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门皇城外,陨落之日。
没有人见识过,这么多接近仙道的强者,陨落在一地的景象。在那个男人面前,他们与凡人没有多大的区别。
“你倒是耐打,生来带有‘碧血’伴生恩泽的尚氏皇族,确实得天独厚。”半空中,邢振恒盯着尚蒙山。
尚蒙山浑身都是伤,但是随着他碧色的血液流出,伤口都在迅速地愈合。
尚氏皇族带有的伴生恩泽“碧血”,是自带治愈效果的,天生的宝药。
“邢振恒,你杀不了我。这皇城之内,我早已布下了限制真气的大阵,不会让你接近陛下!”尚蒙山高声道。
他纵然带伤,元气不佳,但义正词严,引得下方众人一阵称颂。
邢振恒当然明白,皇城之中有大阵。所以,他决心动手的那一刻,就已经让邢黎与殷明夷带来了军队,只有军队,能够攻进皇城。
他只是咽不下这口气,所以孤身一人,先行进城,要找尚蒙山讨个说法,揪出害他全家的幕后黑手。
“令人作呕。”邢振恒不屑于尚蒙山博得人心的话术。在他看来,只要够强,能赢得胜利,这些暂时的人心,都没有任何作用。
皇城内,宇文瑀与奕变攀爬在望楼边沿。他们各施手段,脱离了守卫的控制,紧张地观看着上空,邢振恒与尚蒙山的战局。
“大人是不是太冲动了?”奕变很是担忧。
“如果不这样做的话,”宇文瑀道,“他就不是那个邢振恒了。”
孤身闯帝都,胆气滔天,留下强者尸体无数。
两人一路隐匿,寻得了出城的道路。邢振恒已经入城,对于春门外城的封锁不是那么严格了。
解除真气封印以后,二人再也没有阻碍。他们心知肚明,皇族与邢王一派刀剑相向已是必然。
邢王的军队需要宇文瑀、奕变统筹。这是一场决战,他们不能浪费一丝一毫的时间。
上空,邢振恒再次击退尚蒙山,向他逼问幕后黑手的事情。
“哼,笑话,这春门城内,还有谁能左右我的想法?”尚蒙山挥洒碧血,“平乱除贼,便是我的职责而已!”
他们再次碰撞,外城的望楼在震荡波动中完全倒塌,飞散的屋瓦碎砾撞在外墙上,声音如同密集的冰雹。
“羽化-枯茶松针。”
尚蒙山的碧血涂抹在背上,茶香四溢,尖锐的松针之翼伸展,与此同时,他的天地领域也释放开来,笼罩了整个皇城外围。
“不会让你破坏这个帝都的!”
抢先展开天地领域,还用着如此冠冕堂皇的理由。邢振恒知道,尚蒙山,已经在权力的海洋中徜徉了太久,失去了身为强者应有的自尊。
他有太多心机,却也太过自傲。被人利用却不自知,还沉醉在叱咤风云的美梦之中。
虚空一踏,邢振恒肩膀一抖,苍崖上指,就要刺穿天空。
“原始羽化-修罗万刄。”
紫电缭绕的刀锋钢翼,斩裂空间。随着原始羽化的展开,邢振恒的领域更加霸道地降临。
虹彩划过天际,碧天之上,修罗紫电铺成天桥。邢振恒轮舞苍崖,枪尖淡然抹过,彩虹断成两截。
他的领域,也在此刻形成,覆盖在尚蒙山的茶色领域之上,以霸道无匹的碾压之势,一寸一寸,将原本的领域碾成粉末。
断虹碧摩天。
“最后一遍。是谁让你萌生了,杀我三族来激怒我,这种愚蠢的想法?”邢振恒枪指尚蒙山。
他的满腔怒意,都在握住枪身的手臂之上。邢振恒恐怖的握力,让苍崖枪不断发出嗡鸣。
“我说过了......”尚蒙山承受着断虹碧摩天的压力,“没有人可以左右我......我的意志!”
邢振恒了然。既然律法不能制裁尚蒙山,那么审判他的人,只能是自己了。
他已经足够强,不再是那个救不了父亲,帮不了小菰的男孩。他如今立于中土至巅,帝国的人道所不能践行的,由他的修罗道来完成!
修罗万刄展开,无数的杀戮之锋,向空气中渗透滔天的寒意。修罗的紫电,也是如此的冰寒,让人想起最绝望的时节,梦回最绝望的回忆。
枪出,修罗万刄螺旋,紫电扫过,整片空间似乎都被斩出了一个截面。
“冰峥嵘。”
邢振恒的招式,向来简短有力。
一瞬间,尚蒙山的身体之中,无数冰刺钻了出来。它们以他的胸膛为中心,向四面八方穿刺而出。
仿佛邢振恒这一枪,直接从他的心脏刺出,由内而外一般。
尚蒙山此时,就好像一团长满冰刺的血肉。
碧血流淌下来,然而,还没有触碰到尚蒙山被刺穿的诸多伤口,就被冰锋寒气凝固了,噼里啪啦地摔在地上。
“你......”尚蒙山瞪大了眼睛。
冰峥嵘,就这么把他瞬间击溃了。拥有碧血的他,第一次感受到死亡的恐惧。
尚蒙山知道,自己终究还是低估了这个男人,这个表面上,与自己修为相当的男人。
松针之翼剥落,尚蒙山的道都被击碎了。春门皇城外,是刺骨的寒冷。
修罗道不是冰之道,但修罗道造成了冰寒,比普通的寒冷更深入骨髓。
是什么,让自己有了盲目的信心,以为能和这个男人叫板啊。
是野心,是权力?还是他自以为的,对皇族的忠诚?
不。在濒临死亡的前一刻,尚蒙山忽然想起,似乎从哪一天起,自己对夜空中的星星,有了特殊的迷恋。
他能看得懂它们了,看得到它们为他绘制的蓝图,看到了玄虚的命运。这是多么美妙的感觉......如同自己被选定了一般。
有什么小小的东西,从尚蒙山崩解的身体里溜走了。沉浸在强烈情绪中的邢振恒,也没有察觉到。
击杀了尚蒙山,邢振恒却没有丝毫解脱的感觉。他的悲痛已经无法消解,那些鲜血,远远不够抚平他所爱之人们的冤屈。
他缓缓降落到地面,收起修罗万刄,收起断虹碧摩天。没有人敢接近他,只是远远地看着,他往春深岭的方向走去。
尚氏皇族的第一强者,已经战败身死。军队犹豫不定,最终在许多老兵的阻拦下,没有上前阻挡邢振恒。
春深岭,被斩首的尸体还没有来得及收拾,还曝尸在野外。邢振恒沉默着,将他们一一埋进山中的土壤中。
他忽然停住了。
在他年幼的弟弟,邢浚衡的尸体上,他摸到了一封沾了血的家书。
“......离先生每天都来教我剑法,总有一天,我能保护好母亲。我们都很好,守卫都待我们很友善,一定是沾了哥哥的光......”
邢振恒仰天咆哮,捶打地面,悲鸣恸哭。人们向春深岭的方向望去,只听到了树叶沙沙作响,鸟雀飞散,雨落倾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