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切来得突然,等得身旁的祖利娜娅反应过来时,苏合香央已到了慕隼干的马背上了。
“慕隼干!你想造反么!放了我姑姑!”祖利娜娅拔出刀来,指着慕隼干喝道。
土浑浴的后裔们见状也是大惊,他们根本没想到慕隼干会突然朝长公主下手,纷纷拔了刀围了上来。
“小公主!属下也是为我族着想!”
慕隼干掐住苏合香央的脖子,脚踢了踢马腹,让战马退后两步,与族人们拉开距离。
“慕叔叔,你这是以下犯上!”祖利娜娅寒声道:“只要你放了姑姑,你便还是我叔叔!”
“小公主,原谅属下,我也是不得已而为之!”慕隼干眼中闪过一丝愧色,但随即又坚定起来:
“我族一直在夹缝中游荡,左有大周,右有党西,迟早有一天我族会被杀光,与其如此,不如与北突合作,他们还可助我们复国!”
长史老头气得白胡子都在颤动,手指着慕隼干喝道:“慕隼干,你真当北突人就可信么!若他们可信,我土浑浴又怎会被灭国,你别执迷不悟,做了别人的刀!”
“长史大人,您老了!”慕隼干一向对这个说教于他的长史老头不满,如今到得这地步,怎还会忍他。
“长史大人,你那迂腐的一套已经没用了!什么靠自己,靠我们这点族人,复国根本没有希望!”
长史老头定定的看着慕隼干:“孩子,我看着你长大,本以为你是雀南山雄鹰,没想到你却是这般不堪!咱们土浑浴以前吃的亏,你是一点也记不住么!”
苏合香央被掐了脖子,脸上的面纱也掉落了下来,一张略显苍白,却倾国倾城的面容出现在众人面前。
虽年近五十,依然保持得像一个三十来岁的妇人一般,看得慕隼干一阵痴迷。
“长公主,你就听属下一回吧!”慕隼干静静的看着怀里的苏合香央,语气也变得柔和起来。
“慕隼干,本宫一直拿你当兄长,你今日却是背叛于我,你的良心被狗吃了么!”苏合香央脸如寒霜,喝斥道。
慕隼干闻言一愣,心瞬间沉入谷底:“兄长?香央,这么多年,我对你的心意,你不可能不知道!我喜欢你!明白么?!”
这话一出,土浑浴后裔众人,皆面面相觑,他们也知道慕隼干爱慕长公主,却没想到在这种情况下,当着众人的面说了出来。
苏合香央闻言,眼中却尽是痛恨之色:“慕隼干,本宫只把你当兄长!从未有过儿女之情!”
慕隼干面带羞恼之色,吼道:“为什么!这些年,我为你做得不够么!你心里还有那个大周人是不是!是不是!”
慕隼干掐着苏合香央的脖子,不自觉的使上了力,手上的青筋一根根暴起。
“与他无关!”苏合香央眼中浮现出一丝柔色,劝道:“你我自小一起长大,本宫对你就像哥哥一般…你现在放了我,与我一起杀出去,你还是我的兄长…”
慕隼干有些犹豫,不自觉的松了松手,看向苏合香央的目光也变得柔情起来:“我只想娶你,我只想让你过得好!香央,这次算我求你,咱们只要答应北突人,他们就会给我们想要的。”
苏合香央美目一寒,冷声道:“慕隼干,是他们能给你想要的吧!你别痴心妄想了,绝无可能!”
“哈哈哈…”石坎上的别克桑看着下方控制住苏合香央的慕隼干,大笑道:
“慕隼干,做得不错,只要你带着你的族人归顺于我北突,我定然禀于苏赫巴鲁大帅,让你与苏合香央双宿双飞,并助你坐上土浑浴的王位!”
慕隼干抬起头来,鹰一样的眼睛看向别克桑:“你最好说话算数!”
“当然!”别克桑笑道:“我北突乃狼神之后,本千夫长以狼神的名义起誓,今日所说之言定然是真!”
苏合香央目瞪着慕隼干,寒声道:“慕隼干,今日你非要走这雪山谷地,原来是你早就与北突人勾结好了!”
“香央,我这也是为了你,为了我族着想!”慕隼干不敢与苏合香央对视,偏着头说道。
“好一个为了我,为了族群着想!”苏合香央冷笑一声,突然对自己的族人喝道:“从现在起,祖利娜娅为土浑浴长公主,我等族人皆以娜娅为新首领!不要管我!杀出去!”
这话一出,就相当于临阵传位与交接权柄,土浑浴族人皆看向祖利娜娅。
“姑姑!”祖利娜娅惊呼出声,她太了解苏合香央了,苏合香央这么说,就表示不再考虑自身活命的问题了。
“娜娅!以后靠你了!”苏合香央一双美目望向祖利娜娅,尽是期许之意。
祖利娜娅见得苏合香央意已决,手中的弯刀慢慢举了起来:“众族人听令!杀出去!”
“谁敢动!”慕隼干掐住苏合香央的脖子,威胁道:“都放下兵器!”
祖利娜娅怒骂道:“慕隼干!你口口声声说喜欢我姑姑,却拿我姑姑之命做要挟,你还是个男人么!”
慕隼干眼神一黯,口中却道:“我也是为了我们的族人!我虽喜欢香央,但我族繁盛,重现往日荣光更重要!”
“哼!”苏合香央哼了一声,突然笑了,嘲讽之意满满:“慕隼干,我看你是想夺权当北突人的狗,说得这么好听!”
慕隼干满脸通红,眼中闪过一丝狠色:“香央,不管你信不信,反正我是这么想的!”
“杀!”苏合香央突然暴喝一声。
祖利娜娅闻言,脸上滑下两道泪水,弯刀高举:“杀!”
石坎上的别克桑,见得慕隼干虽制住了苏合香央,却没能起到预期的效果,耐心被一点点耗尽,大手一挥,下令手下北突勇士纵马杀了出来:“哼!不知所谓!杀!”
北突数百骑兵从四面杀出,土浑浴后裔只不过两百余人,又先失了地利中了埋伏,哪里挡得住,只一瞬间便被斩死斩伤数十人。
而祖利娜娅却纵马直扑慕隼干杀去。
慕隼干一手挟持苏合香央,一手持弯刀,迎上祖利娜娅的弯刀,将其一刀劈开:“小公主,你不是我的对手,还是降了吧!”
“你做梦!今日定要杀你这卖族求荣的狗贼!”祖利娜娅大怒,持刀再次向慕隼干劈去。
因为苏合香央在慕隼干手上,慕隼干的武艺与马术又皆在祖利娜娅之上,祖利娜娅投鼠忌器之下,哪里伤得了慕隼干分毫。
此时谷中喊杀声震天,土浑浴族人虽然勇猛,但猛虎架不住群狼,不断有人被斩下马来,形势危如累卵。
“杜兄,能将那货一箭射下来么!”姜远手指着挟持苏合香央的慕隼干道。
杜青接过一把五石强弓,眯了眯俊目:“小事尔!”
姜远阴声说道:“射他丫的!射死了他,再射别克桑那狗日的!”
“好!”杜青低喝一声,持了强弓一跃,跃上一块凸起的岩石,两根手指从箭壶里捏出一只羽箭来,张弓便射,连瞄都没瞄!
“给道爷发信号!”就在杜青开弓之时,姜远对文益收一挥手后,又命令手下弓箭手:“给我射!”
“咻!砰!”一支火药冲天炮升起,在天空中炸响。
与此同时,谷中的慕隼干正挟持着苏合香央与祖利娜娅战在一处,却突然心生警兆,下意识的就要躲避。
却已然是来不及了,杜青射出的箭岂是那般容易躲的,被一箭钉在胸口上,直末箭羽。
慕隼干只觉胸口一麻,随即就是一阵巨痛,在马上再也坐立不稳,掐着苏合香央的手也松了开来。
苏合香央见得慕隼干突然中箭,来不及多想一个肘击击在慕隼干的胸前,将他撞飞了出去。
同时苏合香央的手一抄,抄过慕隼干脱手而出的弯刀,策马便朝北突人杀去。
土浑浴的族人们见得长公主脱困,士气顿时大涨。
但奈何北突人实在太多,他们再怎么拼死搏杀,依然冲不出去,同伴一个接一个的落马,不是被砍死,就是被北突人用弓箭射杀。
“哧哧…”
突然密集的箭矢传来,一侧的崖壁上竟然射出一团箭雨来,径直射向北突的骑兵。
这些箭矢的准头竟然极准,几乎到了箭无虚发之境,顿时将围攻苏合香央等人的北突骑兵射下马来。
变故来得突然,不但苏合香央与祖利娜娅有些发懵,别克桑也呆住了,他们都没有想到,这山谷中还有第三队人马。
此时别克桑又听见半空中传来一声爆响,还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就听得北面谷口蹄声大作,一面大大的旌旗首先映入他的眼里。
“是大周人!”别克桑瞳孔急缩,那旌旗上那么大个‘周’字,实是刺眼。
杜青在射翻慕隼干后,又快速搭箭,这回是三支箭矢齐射,直取石坎上督战的别克桑。
三支箭矢又快又急,直奔别克桑三处要害,别克桑见得突然三支快箭朝他而来,顿时大惊,手中的弯刀抡圆了拦在身前。
同时别克桑心中升生一股即熟悉又让他胆寒的感觉来。
他突然想起,当初在浊河芦苇荡前,不也是三支箭齐齐朝他射来么。
别克桑心如电转,暗道一声不好,格开那三只箭矢后,翻身就要下马躲避。
果不出别克桑所料,三支箭矢后还有一只更快更狠的箭矢飞了过来。
这熟悉的箭术是一点没变,别克桑侧身翻马滚落在地,这才躲过了这一箭。
这次虽没有受伤,但一样落了马,别克桑顿时暴怒,他已猜到是哪个老六来了。
“姜远!你给我滚出来!”别克桑手里持着弯刀放声大喝,却是藏在马后不敢现身了。
“射!”姜远听到了别克桑的怒吼声,理都不理,当老六就当到底。
祖利娜娅也听到了别克桑的怒吼声,听得那个让她魂牵梦绕的名字,也不由得怔住了。
崖上放箭的,难道是他?
与此同时,老道领着一百余骑大周士卒,打着大周的旌旗,纵马持槊已然杀了过来。
“将士们!杀尽北突人!”老道放声大喊,手中的重刀一举,当先杀了进来。
苏合香央看着那骑在马上带头冲峰的老道,心神一阵恍惚,仿若看到了当年那个驰马快意的少年郎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