刃无涯长这么大还没被人这么照顾过,尤其对方还是个小姑娘。被人摆弄的期间,一双俊眉皱的死死的。周浣还以为这人嫌弃她,动作越发小心谨慎了。
也不知是该说此人命硬还是主家本事过人。晕了一天两夜竟醒过来了,周浣细心喂粥喂药,待给他用过漱口茶才关门退下。
刚出西厢房便见一亭亭玉立的姑娘立在门口,芊芊身子摇摇欲坠,仔细看去,那眼底分明还噙着泪。
可怜见的,谁舍得让这样的美人落泪?
只见那女子颤声道,“我哥哥...他怎么样了?”
前日夜里她还尚且不知哥哥被人给救了回来,周婆婆和周浣都不会说话,也不认识那男子,可素桃是认识的,许是碍于她的伤情,不管她怎么问,素桃就是一字不吭。直说让她好好休养,姑娘自会将她哥哥也一道救来。
素桃没有哥哥她自是不懂,一日见不到哥哥她就一日寝食难安。
西厢房等闲不让人进来,这也是沈星月的意思,刃无涯伤的太重,几乎已是去了半条命去,这等伤情若是让茵茵看见了,哀恫之下对她的伤病有害无利。
周浣不知该怎么跟她解释,只是向她展示了手中空了的托盘和汤药,指了指屋门又点了点头,意思是他很好,别担心。
刃无涯喝了稀粥又喝了药,整整一个下午又睡了过去。
周婆婆交代周浣看好家门,自个儿提着菜篮子上街去了。
年关将近,西市不少地方都售卖些炮竹烟花,什么腊肉熏肠,成衣铺子里面热热闹闹的,不少人家都跟在年关之前给自己个或是儿子女儿们裁剪新衣。
周婆婆挎着菜篮子往里面张望,想起周浣那几件半新不旧的衣裳来,她家闺女也是得好好打扮打扮穿件新衣了。
好歹这次的主家给的月银多,手头宽绰,改日给浣浣裁件新衣也是不错的。这么想便进去看看,挑来挑去选中一件嫩黄带粉绿的薄绒布料,与老板推敲定下了,商定改日再来裁剪衣裳。
待出了门去,自也是高高兴兴的。周婆婆挽着菜篮上素日里买菜的张娘子家,那张娘子是个活络人,见谁都是几分笑意,卖的菜品果蔬也都新鲜,素日里大家都爱在她这买菜。周婆婆也是。
想着马上年关,年关的时候商户们许是都不开门,因此还是得多备着一些菜蔬才好,这么想,手上动作不停,周婆婆捡了一些新鲜的果蔬,挨个让张娘子算钱。
邻里邻居都挨得不远,张娘子一看这菜量,显然不是她们母女俩人能吃的完的,脸上带着几分笑和好奇,与她亲热,“大娘,买这些菜做什么?难不成家里还有人?”
周婆婆道,“哪是给我们用的,主家人多,多买些菜备着。”
张娘子知道周婆婆素日接些活计,去人家府上帮忙,也没多问,爽快的报了个银子,又抹了个零头,递菜的时候才悄声问,“搬家这么长时间,那长史儿子没在寻过去吧?”
这话像是有刺似的,一下子让周婆婆打了个机灵,她囫囵将菜蔬都放进篮子里,连忙摇摇头,“没在来过了。”
张娘子这才安心似的点头,“浣儿那丫头长得漂亮,您等闲别叫她出门,早早定个亲才是要紧。”
张婆婆诶诶着连连称是。
从张娘子这处出来,周婆婆还寻思着买些鲜肉,李屠户家在西市最边上,到那去少不得要多走几步路,周婆婆不急不躁的往那头赶去。
陡然见前头有隐隐约约的哭声传来,听着悲怆还怪瘆人的,定睛一看,主街上的行人渐渐往路两边靠去,从路中央来驶来一支灵队,不知是谁家死了人,赶在年关前头,没能迈过去今年这个新年。
声势浩大的镇国公的灵队前前后后占了小半条街,打前的是沈澈,他浑浑噩噩的穿着斩衰,双目无神一路扛着魂幡,像是在父亲病死的打击之下痛苦的不能自拔,开路鬼面目狰狞的举在前头,带着孝子贤孙们过去。
周婆婆也跟着众人躲闪,人群之中有人窃窃私语。“这可是沈家?”
“哪个沈家?”
“害,就是那个镇国公府。”
那人回过神来,不可置信道,“镇国公正值壮年,怎得....”
“听说是突发了急病死的,黄泉路上无老少,也无什么权贵平民,这地府的官倒是公平的很呐,纵有银子一大把又能怎么样,还不是被黑白无常给勾了魂去?”
一听说是官家的事,那人悻悻便不敢接话了。
百姓人群中还有人热火朝天的讨论,听说前端时间那镇国公府的柳夫人不是还在福安寺法会上的时候闹出事来了吗?
福安寺法会不管男女老幼身价几何,都可参与,虽说能当面聆听老法师讲经的人不多,但这事还是被外面的香客看了去,这一传十十传百,柳夫人在福安寺法会上被吓得口吐妄语的事也就一下子传开了。
“你说那柳夫人是不是真的干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才会这么害怕大师讲经?佛光正盛的时候把她心里的小鬼一下子给勾出来了?”
“这话可说不得,那镇国公是什么人家,朱门权贵后宅里头有数不清的腌臜事...你还记不记得镇国公府有个原配生的嫡长女,听说很是不受宠,一连十几年都困在府内,若不是陛下赐婚沈府和残王殿下,那姑娘估计一辈子都压在柳夫人的手下了。”
继母苛待原配子女的话题总是屡见不鲜,可见人人都会这样的话题感兴趣。
周婆婆也好奇的望了几眼,他们这样的权贵一辈子都和自己这样的平民小百姓打不着关系,那些话听上一耳朵就当是风似的过去了。半点都不能往心里去。
人群在狭窄的缝隙之间挪动,还不等周婆婆走出去,忽而前方又是一阵躁动,似是有人挡住了灵队,前边不要命的吵闹。周婆婆趁此仰着脖子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