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哥和哑弟的身影在夕阳的余晖中渐渐远去,马蹄扬起的尘土也慢慢消散。何三望着他们离去的方向,眼中满是不舍,嘟囔着:“真希望二哥和哑弟能多留些日子。”
赵亚楠轻轻摸了摸何三的头,安慰道:“他们是去追求自己的前程,等学成归来,会有更大的本事。” 王爷在一旁点头赞同:“亚楠说得对,而且他们若有需要,随时都能回来。”
夜幕渐渐降临,星星开始在夜空中闪烁。王爷安排何三回茶楼休息,自己则和赵亚楠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看着天上的星星。王爷将赵亚楠轻轻搂在怀里,温柔地说:“等皇兄赐婚,我们就举行一场盛大的婚礼,让所有人都知道,你是我此生唯一的挚爱。” 赵亚楠靠在王爷怀里,感受着他的温暖,心中的不安也渐渐消散。她期待着未来的生活,尽管知道会有挑战,但只要有王爷和家人在身边,她就充满了勇气去面对 。
历经这些日子的煎熬,王爷只觉身心俱疲。今晚,他终于能寻得一丝安宁,好好休憩一番了。回想起过往,王爷满心感慨,这些天来,他因赵亚楠的事心力交瘁,许久都未曾登上朝堂,心中满是愧疚。
次日清晨,天边泛起鱼肚白,王爷便早早起身,小心翼翼地安置好仍在熟睡的赵亚楠,而后带着影子匆匆赶往朝堂。朝堂之上,王爷身姿挺拔,可眼底的倦意仍隐隐可见。待朝会结束,他特意留下来,走到皇上面前行了一礼,诚挚说道:“皇兄,此番为了臣弟的事,您不惜张贴皇榜、广寻名医,臣弟感激不尽。”
皇上看着王爷,脸上浮现出一抹打趣的笑意,拉着他往偏厅走去,边走边说:“朕从没见你对哪个女子这般上心,这姑娘究竟是何来历?不如朕下一道圣旨,为你们赐婚如何?” 这话正说中王爷的心思,他嘴角忍不住上扬,却又略带忧虑地回道:“回皇兄,她不过是个出身山间的普通女子,并无显赫身份,臣弟正发愁如何为她谋个相称的名分。”
皇上听了王爷的话,微微颔首,眼中带着几分笑意:“这有何难?朕赐她一个郡主身份便是。如此一来,她便配得上你的身份,你们的婚事也名正言顺。”王爷闻言,心中大喜,连忙行礼谢恩:“皇兄如此厚爱,臣弟感激不尽。”
从偏厅出来后,王爷满心欢喜,脚步都轻快了许多。他想着要尽快将这个好消息告诉赵亚楠,让她也能安心。回到小楼,王爷径直走向赵亚楠的房间,只见她正坐在窗前,看着窗外的景色出神。听到脚步声,赵亚楠转过头来,看到王爷满脸的笑意,不禁好奇地问道:“什么事让你这么开心?”
王爷走到她身边,握住她的手,将皇上赐婚并封郡主的事说了一遍。赵亚楠又惊又喜,眼中泛起了泪花:“我何德何能,能得到如此厚爱。”王爷轻轻为她拭去泪水,温柔地说:“是我上辈子修来的福气,才能与你相遇相知。以后,你便是我王府的女主人,我会护你一生周全。”
傍晚用过晚饭,赵亚楠最终还是决定去茶楼看看。她实在太想念那里的人了,好在如今茶楼人手充裕,昨天何三得知她还活着,想必早已回去宣扬,若再不去露面确实说不过去。何况茶楼众人都极真诚,她从王爷的珠宝箱里挑了几件不算特别名贵的首饰和一些金器,打算看望小姐妹们,王爷还贴心地准备了许多精致糕点让她带着。
暮色中,赵亚楠在影子的搀扶下走到那座熟悉的茶楼前,望着门匾时眼眶突然发酸——这里倾注了她太多心血,久别重逢的情绪翻涌而上。徐掌柜一眼瞧见“亚楠姑娘”到来,连忙迎上前来,茶楼里的老熟人也纷纷围拢过来,七嘴八舌地打着招呼。
赵亚楠微笑着扬声:“我是对面住着的亚楠姑娘,听闻你们的折子戏很是精彩,特来捧场,不知是否欢迎?”徐掌柜立刻会意,唤男姑娘“烧死”的消息早已传开,她此刻以新身份出现,定是不想再生事端,便连声应和:“亚楠姑娘肯来,便是茶楼的福气,请楼上雅间就座,楼下到底吵闹些。”说着亲自引她往二楼走去,木楼梯传来熟悉的吱呀声,仿佛连时光都在此处悄然停驻。
后台的戏班子正为即将开始的演出紧锣密鼓地做准备,珠翠碰撞声与琴弦调校声此起彼伏。赵亚楠的出现还是引起一阵骚动,徐掌柜唯恐闹出太大动静,忙不迭引她往二楼雅间走。木楼梯拐角处,胡娘子、青花、兰花几个小姐妹早已听见动静,蜂拥而上时裙摆带起一阵风,胡娘子眼眶通红,一把将她搂进怀里,温热的泪水透过衣襟渗在她肩上,青花和兰花拽着她的袖口直唤“姐姐”,声音里带着哭腔。
正说着话,楼下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春红手里还攥着没做完的糕点,面团上沾着的桂花碎簌簌往下掉,蔷薇跟在后面跑得发鬓松散,两人撞进雅间时险些摔倒。蔷薇见着赵亚楠,再也绷不住,扑进她怀里哭得肩头直颤,春红站在一旁,手指绞着围裙角,眼泪大颗大颗往下掉——她如何能不愧疚,当初姐姐出事,或多或少与自己哥哥有关。赵亚楠轻轻拍着蔷薇后背,另一只手拉过春红,将早就备好的银镶玉簪子塞进她们掌心:“傻丫头,哭什么,我这不是好好的么?”
影子早已将食盒打开,玫瑰茯苓膏、杏仁酥的甜香漫满屋子,赵亚楠又让她把首饰匣捧来,里面是她从王爷赏赐里挑的小物件:缠枝莲纹的银镯、嵌着碎宝石的绢花、缀着东珠的耳坠,虽不算贵重,却件件精致讨喜。小姐妹们何曾见过这样的礼物,捧着首饰匣子的手都在发抖,胡娘子摸着一支鎏金步摇直念叨“太破费”,赵亚楠却笑着往她们鬓间别:“不过是寻常物什,比不得你们往日辛苦赚的血汗钱,图个好看罢了。”
她没说这些首饰原是王爷从库房里随手指的,更没提自己特意挑了样式朴素的——她太知道这些小姐妹的不易,穿金戴银反而扎眼,倒是这些带着家常气的小物件,戴出去既体面又不惹眼。楼下传来开台的锣鼓声,徐掌柜在楼梯口轻声催促,赵亚楠往窗外望去,暮色中的茶楼檐角挂着几盏羊角灯,暖黄的光映着楼下熙攘的人群,仿佛还是她离开时的模样,只是怀里抱着的、手底下牵着的这些人,让这方天地又多了几分暖融融的烟火气。
楼下的锣鼓声刚落,猩红的幕布便在丝竹声中徐徐拉开。
在明亮的戏台上,何三带着男团全情投入地表演着。一想到姐姐就在台下,他就格外兴奋,浑身都透着使不完的劲儿 。
这段日子,何三为了提升自己,付出了很多心血。他不断向张班主和其他前辈请教,不放过任何一个可以改进的细节。他拼命练习,嗓子练到沙哑,身体练到酸痛,也从不喊累。在他的努力下,他的唱功愈发成熟,以前高音上不去,低音下不来,现在却能自由转换,音域拓宽了不少。
在台上,何三和男团成员配合得天衣无缝。一个眼神,就能默契地交换彼此的想法;一个动作,其他人便能迅速跟上节奏。他们像是一个紧密相连的整体,在戏台上共同演绎着精彩绝伦的故事。此刻,他尽情展示着自己,希望姐姐看到自己独当一面的模样,让她知道,自己不再是从前那个青涩的少年 。
折子戏《白蛇传》开演时,月白色的纱幔从梁上垂落,饰演白蛇的青花魅力无限,水袖拂过处,灯烛似也跟着晃了晃。赵亚楠听着“原来姹紫嫣红开遍”的唱段,忽然想起自己初入茶楼的模样,那时她也是这般看着台上的莺歌燕舞,以为这就是人间最安稳的烟火。如今历经劫波再坐在此处,身边多了攥着她衣角的蔷薇,楼下多了为何三叫好的喝彩声,倒觉得这方寸戏台,竟比从前更暖了些。
赵亚楠安静地坐在楼上雅间,目光专注地看向楼下的戏台,戏台上丝竹声声、唱念做打精彩纷呈,可她的心却被这熟悉又久违的场景搅得思绪万千。台下不远处,时不时有人匆匆跑上楼,只为见她一面,跟她说上几句贴心话。
表演告一段落,张班主刚走下戏台,连戏服都没来得及换,便脚步匆匆地往楼上赶。这位年近四十、平日在戏班里雷厉风行的汉子,此刻站在赵亚楠面前,眼眶竟不受控制地红了。
赵亚楠起身,脸上挂着温和的笑,像与许久未见的故交老友重逢,轻声说道:“张班主,好久不见。”声音里满是久别重逢的感慨。
张班主稳了稳情绪,看着眼前安然无恙的赵亚楠,鼻尖泛酸,语气里带着几分激动:“亚楠姑娘,可算把您盼回来了,您不在的这些日子,大家伙儿都惦记着您呐。”说着,便一五一十地向她细细汇报起茶楼里的大小事儿,从新排的剧目,到哪个伙计新学了拿手戏,一桩桩、一件件,说得极为详细。
赵亚楠认真听着,不时轻轻点头,目光里满是理解与感激。她心里清楚,自己离开的这段时间,茶楼能平稳运营,还不断有新起色,张班主定是操碎了心,这份辛苦与付出,她都看在眼里、记在心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