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封信除了家长里短还是家长里短。
沈卓虽然认识到沈清如今成长,但还是将她当作那个需要保护的妹妹。现在沈清远在南阳,更是一句可能让她操心的话都没有提。
沈清嘴角扬起笑意,这番心思她又岂会不懂?
上京哪里是那等各自相安无事的地方,定是沈卓刻意隐去了。
沈清这段时日也是同样,寄出去的信只提及身体、吃穿。一是灾情的事情必定是朝廷最先知道消息,不好在家书中提及。二来沈清也是不想让两人担心,毕竟上京那边以为是瘟疫。
但话虽如此,京城的消息她还是让奚盏多多留意,以免她远在南阳错过什么重要的事情。
但奚盏一人之力毕竟有限,又不好去问沈卓,所以大多事情也只是知道一些皮毛。
如今她从奚盏的信笺中也只知道华彻和四皇子之间似乎有联系,以及四皇子牵扯到了引商入仕当中,被皇上惩罚禁足在府上而已。
原着中这位四皇子与左相一派狼狈为奸,到头来也只是被当作棋子罢了。
太子资质虽不算出众,但背景深厚且自小接受储君的教育,也不是等闲之辈。沈清记得这位太子是个重情义的,后面知人善用,也算是个明君。
如今华彻已经跟四皇子牵上了线,而且竟然暴露在了人前。
即使据奚盏说,这消息并不确保真实。沈清心中也不免疑惑,这不像是左相的作风。
以他的手段,大可做的神不知鬼不觉。
这剧情的走向已经偏了,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沈清提笔给沈卓和祁玉瑾写回信,末了想了又想,还是提了一句小心左相一派。
秋蝉见沈清写完一封信之后,又提起笔来,于是手上磨墨的动作未停,问道:“小姐可是还要写一封?”
沈清点头道:“给舅舅他们也写一封信,报个平安。”
奚泽笑道:“那小姐的表妹定是欢喜的不得了。”
说完,三人都想起离开当日祁欢弄来一堆吃食的事情,心中不免有些想念起来。
一切处理完之后,三人简单用了些饭食。
太阳未落,外面就听得人来报,说是孟大人召集各位议事。
沈清赶到营帐后,楚朝也过来了。
环顾一周,如今主事的只剩下四人了。
孟延川将黄麻子签字画押的罪证拿给众人过目:“那黄麻子原本还想着插科打诨,但……”
他看了赵措一眼,接着道:“我故意让人透露了周则被控制起来的消息,没多久他便全都招了。”
赵措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除了平静还是平静。
沈清知道这种时候,平静只是在极力克制。
黄麻子的证词上交代了,他们找落单或是人丁凋零的灾民下手,再由自己的人顶替上。故意散布言论影响灾民对朝廷的态度,后续由他每月偷偷拿药,放在固定的地方分给别人。他们之间尽量不直接联系。当然其中自然少不了周则的帮忙。甚至很多时候,他们一些行动还得听从周则的意见。
“周大……周则那边我去过一趟了,黄麻子的证词,他全都认下,还交代了其他手下的名单。”
在灾情一事上,这里没人能越过赵措下大决定。不只是这帐中的人,外面许许多多的灾民也在等他做决定。
赵措几乎是立刻便下了命令:“将这两个扰乱灾情的朝廷重犯看押起来,另外将黄麻子交代的同伙全部抓起来,缴了他们手中的毒药。不需要避着灾民,我亲自和他们交代!”
话落,官兵们听令就要下去办事。
赵措转头向孟延川:“劳烦孟大人同去督查。”
孟延川闻言自是乐意的:“自然,赵大人放心。”
赵措坐下,要将这些情况汇报给朝廷,抬起笔来,手却在发抖。
墨汁滴到信纸上,染上好大一片污迹。
楚朝从赵措手中夺过笔:“我来代笔,你口述便好。”
沈清自然而然地在旁边帮忙磨墨。既是口述写给朝廷的密信,有些细节除了他们几个知情者,也不好随意叫旁人知晓。
“多谢。”
赵措脸色和唇色一样苍白,一字一顿道:“赵措有负皇恩,灾情日久,如今才查明原因。……副主事周则内外勾结,以毒药制造瘟疫事端,灾民久受其害。然其言为父报仇之事尤有疑点,仍需调查……”
一封信写完,楚朝拿给赵措看过后,没有问题便叫人封好,日夜兼程地送往上京了。
外面抓罪犯动静不小,已经引起了其他灾民的注意。
朝廷的一举一动都牵动着灾民们的情绪,尤其还是直接从棚屋中抓走与他们同住的人。
“官爷,这是怎么了?犯什么事情了?”
“这怎么好端端地抓上人来了?可别是又出什么事情了?”
“快看,从那孙三刀的床里掏出了个什么东西来了?”
“快躲开着点,别碰上了!”
议论声不绝于耳,等到灾民聚集得差不多了,孟延川站在人前大手一挥道:“各位稍安勿躁,这些人并非真正的灾民,而是造成瘟疫的元凶,这才要将他们抓起来。还请各位放心,朝廷不会伤害无辜的百姓。赵大人稍后会亲自跟各位好好交代。”
话音刚落,便听见有人叫道:“不好了!”
孟延川只听见不远处的人群一阵骚动,人群散开才看清情况。
一名被官兵扣押的罪犯,在灾民聚集起来的时候,趁人不备,将藏在袖中的白色粉末往空中扬扬一撒。
几个官兵和十余个灾民无意之间,将白色粉末吸入了口鼻,咳嗽声不断。
那名罪犯立马被按在了地上,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他面色涨红,癫狂道:“事到如今,你们也跟我一道上路吧!我一条命换你们这么多人,不亏!哈哈哈哈哈哈哈!”
听到他这么说,再结合孟延川之前说的话,傻子也知道那粉末不是什么好东西。
很可能就是之前害那么多人死于非命的所谓瘟疫的毒。
周遭的灾民迅速让开了好一段距离,生怕再被这些疯子波及到。而那些已经中招了的灾民此刻或站或坐,都哭喊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