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铜鼎中的药汁沸腾如血,蓝蝶衣将最后一味断肠草投入鼎中,腥苦雾气霎时化作青烟盘旋而上。她腕间银铃轻振,烟柱竟在半空凝成北斗七星的形状,正与穹顶透下的月光交叠。凌风按剑立于祭坛边缘,剑锋映出石壁上的藤蔓诡异地扭动,暗红汁液顺着叶脉渗入地面符阵。
“子时三刻,月华最盛时启阵。”蓝蝶衣指尖划过鼎沿,鲜血滴入药汤的刹那,鼎身铭文骤然发亮,“但需有人入阵为引——蛊毒已侵心脉者最宜。”她转身看向昏迷的女药人,后者腕间金线正随脉搏忽明忽暗。
林清芷突然扯开女药人衣襟,心口处巴掌大的淤青赫然显形:“腐心蛊未入心脉!这淤痕是掌伤——三日前有人用化骨掌震断她经脉,伪作中蛊假象!”银针探入淤青边缘,挑出半片未化的冰片,“是太医院特供的镇心丹,服药者能暂时控制脉象。”
祭坛四角的火把齐齐爆响,蓝蝶衣疾退两步,药鼎中腾起的烟雾竟凝成骷髅形状。凌风剑锋横扫,骷髅雾影散而复聚,地面符阵的朱砂纹路开始逆流:“有人篡改了阵法走向!”
石壁轰然洞开,十二名黑袍人抬着鎏金棺椁踏入祭坛。棺盖移开的刹那,腐臭味裹着冰霜弥漫,棺中尸身面容竟与女药人一般无二!领头黑袍人掀开兜帽,露出工部侍郎陈瑜的脸:“蓝姑娘的换命术果然玄妙,可惜这具替身……”他掌心忽现半枚虎符,与凌风怀中的残符严丝合合缝,“才是真正的阵眼!”
女药人突然睁眼,袖中射出三枚透骨钉直取蓝蝶衣咽喉。林清芷甩出银针击偏暗器,针尖与透骨钉相撞迸出火星,点燃了棺中渗出的鲛人油。火舌顺着符阵纹路疾走,将北斗烟柱烧得支离破碎。
“乾坤倒转,阵眼在坎位!”蓝蝶衣割破手掌拍向地面,血水逆着火流浸透青砖,“凌大人,劈开西北角石柱!”
剑光过处,石柱崩裂,藏在柱中的青铜司南坠地,磁勺疯狂旋转指向女药人。陈瑜大笑:“晚了!子时已至!”
月光突然被黑云遮蔽,祭坛四周升起八面招魂幡。女药人七窍涌出黑血,皮肤下鼓起数十个游走的肉包。蓝蝶衣扯下颈间骨链掷入药鼎,爆燃的碧火中浮现出苗族古文字:“他们用双生子的血脉做阵引,快断她们之间的气脉相连!”
林清芷金针封住女药人奇经八脉,指尖触及其后颈时摸到细微凸起——人皮面具的接缝!撕开面具,赫然是光禄寺失踪的掌事宫女春桃!
“李代桃僵?”凌风剑指陈瑜,“你们真正要救的是棺中之人!”他挑飞棺椁,底层暗格露出个冰玉匣子,匣中女子心口插着七根金针,面貌竟与蓝蝶衣有七分相似!
蓝蝶衣突然呕出黑血,腕间银铃尽碎:“锁魂针……你们竟敢用我姐姐的尸身养蛊!”
陈瑜袖中滑出柄苗刀,刀身纹路与凌风剑锋相击时溅起幽蓝火花:“二十年前蓝氏姐妹擅闯皇陵,就该想到有今日——借巫医血脉温养龙脉,才是这禁咒真正的用途!”
月光刺破乌云,林清芷趁机将春桃推入符阵中心。阵纹吞噬活人生机的刹那,蓝蝶衣咬破舌尖血祭骨链,地面突然窜出无数带刺藤蔓,将陈瑜等人死死缠住。
“现在!”蓝蝶衣拽过冰玉匣按进药鼎,七根金针被沸腾的药汁冲起,“凌大人,斩断东南巽位的青铜链!”
剑风掠过,锁住龙脉气口的铁链应声而断。地底传出龙吟般的轰鸣,棺中女子尸身急速风化,露出心口处跳动的血玉——正是被窃的皇陵镇脉石!
陈瑜在藤蔓中嘶吼:“你们坏了九门风水局,整个京城都要陪葬!”
“陪葬的是你的野心。”凌风劈开祭坛底座,暗河之水轰然倒灌,“一个时辰前,工部在九门埋的火药已换成沙土——此刻陆炳大人应该到皇陵了。”
水流淹没阵法的刹那,蓝蝶衣捞出血玉掷向林清芷:“用金针渡穴之法,把龙脉之气引入春桃体内——她是双生子之一,可代受反噬!”
金针沾着血玉粉刺入穴位,春桃惨叫一声,皮肤下的蛊虫尽数化为血水。蓝蝶衣望着消散的阵法,将姐姐的骨灰撒入暗河:“锁魂二十年,该归家了。”
废墟外忽然亮起火把,兵甲碰撞声如潮水逼近。凌风踢开暗门,月光下赫然立着三百锦衣卫,陆炳手中的圣旨展开,露出刺目的朱批:“工部侍郎陈瑜私调龙脉,即刻凌迟!”
蓝蝶衣却望向皇陵方向,嘴角溢出血丝:“龙脉动荡未平,接下来三个月,每逢月圆……”
林清芷按住她颤抖的手腕,袖中滑出太医院令牌:“陛下已准我入皇陵调养龙脉——用你教我的苗疆地气术。”
暗河尽头传来晨钟,一缕曙光刺破残夜。凌风剑尖挑着陈瑜的官帽,帽檐暗格里半张货单飘落——腊月十六丑时,第七十三号漕船运抵京城的,正是用来替换镇脉石的辽东寒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