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冒火的喉咙容不得他再多想，下意识沙哑道：“水……”
破旧瓷碗从他眼前移开的时候，他隐约看到一只干瘦的小手，但当瓷碗盛着水重新递到他嘴边的时候，他只能像个迷失在荒漠中的旅人，大口吮吸绝无仅有的甘霖。
如此往复三次，他才算是真正活下来。
这才有余力思考刚才的问题。
这是又出bug了？
睁大独眼尽量将四周的景象纳入眼帘，他之前没看错，这确实是在一个简陋茅草屋中，外面在下大雨，茅草屋里向水帘洞一样，浑身没有一处不痛的他此时正躺在绝无仅有的干燥茅草堆上。
而且，现在仔细感受，才惊觉自己似乎也只有一只胳膊了。
之所以说“也”，正是因为救他的人也只有一只手，一只干瘦的小手。
见他打量，穿着一层粗麻蔽体的干瘦女孩颤抖了一下，随即来到他身边跪伏在地。
女孩沙哑、断断续续的声音随后传出，“大人，我知道你是圣门~圣门巨擘，现在只是一时落难，也不敢以此要挟……”
女孩的声音随后变得坚定起来，一种带着彻骨仇恨的森然，让他听到不禁震动——“我知道圣门中人最重承诺，只要大人答应屠了西南方八十里外的孙家村，我愿为大人献上血肉，助大人恢复圣体……”
什么玩意？
圣门？
嗯？我不是魔门阵营的吗？
哦，对了，很多魔门自称圣教，很合理。
重承诺？我一诺千金好吧！
说要填海造陆，那是一点折扣都不打你知道伐？
哥们我肯定有恩必报，不过你说得什么献上血肉？
不会是……
不是，我之前开玩笑的，不会魔门巨擘的人设真的是吃童男童女吧？我真咽不下啊！
见他不语，干瘦女孩朝他跪伏，久久未起。
黄汉晟也不知道说什么，这种情况好像他真的得吃人了？考验魔门巨擘生存能力的时候就这样到了？
但是我过不了这一关啊！
努力试了试移动仅有的右手，挣扎着把右手递到嘴边，看到右手上∞的印记他就知道自己有救了。
玛德智障诸天归一程序，哪有这么折磨人的？要是他晚一点挣扎出声，那不得直接一睡不起了吗？这种开局给人活路吗？
用意识取出一颗仙豆，直接服下，感受到身体开始恢复，他才有余力思考现在的情况。
显然，诸天归一给他的身份是个困难的魔门巨擘，差一口气就死的那种，而且还是失忆、武功尽失、经脉寸断的。
开局最好的回应就是答应小女孩，也只有这样才能恢复一点力气，没有力气抬手甚至打不开∞印记的空间。
如果你想让她帮你拿药，甚至只是抬手，而不是答应她，这都是在考验人性，考验抓住绝无仅有和魔门巨擘平等交流的她是否会绝望。
她就烂命一条，除此以外没有任何能和重伤魔门巨擘交易的可能，你不答应，简直就像是在逼她绝望。
你让她绝望，这种疯子是什么事都做得出来的。
这就是黄汉晟第一时间没有让她帮你移动手臂，而是不做回应的原因，他惜命啊！就怕这是开局剧情杀，有复活道具都没用的剧情杀！
恢复一点力气的黄汉晟叹了口气，黄老爷心善，面对救命恩人，总不能让她跪死。
“我答应你，但我也有个要求……咳咳，咳，你先起来，看着我的眼睛告诉我你的名字，还有你为什么要我帮你杀人，只要你没说谎，我会帮你把孙家村夷为平地，鸡犬不留！”
笑死，要是这故事狗血，我把孙家村鸡蛋都摇散黄，蚯蚓都打成飞灰！
我黄老爷玩游戏最喜欢看背景故事喽，从来不点跳过！
懂不懂带着情绪打游戏，然后在打怪的时候发泄出来那是多么痛快啊？
女孩闻言抬起头，但看到他胳膊有移动的痕迹后后退了一步，和他保持了一个微妙的距离。
随后颤抖着和他的独眼对视。
老实说，看身形就知道她营养不良，但也确实没想到她还有点毁容，整个人只披了一层粗麻类植物编织的衣服，身形瘦弱，形容枯槁，头发杂乱。
依稀能看出端正的五官，只看这身体就知道“痛苦”“悲剧”这两个词是如何临幸过她。
“大人，我叫薇，云薇，父亲云野，曾是武林中人，和母亲相爱后就隐居在这首阳山孙家村，过着普通人的生活……”
“记得是九个春秋前的事了，那年突然有父亲曾经的仇人找上门来，不过江湖事江湖了，父亲的仇敌也并未为难我们母女，在杀了父亲后就离开了……”
“父亲说过，江湖就是这样，进入江湖第一天，就要有杀人与被杀的觉悟，这是江湖恩怨，不伤及妻儿老小，只是后悔曾经进入江湖，不能给我们母女更好的生活，只能住在这山沟里……”
“我也并不恨他们杀死我的父亲，母亲虽然一直禁止父亲说这些丧气话，不过也是认同这一点的，还开导我别难过，只是在那一晚半夜还在以泪洗面……”
“可恨那孙家村人，本是一个村子的，父亲在世时对大家多有帮衬，没想到竟然是村里的人对外出卖了父亲的消息，还……”
说到这，少女有些哽咽，声音嘶哑地更是像挠纸壳子，“是孙村正一家出卖了父亲，更是在父亲死后半夜三更找上门来，捉住我……”
“拿我要挟母亲，不仅要母亲交出父亲的武功秘籍，还要强上母亲……”
“母亲第一时间不从，他们就砍掉了我一只手，逼着母亲就范……”
听着少女哽咽的声音，黄汉晟一时间也有些晕眩，一股怒火直冲天灵盖，让他的仅剩的眼睛都有些湿润。
这个故事没有主角从天而降，救她们母女于水火之中，那森然的恨意无不说明后续母女俩的凄惨遭遇。
云薇活了下来，不是因为孙村正一家大发慈悲，而是她失血过多，还被掌掴到晕死过去被丢在一边，被半夜路过的村头看守老孙头悄悄捡走，藏在这山中。
那一年，云薇七岁……