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兰亭会所,从外面看就是一个很普通的老北京四合院。
实际上是一家隐于东四胡同深处的私人会馆,朱漆大门外不挂牌匾,只有熟客才知道其中的门径。
会所内,古琴低吟,檀香氤氲,包厢的黄花梨木桌上摆着一套钧窑茶具,茶汤澄澈,映着灯光如琥珀。
柳影穿一件墨绿色真丝旗袍,耳垂上一对翡翠坠子衬得肤色如雪。她指尖轻点茶杯,抬眼看向对面的男人,微微一笑说道:
“郑司,今天特意请您来,是听说商务部最近在筹备法国文化年的活动?”
郑司长端起茶杯,目光在茶汤上停留了一下,抬眼看向对面的两位美女缓缓说道:
“柳小姐的消息可真灵通!这件事还没正式公布呢,你就找上门来了!”
柳影知道郑司长故意不提李局长,就是让她自己亲口说出来,同时也让她知道人家是看李局长的面子。
要不是李局长和郑司长打过招呼,她也不可能把人家请到这里来。
至于郑司长的个人喜好,她通过郑司长的秘书已经全部摸清,今天完全就是有备而来。
柳影先给林菲菲使了个眼色,林菲菲赶忙给郑司长续上茶,郑司长看了林菲菲一眼,很客气地点了点头说了声:
“谢谢!”
柳影露出她招牌式的微笑,接着说道:
“郑司,本来我是想叫李局一起聚聚的,但是您和李局都公务繁忙,时间很不好凑到一起,我们的事情又着急。
李局让我先和您提提,看看有没有好办法,需要我们提前做些什么工作。”
郑司长不动声色,只是微微点头,问道:
“哦!你们推荐的是不是泽生堂这家中药制药公司?”
柳影赶忙回答道:
“是啊,就是泽生堂,他们的很多产品都通过了欧盟的认证,产品在欧洲各国都有销售。
泽生堂的董事长唐泽仁先生本身也是一名医术很高的医生,让他们代表中医药去法国,我看再合适不过了。”
郑司长抿了口茶,看了看柳影和林菲菲这两位美女,显得有些为难地说:
“中医药板块竞争激烈啊,同仁堂、云南白药这些老字号要是知道了消息,一定也不会错过这个机会。
泽生堂虽然也不错,但资历上似乎还有些欠缺,这件事可不好办啊。”
柳影知道,如果真的不好办,郑司长今天也不会出现在这里了。但是现在不知道对方的条件,就不好下手。
既然对方提到了资质,那就先从这方面切入,先谈正事,不急不缓地从手包里取出一份资料,推到郑司长面前。
这是唐泽仁接到她的通知后,按照她的指示整理的关于泽生堂的“悠久历史”和“古老传承”的简介。
郑司长翻看着资料,柳影微笑着介绍道:
“郑司,这就是泽生堂的相关简介,他们的医术传承于三国名医华佗,很多方剂都出自华佗的‘青囊医书’。
单纯制药的历史也有几百年了,他们前两年研制的治疗消化道肿瘤的药物,就是从‘知一堂’的秘方改良而成。
况且泽生堂的名气在国内也许比不上同仁堂和云南白药,但是在海外可是中药第一品牌,去年海外销售额比那两家加起来都高。”
其实柳影也不知道‘知一堂’是不是百年老店,最起码她是没听说过。她只能避开这个不确定的点,专挑泽生堂最大的优势来说事。
唐泽仁给她说的王清任老先生她更没听说过,管他是乾隆还是民国年间,在她看来都差不多,总之不是解放后的人就行。
郑司长似乎也没听说过‘知一堂’这个名字,但一听海外市场表现这么好,心里也就踏实了。
光是这一条就能堵住众人之口,但也不能把话说的太死,翻看了几页资料,又合上递给柳影说道:
“不过,这次活动商务部只是牵头,最终决定哪家还得看综合评估,涉及的部门很多。”
柳影知道郑司长松口了,这件事已经成了一半,接下来就看对方的需求了。又笑了笑,端起茶杯,轻声说:
“郑司,您说得对,综合评估最重要,不过有些事也得看谁来做。”
说话的时候也扫了林菲菲一眼,林菲菲赶忙笑着插了一句:
“郑司,听说您喜欢京剧?听在商务部工作的朋友说,您对我上次拍的那个《白毛女》里京剧桥段评价很高?”
林菲菲正是剧中喜儿的扮演者,郑司长看了林菲菲一眼,终于露出一丝笑意说道:
“那几句唱得真很不错,林小姐也学过京剧吧,一听就知道是专业人士,有时间还真想好好欣赏一下。”
其实大家都知道,这些演员的唱歌的桥段都会让专业的人来代替至于林菲菲是不是别人代唱的也没几个人去关心。
郑司长当然也知道这个情况,他故意将这个消息透露给自己的秘书,显然就是想让柳影带着林菲菲一起来,。
不过林菲菲以前确实学过京剧,所以也能勉强算是半个专业人士,于是笑着回答道:
“小时候学过,略懂皮毛,但后来就转行了。不过他们都说,郑司是行家,我可不敢在郑司面前班门弄斧,有时间还得多和郑司学习学习。”
郑司长摇摇头,很谦虚地说:
“年轻人知道谦虚是好事,不过我倒是真的想学学京剧,也能当个工作之余的消遣。”
柳影知道这件事今天就能安排,又将话题拉回正题说道:
“郑司,泽生堂的事,还请您多关照!”
郑司长看了看柳影,又看了看林菲菲,终于点头说:
“行!你们先按照要求将材料赶快报上来吧,我先让他们初审,其他的走一步看一步。”
柳影心里松了一口气,这就是答应了。举杯轻碰郑司长的茶杯说道:
“那就多谢郑司了!”
从会所出来,柳影让林菲菲送郑司长,顺便也讨论一下他们都感兴趣的京剧话题。
看着郑司长坐上林菲菲的车离开,柳影拿出手机给唐泽仁打了个电话:
“欧洲司的郑副司长这边没问题了!”
唐泽仁很直接地问道:
“什么条件?需要我做什么?”
柳影赶忙说:
“给菲菲打五十万辛苦费!把资料准备的完美一些,等我的通知。再给我打一百万,我需要提出现金做工作。”
三天后的下午,唐泽仁站在办公室的落地窗前,手机贴在耳边,柳影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
“所有关卡都打通,郑司也点头了,但材料必须明天送到北京,商务部后天就要初审。酒店我给你订好了,菲菲会去房间找你的。”
唐泽仁点了点头,目光扫向桌面上摊开的几份文件,欧盟草药认证、国际销售数据、药品临床试验报告。
其他还有很多材料平时都是分散在各个部门,现在却要在一夜之间整合成一份足以打动商务部的申报书。
虽然这几天一直在准备,但还是没完成,有些为难地说:
“时间太紧了,我们有些历史传承的资料需要重新梳理。”
柳影轻笑一声说:
“唐总,机会就这一次,老字号们可都盯着呢,我想您一定能办好。”
电话挂断后,唐泽仁深吸一口气,按下内线电话:
“刘璐!晚上继续加班,今天必须完成,我明天一早就带着资料去北京。”
晚上十二点,刘璐抱着笔记本电脑和几份文件推门而入。她穿着简单的白衬衫短袖和粉红色的包臀裙,一脸疲惫,显然已经连续加班了几天。
但一进办公室,看见唐泽仁焦急而又带着关切的眼神,心里马上充满了干劲,把资料放在唐泽仁的办公桌上说:
“唐总,欧盟认证的法语版已经翻译好了,但‘青囊医书’的历史渊源部分,我们真的要这么写吗?”
唐泽仁接过文件,快速浏览了一遍中文描述,这是他前几天口述,刘璐记录下来的。
刘璐作为法语专业的研究生,最近这几个月专门负责法语系国家和地区的业务开发,做过很多相关资料,资料翻译也不会有什么问题。
食药监局让他用最独特的产品来做申报资料,而他们的那些秘方药,虽然在功效上很独特,但基本都是属于经方的配伍变化。
泽生堂最独一无二的药,就是那几个治疗消化道肿瘤的药物,又是来自秦氏医学,而非所谓的“华佗青囊书”。
而秦氏医学又是个名不见经传的传承,如果完全照实写,商务部的文化包装要求就达不到。
但如果造假,未来一旦被查证,后果不堪设想。他考虑了一会儿,拿起钢笔,在文件上划了几行字,和刘璐说:
“再改一下,写成'融合千年中医智慧,结合近代临床验证',不要直接说'华佗传人',但可以提‘部分理论参考古代医典’。”
刘璐点了点头,迅速在电脑上修改。她的指尖在键盘上飞快敲击,屏幕的蓝光映在她略显疲惫的脸上。
唐泽仁看了她一眼,忽然道:
“要不你先去休息一会儿,中文和英文部分我自己整理。”
刘璐很倔强地摇摇头,唇角扬起一抹淡淡的笑说:
“没事,我不累!”
唐泽仁没再坚持,只是走到咖啡机旁,给刘璐冲了一杯黑咖啡,加了一颗方糖,他记得刘璐喜欢这样喝。
刘璐接过咖啡时,指尖不经意地碰到了他的手,一瞬间的触碰让她心跳微乱,但她很快低头,假装专注于屏幕。
她知道自己的心思又越界了。
刘璐上次表白失败后,再也不敢表露什么,只能把这份隐秘的情愫压在工作里,用一次次的加班和努力工作来证明自己的价值。
凌晨三点,申报材料终于接近尾声。刘璐揉了揉酸痛的脖颈,忽然发现唐泽仁站在她身后,正仔细检查最后几页的英文翻译。
“这里,‘历史传承’改成‘理论启发’。这样既符合商务部的文化包装需求,又不会留下把柄。”
刘璐微微点了点头,打起精神迅速修改。她的余光瞥见唐泽仁的侧脸,他的轮廓在台灯下显得格外清晰,眉宇间的沉稳让她有一瞬间的恍惚。
她轻声问道:
“唐总,如果商务部追问'青囊书'的原本,我们该怎么解释?”
唐泽仁沉默了一会儿,看了看师傅的那个手抄本,淡淡地说:
“我们就说,在战乱中散佚,我们只能从民国时期的医案中追溯。”
刘璐虽然不知道具体情况,但也知道唐泽仁说的不是谎言,但也不是全部真相。
这就是唐泽仁现在的处世之道,在商业规则和道德底线之间,寻找那条微妙的平衡线。
清晨四点半,材料终于装订成册。唐泽仁合上最后一页,看向窗外泛白的天色,长舒一口气。
看着刘璐累的眼睛都快睁不开了,指了指旁边的沙发对刘璐说:
“辛苦了,你先睡一会儿,吃完早饭跟我一起去北京,到了北京你再好好休息,我先去找其他人!”
刘璐还想回办公室眯一会儿,但又觉得能和唐泽仁在一起,即使什么事也没有,心里也感到很满足,也没再谦让,躺在沙发上没一分钟就睡着了。
邢娜提着早餐进来时,唐泽仁坐在老板椅上静坐冥想,这是他独特的休息方式,能让他很快恢复元气。
对面的沙发上刘璐睡得正香,衬衫上面的纽扣开了两个,露出半个雪白球体和罩罩的边缘。
身上盖着唐泽仁的西服上衣,显然是唐泽仁在刘璐睡着后盖上去的。邢娜皱了一下眉,看唐泽仁被她的开门声吵醒,面无表情地小声说:
“早餐给你买了!快趁热吃吧!”
刘璐这时也被吵醒,也发现自己微露的春光,有些不好意思地看着邢娜,脸一红赶忙整理了一下衣服说道:
“邢总,早上好!”
邢娜也客气地回应了一句,尽管她也知道这一晚没发生任何事,但看着刘璐稍显慌乱地离开,心里还是泛起莫名的醋意。
看着唐泽仁狼吞虎咽地吃着早餐,有些不高兴地说:
“工作再忙也要注意影响,刘璐怎么说也是女的,工作完了就让人家回去,睡在你办公室像什么事!”
唐泽仁抬眼看了邢娜一眼,最近邢娜不知道怎么回事,俩人的家庭作业也不好好配合,还总是和自己说一些莫名其妙的话。
这段时间他可什么也没做过,就是海外部的加班多,工作汇报多,很多时候都需要加班到很晚。
而海外部的美女多,估计邢娜就是因为这一点不高兴。也懒得解释太多,很无所谓地说:
“都完事都快五点了,九点的航班,哪还有回家的时间!”
邢娜也没再说什么,默默地帮他收拾出差用的东西。她心里确实偶尔会有很强烈的危机感,公司越做越大,感觉老公似乎离她越来越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