殷明夷、宇文瑀等人,对于邢黎,远远没有像对邢王那样敬重。只是把她作为邢王的妹妹看待,施以最基本的礼节。
邢振恒杀进春门,独战群雄,那是英雄气概,快意恩仇。但天下主宰权之争,可不是一个人的事情。
说到底,邢王的势力,不过就是一方军阀,它远没有做好统御天下的准备。
邢振恒动了。探子向皇城汇报,邢振恒离开了春深岭,径直走向了外城。那里是精锐的北地军,整装待发,只要邢振恒一声令下,就会浩浩荡荡,压向皇城。
邢王窃国之战,这才拉开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