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榜眼,昨日大人交给你的卷宗还未整理完吗?”魏兴阴阳怪气地开口道。
魏兴比孟延川早一年考中,只是名次已经排到几乎榜末了。他是忠孝伯府的嫡子,肚子里有点墨水,不过考上如今的名次已经是极限了。家中托关系让他当上了刑部的员外郎。忠孝伯府如今败落,空有一个传袭的爵位,不然也不会天天耳提面命地让这个嫡子考功名。
只不过即便败落,也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跟白身的孟延川一比自然是好不少的。
魏兴又不是个德行多好的,面对这个出身不如自己却又高中榜眼的白身,自然是没有好脸色的。
那些出身比他高的勋爵人家他得罪不起,一个小小的孟延川他还不放在眼里!
榜眼又怎样,还不是跟他同为七品。
孟延川看着又来找茬的魏兴,好脾性都快被磨没了。这魏兴干活不细致,不是这出问题就是那出问题。是以上面的郎中分给他整理的卷宗数量较少,多数卷宗其实都是孟延川在处理。
此刻孟延川干着魏兴该干的活,还要忍受他时不时的嘲讽,恨不得将手中的卷宗砸到这个草包的脸上!
但他不能这么做。
“魏兄若是整理完了可以先给张郎中核查,我这边还剩一些,今日应该能做完。”
魏兴好像一个拳头打到了棉花上,十分不得劲。魏兴这个人虽然惯会欺软怕硬,但生长在伯爵人家,察言观色的本事确是不错的。
他能够感受到孟延川心中有股不服气的劲,但为人处事上谦和有礼,叫人拿不出错处。
他冷冷地看着刚进刑部半月就受到孙侍郎夸赞的孟延川,哼了一声便离开了。
孟延川也没多搭理魏兴,脑中在盘算着别的事情。
他如今任刑部员外郎,上面有两位郎中,再往上头就是侍郎和尚书了。
两位郎中皆是收了忠孝伯府好处的,往日没多给魏兴行方便。只是魏兴此人是个烂泥扶不上墙的,这辈子若没有别的造化,至多就是个郎中了。
侍郎孙振礼是一个为人公道、且有真才实学的人,他如今至少也在孙侍郎那边得了一个好印象。至于尚书,他尚且接触不多。
这段时日下来,孟延川心中也有了计较。若是想出头,还是得让上面的人看到自己。从那两个郎中入手是行不通的,至少得跨一级,甚至更多……
如若不然,只能一辈子在这个员外郎的位置,给魏兴那厮分摊公务了。
且说沈清这边,一连数日都泡在账本中研究。好在沈清有现代教育的基础,看懂账目问题倒是不大。只是数量如此庞杂,让沈清不由得开始怀念起现代的办公软件。
期间,沈清也曾请教过几位掌事一些问题,看到他们的算盘拨得啪啪响,心中再盘算教授古人加减乘除法的可能性。
“邢管事,今日叫您前来,是有一些事情想与您商议。”邢昭是邢妈妈的儿子,家生子自小就跟在祁玉瑾身边教导,年未及三十却已经是独当一面的人才了。
“小姐,有什么您尽管吩咐。”
“邢管事,来看一下这些。”秋蝉接过几张宣纸递给邢昭,上面是沈清所写的简单的加减乘除法的计算方式。
看前面几张的时候,邢昭的表情还只是有些古怪。看到后面的时候,已经可以说是震惊了。
“小姐,能否将算盘借来一用。”
“自然。”
邢昭一番拨弄之后,脸色通红,难掩兴奋之色。
“小姐,敢问此法可是小姐所创?邢昭才疏学浅,只能看懂一些皮毛,但邢昭知道,此法若是可以教给底下的人,账目梳理必定可以事半功倍。”
沈清笑笑,邢昭此人果然很有悟性。
“此法并非我所创,乃是我偶然从书中看到的。今日召邢管事前来正是为了此事,刑管事在各个铺子间奔走,手下人的接受程度如何自然是比我清楚的。若是邢管事觉得可行,此事便全权交给邢管事去办了。”
“若是有不明白的地方,尽管来问我便可。”
邢昭又把几张纸的内容跟沈清讲了一遍,确认自己的理解没有出错后,才欢欢喜喜地拿着那几张薄薄的宣纸出去了。
“对了,秋蝉,元福那小子这几天怎么没看见人影?”
元福跟元宝是一母同胞的兄弟,跟哥哥元宝的稳重不同,是一个性子活泼的。之前原身给孟延川送东西基本都是元福去跑的。
“回小姐,元福那小子呀之前不是老给孟公子跑腿送东西吗?现在听说小姐不喜那孟公子了,怕自己在小姐跟前晃悠让小姐想起伤心事。”秋蝉笑着说,她私下里已经跟元福解释过好几次了,可那小子是一点听不进去。非说小姐不会那么轻易放下的,现在肯定是在偷偷伤心。
沈清不置可否的笑了笑。若是原身的话,说不定真如元福所想,无限伤感。可沈清没有为孟延川付出过心血,自然不会有多少心痛的感觉。
“你去跟元福说,就说是我说的。若再这样躲着,就把他送去元宝那里,叫元宝好好替我管教几个月。”元福对自己这位哥哥是又爱又敬,说是哥哥却胜似父亲。
秋蝉带着笑意道:“奴婢知道了。”
“他在外面跑也挺辛苦的,给他拿些多银两再带一份回芳斋的烤鸭给他吧,钱从我匣子里拿。”
“小姐这么疼元福,奴婢都要眼红了。”秋蝉打趣道。
“行啦,我还能少了你的。早就让府里的管事给你涨月例银子了。”沈清自然知道用人的道理,不管多么的亲近,若是利益不给到实处,长此以往难保不会离心。
只是道理是这个道理,面对这些真心待她的人,她只想对他们好些再好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