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佶看着下面三个儿子,两个中用却心机深沉。
一个不中用,心机更深沉,总想着以各种法子来讨好国主。
亲近皇帝,无非为了皇位而已,但身为第九的赵构怎么敢的?
无名、无权。
赵楷见赵佶许久不说话,认为或许这个方案他不同意。
“父亲,我也同意大哥的提议,康王是应该做些正事了。”
合着他郓王终日吟诗作画就是正事,康王描摹点缀便是不务正业?
以前赵构并不认为这两个哥哥有多坏,如今看来,范兄的评价含金量正不断飙升。
心下一横:索性让我来火上浇油吧!
当即惶恐下跪,不断磕头。
“父亲,孩儿只喜欢书画,偶尔练练武,没有经商治国的想法,况且那经商之事,一贯为人不耻......”
其实宋朝并不太歧视商人,虽说是士农工商,但商人并非贱籍。
赵构这么说,更多是想引起赵佶的反感。
又见赵佶冷哼连连,将桌上的那张纸胡乱折了起来。
“只叫你为皇家挣钱便不愿意了?有没叫你真的去治国,你倒还嫌弃起做生意来了。
你们的吃穿用度,三成是皇田供给,四成来源国库,三成来源皇家商铺。
虽说我朝王爷不经商,但派你去监督范希文难道你还不愿意?
你俩私交甚好,正好可以做些手脚!”
连骂带吓,让赵构如抖筛糠。
不过都是装的。
赵构此时的想法却是:我也学范兄吃里扒外,自己做个富家翁,让你们统统挨饿。
他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以前从不会这样想的。
难道自从邢秉懿有了喜讯,康王逐渐成熟了?
“父亲教训得是,孩儿惶恐。”
赵桓也趁机劝说这个不争气的弟弟。
“九弟,你也是快要当爹的人了,做事当以大局为重。”
赵楷更直接。
“九弟,无非是些钱来钱往的事,你只管去办,小差池没人会怪你。”
一人是诚心教导的姿态,一人却是关爱维护的做派。
终于,还是赵构一人扛下了所有矛盾,那父子三人重修旧好。
赵构领了命,临时“知炭黑公司督办”,一个全新的官职,无品无阶。
唯一的信物就是赵佶亲笔所提官名的纸一张,盖了个鲜红的小印,“宣和主人”。
何其儿戏,但不能作儿戏看待,办得好不予赏赐,办得不好必遭惩罚。
“范兄啊范兄,你为何要让自己头顶再多一座大山呢?”
出了宫门的赵构,带着怪异的笑。
这叫什么事?
让亲儿子与野婆娘狐狸精一同做生意。
边关奏报:
宣和五年六月初一,张觉退守榆关。
六月二十一,完颜阇母率军二千直进营州,然遇大雨时节,而张觉也部署了上万军士,遂择地驻兵僵持。
朝廷责令郭药师前往蓟州一带,平定萧干等残辽势力。
天祚帝遁逃,次子耶律雅里于五月自立为帝,改元为神历。
整个大宋北边乱成了一锅粥,光辽国就同时存在三位皇帝。
反观大宋这边,风平浪静。
且朝堂之上还频频发出邸报,都是喜事,以张觉带土归附为主。
至于主导大宋风向的,仍为士子。
秦淮风流韵事,依旧被广为关注。
“粉饰太平!”
范希文骂了一句,又觉得自己是在杞人忧天,随即打了自己嘴巴一下。
“祸从口出!”
赵构不知何时到了宅子里,接着补上一句。
“出得你口,落在我身!”
一张纸从他怀中掏出,抻手放到范希文手中。
“喏~这是你想看到的结果么?”
范希文懒得看,又推了回去。
“我怎知道你会得个什么结果?”
赵构手指在那“宣和主人”的印记上点了点。
“官家亲笔,让我来监督你赚钱。”
范希文只笑笑,这狗血的剧情走向,怎么就把一个蜀地的小人物,推到了皇帝老儿面前?
还必须参与一番夺嫡的破事中。
“真羡慕岳飞老哥啊,在家多清净?我小娘死得太早,无孝可首。”
赵构张了张嘴,无可奈何。
蜀人的乐天精神有时就体现在这些地方,只要是无伤大雅的玩笑都能开得。
“你不是还有个祖母在汴京么?”
范希文摇头。
“她暂时可死不得,还在陈了翁那里吊着命呢。”
赵构记得这个名似乎是个官员。
“我想起来了!陈了翁,陈瓘,曾经敢弹劾蔡太师的那位左司谏!”
范希文没想到这位郎中,还有这么厉害的过去。
不过范希文不太相信,陈了翁明明说他家的医馆传了几代。
“真的假的,这就去看看!正好有事找他。”
二人又转场到了素心医馆,见陈了翁正在埋头誊抄,忙得很。
“陈先生,你早先怎么不说自己当过官?”
陈了翁抬头看去,见范希文两人正往柜台走来。
“范老板,稀客!”
又朝赵构点头见礼。
“我什么时候当过官了?”
赵构忙问。
“你本名不是陈瓘么?”
陈了翁摇头,将二人让到凳子处。
“我知道,你们说的是那位被贬去通州的谏官,我很敬佩他。
不过我和他之间,就如范老板与范文正公之间一样。”
解释到位,对向撞名而已。
闲聊了几句,陈了翁继续誊抄药方。
“范老板是来看老太君的么?她不在这里,在隔壁租了屋子。”
“知道,我是来找你的。”
“找我?”
陈了翁放下笔,他和范希文之间谈不上非常熟,范希文只算是他的一个大客户而已。
“隆重介绍一下,这位是当今康王,我们是来找你做生意的。”
陈了翁看了看二人,也不向康王见礼,过了几息,竟然忍不住大笑起来。
“范老板,你和康王找我一个郎中做生意?天下哪有找郎中做生意的。卖药材的话,多了我也买不起。”
不止是陈了翁,赵构也是一脸茫然。
自古医不叩门,郎中做生意,怕是要被天下诟病。
范希文拿过陈了翁的茶盏,抓了两粒药渣丢到里面。
“陈先生,会不会配制各种药饮?开胃健脾、清热散火的都可以,只要不苦的。”
“会是会,你想做甚?”
“凉茶!你只管配制,我负责拿去聚贤阁等店铺卖,但你只能说是你自己的生意。
挣了钱,五五分。
你可以拿这些钱去帮助更多人,若是可以,我们以后开个连锁卫生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